打发走了叶承乐，张柏岩这才又打量了顾宁一眼，好像还是没确认够一样：“顾宁小姐，你这后台还真的挺硬啊，既然有这种关系，早点干嘛去了？”
“早点还没有这个关系。”顾宁自然能听出张柏岩话中的调侃，倒也没觉得有什么，顿了一下后，才接着说道：“有些事情暂时还没办法和你说，等以后有机会吧。”
张柏岩不是个小气的人，也没什么挖掘人秘密的癖好，就是嘴欠：“你该不会是王局遗留在外的私生女吧？”
“……”顾宁看了他一眼，不说话了。
“得了。”张柏岩摆了摆手，忘了顾宁和一般人不太一样，适时的收回了自己的玩笑，他点了一根烟：“能进市局来也挺好的，最起码处理钱多多的这桩案子上能方便一些。”
顾宁不可置否，先是朝着门外看了一眼，见没什么人，才放心的压低了声音：“钱多多另外残缺的尸块找到了。”
“在哪？”张柏岩一改刚刚吊儿郎当的样子，脸色渐渐的严肃的起来。
顾宁抿了抿嘴唇，一字一顿的说道：“远山县妇幼保健院外的一大片小树林地里。”
张柏岩倏地皱紧了眉梢：“妇幼保健院？”
“嗯。”顾宁轻轻的应了一声，“天命昭昭报应不爽，大概就是这个道理了。”
“不是……”张柏岩摸着杯子朝着顾宁看去，琢磨道：“你觉得这到底是巧合还是凶手刻意的？”
顾宁斟酌了一下：“可能是巧合，也可能是凶手刻意的。”
张柏岩感觉自己越来越搞不明白现在这是什么情况了：“你说凶手要是刻意的话，他把钱多多残缺的尸块埋在妇幼保健院外，是为了什么？难不成凶手是那三个姑娘中其中一个的父亲么？还是说凶手为民除害的正义心很重，杀了钱多多，完全是看不惯对方的行事作风？”
“还记得我最开始和你说过的那些话么？”顾宁斟酌了一下，轻轻的说道：“有的时候，很多发生的事情并不能用常理去看待。一生中，我们会遇上各种各样匪夷所思的事情，你越是觉得不可能，却越是找不到什么头绪，最终只能认命的归结于巧合两个字，但是这种巧合往往又不是我们所认知的那种巧合。”
说到这里，顾宁微微的停顿了一下，大约是觉得这么说对方不一定能听明白，是以于心中斟酌了一下用词之后，又换了个说法：“这么和你说吧，你做刑警这么多年，一定也遇到过这样的犯人，你们问他为什么要杀人，他却回你他也不知道，对不对？”
张柏岩点了点头。
“从正常人的角度来看，你们肯定认为这个犯人是在刻意的逃避，不知悔改的还想为自己狡辩。”顾宁说：“但是换个角度来看，或许犯人是真的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动手杀人，那一瞬间他的大脑可能不受自己控制，而是被另一种神秘的力量所操控，他知道自己在做些什么，却偏偏失去了自己的主观意识，等事后他才能后知后觉的反应过来，对于这种现象，我们往往会说这个人一时冲动做了傻事，是个不幸的巧合。”
张柏岩又点了点头，忽然觉得顾宁这种玄乎又玄乎的话，仔细品尝品尝，还真的是有那么一点道理。
“而我的意思是，我们往往所认为的有些巧合，可能并不仅仅是巧合，只是这些事情的背后有一些我们所触碰不到的力量，所以我们只能用巧合两个字来解释这一切。”顾宁的语气淡淡，就好像一汪冰泉在心中徐徐漾开：“不过话说回来了，这些人往往都有一个共性，不管是凶手还是死者，双方都不见得是什么好人。到了适合的时机，这些巧合就会降临，它以一种世人所不能理解的方式去制衡他们，叫他们互相牵制住彼此，你因我而死，我因你入狱，大概上就是这个意思了。”
“这就是你之前所提到过的审判，是么？”张柏岩坐直了身体，接过顾宁的话不徐不疾的说道：“所以你想要和我表达的意思是，钱多多的死在依据上可能与凶手并没有什么太大的直接关系，他们可能就是互不认识的陌生人而已，这一切不过只是因为他们双方的时候都到了，所以这种巧合就出现了，凶手没有任何理由的就杀了钱多多？”
他的这后半句话带着一丝疑问，明显是觉得这种说法有些不太靠谱，不管怎么样，他总不能真的靠顾宁的这些话去结案。
然而顾宁却像是没有听出来张柏岩话中的意思，仅仅只是点了点头，就没有再多说些什么了。
张柏岩笑了，试图喝一口茶压压这个有些荒谬的说法：“顾宁，我信你能看见一些我们常人看不见的画面，但是刚刚我们所讨论的，会不会有点太牵强了一些？我总觉得事情应该没这么简单吧。”
顿了顿，没等顾宁说话，他就已经又补了一句：“你说如果凶手真的就是一时高兴所以才杀了钱多多，那为什么之后又要分尸？为什么又将余下的尸块埋在妇幼保健院外，你难道就不觉得这件事情和那三个堕了胎的女学生有什么千丝万缕的联系么？”
顾宁倏地抬起了头看了张柏岩一眼，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对方的这一句话，她的心中也莫名的漾起了一丝难以言喻的感觉：“你什么意思？”
“我觉得事情没这么简单。”张柏岩蹙着眉梢：“我觉得这件事，钱多多可能仅仅只是一个开端，不管从哪个方面来看，这个案子目前都是疑点重重。”
“如果说，凶手和钱多多之间真的没有什么必要的关系，那凶手为什么偏偏要将尸块埋在妇幼保健院外，既然他们是互相制衡的，凶手只是想要杀个人娱乐娱乐，那大可将尸块全部丢在马路上， 或者将尸块拼凑成另外一种人形，这样难道不是更加娱乐又能满足这种变态的心理么？”
张柏岩在说这句话的时候，甚至连眼睛眨都没眨一下，接着说道：“妇幼保健院是个什么地方你应该也是清楚的，在这件事情上面它的存在就已经是和那个三个姑娘有联系了，我觉得这可能也是一个入手点，不管怎么样，找到杀害钱多多的凶手是我们目前最首要的任务，或许我们可以从那三个女学生身上审讯出些什么蛛丝马迹出来。”
顾宁微微一怔，随后忍不住蹙起了眉梢，“你想要的恐怕不仅仅只是这个吧？”顿了顿：“我的意思，在这件事情上面，你是不是已经开始怀疑其他的事情了？”
张柏岩深深的看了顾宁一眼，斟酌了一下，才沉声说道：“没错，我怀疑的是，这桩案件恐怕已经不仅仅只是局限于分尸上面了，它只是事情的一个开端，就像是断了头的毛线衣，只要轻轻一扯，就能扯出更多出来。”
“而且，”说到这里，张柏岩下意识的看了一眼顾宁的眼睛，“有一件事我想问问你，堕了胎的学生和钱多多的死，你最先看到的是哪个画面？”
顾宁像是有所理解，默了一下，一字一顿的说道：“堕了胎的学生。”
“那就对了。”张柏岩点了点头，眉宇间糅杂着一丝探究：“所以这三个学生就是整件事情的开端，既然你能看见这些，那她们的出现可能就不仅仅只是这么简单，要是我猜的不错的话，在这件事情的背后，还有一桩大事情潜伏在水面。”
顾宁被张柏岩的这些猜测压的一时间喘不过气来，原先在她看来，她所看到的这些画面无非只是表露了钱多多的罪行仅此而已，她怎么也没能往后想到有这么多的事情。现在听张柏岩这么一说，在对应一下最近所发生的事情，好像一切就真的是像对方说的那样，其实都是有相应的联系的。
或许钱多多的分尸案真的就是某件事情的一个开端而已。
“不过我这也是怀疑而已。”张柏岩瞥了顾宁一眼，见对方应该是将他的话听进去了，是以跟在后边又补了一句：“但是既然你来了咱们市局实习，就要充分的发挥一下自己的想象能力，要知道有很多犯罪事件的由来都是因着我们一个不经意的想象而被发现的。”
说到这里，正经不到三秒的张大队长往转椅后边靠了靠，嘚啵道：“各种奖金什么的全靠这个想象力了。”
顾宁：“……”
她默默的移开了自己的视线，忽然间就觉得张柏岩这个人有点逗。
张柏岩当然是听不到顾宁在心中对他的评价，这会已经是给叶承乐拨了个电话过去，不徐不疾的说道：“承乐啊，你现在就组织一下局里的实习生去一趟远山县妇幼保健院，让他们把院里院外三天的监控都给我调出来。另外，在通知一下局里的搜查队，让他们跟着一起去一趟，就说没事在妇幼保健院外的那一片小树林地里看看，兴许就能找到钱多多残缺的尸块。”
他这边话音刚落，叶承乐就已经是直接推门走了进来，一边将电话挂了，一边问：“县局那边不是有现成的搜查队么，为什么要麻烦局里的兄弟也跟着去走一趟？”
“肥水不流外人田啊兄弟。”张柏岩眉尾微微上挑，看起来有些痞气，他指了指顾宁，笑着说道：“我们得到非常可靠的消息，尸块可能就在妇幼保健院外小树林地那里，既然县局已经把案子上递到我们市局了，那奖金什么肯定不能让他们白白捡了去啊。”
叶承乐闻言，立马将人以类聚的这句话演绎到了极致，此人咧嘴福至心灵的一笑，点了点头之后，直接就出门往搜查队走。
顾宁：“……”
她心里有些好笑的摇了摇头，脸上却面无表情的站了起身，准备出去。
张柏岩：“你去哪？”
顾宁：“不是说实习生一会都去一趟妇幼保健院么？”
张柏岩意味深长的看了顾宁一眼：“你不用，你后台硬，王局让我亲自带你，一会你和我去审讯那三个女学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