市局接待室。
顾宁在把人带到的时候,张柏岩已经领着叶承乐和方糖站成一排在那等着了,见了两人走过来,张柏岩笑着就迎了上去:“你好你好,你就是顾宁的哥哥吧?别说,还真的挺像的。”
顾宁:“……”
“你好,”那男人点了点头,似有似无的瞥了顾宁一眼,顿了下后,还挺敬业的,十分配合的做足了这出戏:“小妹什么也不懂就来你们局里实习,实在是麻烦了,以后她要是惹了什么麻烦,还请所担待一些。”
“哪里的话,顾宁同志还是很优秀的。”张柏岩将人领着进去坐下,又亲自的给倒了一杯水之后,才说道:“到是我们这里要麻烦你了,都说你们安全局的人日理万机的,难为为了我们这边的案子还要特意的跑一趟,实在是屈才了。”
男人笑了笑,官方互捧似的回了句:“说什么屈才不屈才的,先前有幸翻阅过张队参与过的几项重大案件的档案,对张队你雷厉风行的办案速度很是钦佩,现在能和你合作,也是我的荣幸。”
张柏岩笑着给男人递去了一根烟,两人都是千年的狐狸,没必要在聊斋下去,一切浅尝辄止就好。
“正式自我介绍一下,鄙姓张,全名张柏岩。”张柏岩拉开了靠椅示意对方坐下,脸上笑意不减:“你们安全局的专家保密工作做的那一向是出名的,还不知道你叫什么呢。”
男人笑着接过了烟,叼在嘴里就着张柏岩的火机点着,回头看了顾宁一眼,笑着说:“我叫罗茯苓,是顾宁的远方表哥。”
方糖显然是没有张柏岩那样敏锐的脑子,闻言后,往顾宁旁边挪了挪,恨不得眉梢眼角都吊上一层笑意,压着声音问道:“顾宁,你这表哥好帅啊,他有女朋友吗?”
“……”顾宁脸色有些复杂,眼神在方糖和罗茯苓身上淌了个来回后,抿唇道:“嗯……应该没有吧。”
方糖的眼睛似乎亮了一下。
叶承乐就靠在两人旁边,自然是将她们的对话一字不落的揽进耳底,很是不厚道的嗤笑了一声,虽然没说什么,但大概意思已经是很明显了。
方糖挑了挑眉,对他比划了一记手刀。
张柏岩大约是用余光看见了自家属下的蠢相,意味不明的咳了一声示意了一番后,才又对罗茯苓笑了一下,暂且不论此人到底是不是顾宁所谓的远房表哥,但人家总归是安全局的人,面子上总还是要顾的去,他吸了一口气,为了以防万一,又客客气气的说:“罗兄,是这样的,我们局里有明确的规定,非在职编制人员不得参与案件调查,你是安全局过来的专家当然是可以的,但是这相关证明我们还会要例行公事的查看一下。”
罗茯苓脸上到是没有露出什么不悦来,他叼着烟,升腾而上的白烟氤氲着他的眼睛不自觉的眯起,他往兜里摸了摸,很快的摸出一表明身份的证件来,这才用手指夹住烟蒂笑着说:“幸好今天没换外套,不然还真的就落在家里了。”
张柏岩也没拾起证件看,只是单眼一扫就能确定了真伪,他虚笑了一下,就好像刚刚问人家要证件的不是他一样,不紧不慢的又将证件给推了回去:“嗐,没带就没带,你是顾宁的表哥,咱们都能信得过。”
一旁默默站着的顾宁:“……”
她委实是第一次见到能将睁眼说瞎话几个字演绎到如此淋漓尽致,并且话里话外的言辞还十分的圆滑,果然是个人才。
张柏岩这会当然是听不到顾宁在心中到底是如何编排自己的,说笑归说笑,但三言两语间却还是很快的将话题回到了正题上,他先是大概的将这次案件的来龙去脉和罗茯苓交代了一下,最后才将目光落在了顾宁的身上,若有所指的说道:“听顾宁说,你们有办法能让钱正洪这些人乖乖听话,如果真的可以的话,还请多麻烦了。”
罗茯苓喝了一口茶,他整个人往后靠了靠,翘着二郎腿,不徐不疾的回了一句:“可以是可以,但劳烦张队长体谅下,我毕竟不是警校出身,身手方面和弱鸡没什么区别,所以我最多只能帮你们让这些犯罪嫌疑人乖乖听话,并不能和你们一起出警。”
张柏岩笑着点头,这倒不是什么难事,而且罗茯苓不会和他们一起出警这也是意料之中的事情,所以这会也没觉得有什么好为难的,当即就应了下来:“这是当然了,你们这些安全局专家要是受了什么伤这我可担待不起。”
一边说一边站了起来,接着对罗茯苓道:“时间紧迫,麻烦了。”
罗茯苓会意,跟着也站了起来,随着张柏岩一同往审讯室方向走的同时,歪头看了顾宁一眼,语气淡淡的:“一会你和我一起进去。”
顾宁怔了一下,随后像是明白了什么,只是轻轻的点了点头,并没有回话。
考虑到吴小颖之前的情绪十分不稳定,张柏岩先是将罗茯苓领到了钱正洪这边,在推门进去之前,交代了一下:“这就是第一名死者钱多多的父亲钱正洪了,我们目前怀疑他也参与了这起案件。”
“明白。”罗茯苓透过单向玻璃瞥了钱正洪一眼,眼底好像有什么转瞬闪过,接着他拍了拍张柏岩的肩膀,淡淡的道:“一会我和顾宁两个人进去就好了,放心,保证完成任务。”
张柏岩倏地一愣,继而目光在罗茯苓和顾宁身上走了个来回后,心里面突然浮起了一个极度荒谬而又大胆的猜测,他动了动嘴唇,几番将心里面呼之欲出的猜测摁下去之后,才微微颔首,回道:“也行,那我们就在监视器这边看着,有什么问题的话你可以随时喊我们。”
说完,又将目光移到了顾宁的身上:“顾宁,你带着你表哥进去吧。”
顾宁点了点头,带着罗茯苓从侧边推门进到了审讯室里间。
等两人都进去了之后,叶承乐才用胳膊肘捅了捅张柏岩:“张队,我怎么觉得顾宁表哥像是刻意的想让我回避啊?”
“错觉吧?”方糖适时的将话接了过来:“我们光是站在这里就能清清楚楚的将里面的情况看的一清二楚,到哪想要让我们回避啊?我觉得他应该就是想要找机会带带顾宁而已,到底还是亲戚嘛,咱们应该理解。”
叶承乐摸了摸下巴,若有所思:“好像也有道理。”
张柏岩面向审讯室微微的眯起了眼睛,方才好容易压下去的猜测在两人三言两语的对话间又一次的冒出了苗头来,虽然他们站在这里的确是可以看见审讯室里的情形不假,但在审讯室里面大部分的视角还是面向被审讯人,而审讯人最多只能看到侧面,这也就是说了,如果审讯人稍微刻意一些的话,外面的人是看不见审讯人五官的。
思及此,顾宁和罗茯苓已经推门走了进去。
张柏岩微微眯缝起了眼睛,他要是猜的不错的话,罗茯苓应该会坐在面向他们的这一边,身形不偏不倚的正好可以将顾宁挡住。
他一边顺着自己的猜测接着往下想,一边拖了一个凳子坐了下来,果然就如他心里所想的那般,罗茯苓果然是坐在了面向他们的这边,正正好将顾宁给遮住了。
张柏岩下意识的觑了一眼监视器,审讯室内的监控虽然可以监控到顾宁,但是对方这会却将头发给放了下来,通过监控只能看见顾宁挺立的鼻梁以及不怎么有血色的嘴唇,而她的那一双眼睛却被披着的头发严严实实的遮住了。
眼睛……
张柏岩不自觉的捏了捏拇指。
审讯室内。
尽管被从县局带到市局拘留到现在,钱正洪却依旧还是显得十分淡然,他靠在凳子上,看着顾宁和罗茯苓的眼神中时不时的闪过一丝极淡极淡的不耐,好像在他的这具好整以暇的皮囊之下还藏匿着一头随时亟待暴走的猛兽。
当然管他到底是不是猛兽,在顾宁和罗茯苓的脸上都带着相同的冷漠,眉宇间似乎都带着那么一星半点的不屑。
在这一点上面,他们倒是的确挺像兄妹的。
罗茯苓看了看手中的文件,又瞥了一眼钱正洪的脸,颇显散漫的说道:“你就是那个死了儿子还活蹦乱跳的钱正洪,是吧?”
钱正洪倏地眯起了眼睛,额上有一根清晰可见的青筋鼓了鼓。
“怎么?”罗茯苓屈指敲了敲木桌:“不是你?”
钱正洪眼角的神经末梢忍不住抽搐了一下,语气中明显压抑着一丝难以遮掩的火气:“你是什么人?”
罗茯苓懒洋洋的抬起眼睛,轻慢的道:“审讯你的爷爷。”
顾宁:“……”
审讯室外的三人:“……”
叶承乐更是猝不及防的呛了一口气,剧烈的咳嗽了起来。
钱正洪方才所有伪装出来的好整以暇在罗茯苓轻描淡写的一句话中被击打的溃不成军,他的脸色以肉眼看得见的速度难看了起来,轻蔑道:“原来现在的警察说起话来都这么的不客气了,还整天宣扬法治文明,除了耍耍嘴皮子还有什么本事,自己的脸也都不疼么?”
“文明这玩意还是要区别对待的,”罗茯苓冷笑一说:“和畜生对话,还用的着文明么?”
钱正洪陡然瞪大眼睛,像他这种资本主义在外面都是受人吹捧惯了的,哪里能受的了这样的冷嘲热讽,他猛地一拍桌子站了起来:“我要找我的律师来!”
一直没说话的顾宁终于有了点反应,她淡淡看了钱正洪一眼,语气近乎机械化,言简意赅的吐出了两个字来:“坐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