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情并没有想象中那样的顺利，也没有按照起初想象中的那样开始进展。
蓝总他们好像都并不着急进行交接以及分红的阶段，这些人好像都几百年都没见过了一样，恨不得扯着酒瓶子豪饮个几百回合后，还要顺带着还在扯淡一会，丝毫没有切入正题的意思。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了。
张柏岩余光瞥了眼腕表，现在已经将近十二点了，这些人叽叽喳喳的说到现在几乎连嘴皮子都没歇过一会，人手抱着一个女人，荤段子简直满天飞，听的他眼皮一跳一跳。
但纨绔富二代的人设终究还是不能崩，无奈之下他也被灌了几杯酒，所幸他的酒量并不差，就是顾宁在喝了一杯酒之后，眼神已经渐渐不对了。
不行，如果在这么继续拖下去的话，对他们而言，百害而无一利，届时留守在楼下酒吧的兄弟们迟迟不走，肯定也会引起嫌疑。
张柏岩不易察觉的皱了下眉梢，他不耐烦的翘起二郎腿，没多想，回头在墙壁上挂着的lde控制屏上将乌七八糟的音乐彻底关了后，才懒洋洋的开口道：“蓝总，我今晚过来是谈生意的，不是来听你们打屁叨闲的，明早我还有好几个会议要开，不能在待太晚了。”
他的语气漫不经心中又带着一丝不容置喙，在场几人听了后，脸色一时间都有些不太好看。
气氛因为张柏岩的这一句话显得有些紧绷，仿佛一触即发。
而叶承乐和方糖两人也敏锐的察觉到了此时不对劲的地方，两人皆是条件反射的戒备起来，好像对方只要一有点反常的地方，他们就能瞬间跳起来动手。
钱正洪眼珠子飞快的转了一下，在场比他更精明的不会有几个，视线在张柏岩和蓝总身上淌了个来回后，终于还是站了起来：“呵呵，张总日理万机，的确是我们考虑不周了。”
客气话说完，他看了眼时间，不紧不慢的接着说：“蓝总，时间的确也差不多了。”
“嗯。”蓝总轻轻的应了一声，但是却没有明确的给出答复，他晃了晃手中的红酒杯，目光突然落在了顾宁的身上，随后嘴角突兀的扯出了一丝笑意：“就你，过来陪我喝一杯。”
张柏岩心中‘咯噔’一声，下意识的拉了一下顾宁的手。
蓝总意味深长的打量了张柏岩一眼，似乎是话中有话：“怎么，一个女人而已，张总不会是连杯酒都舍不得让她陪我喝吧？况且这丫头还是我们快乐门的人，别不是坐你旁边坐那么一会，你就相中她了？”
张柏岩迎视上了蓝总的目光，眼底深处闪过了一丝极其寒冷的目光。
叶承乐心中倏地一惊，他有些诧异的看了张柏岩一眼，似乎是没想到对方竟然会犯这种低级的错误，但同时也不忘站起来对着蓝总举了举杯子，笑着化解僵硬的气氛：“蓝总有所不知，我这个兄弟啊从小占有欲极强，但凡是他认定的东西，不管是人还是玩具，是他的就是他的，别人碰都不能碰一下，您见谅。”
蓝总到底还是给了叶承乐面子，一口将杯中的红酒饮了之后，又不缓不急的倒了一点，只是依旧执着让顾宁陪酒：“王清是吧，说实话我挺看重你这个丫头的，过来，陪我喝一杯。”
顾宁瞳孔微微凝了一下，继而不动声色有技巧的扯开张柏岩的手，这在外人看来就像是张柏岩松开她的一样，她端着酒杯，在众多人的注视下一步一步的朝着蓝总走了过去，不知道是出于什么原因，不管是张柏岩这边的人还是蓝总这边的人，他们各自心中都有一些莫名其妙，而这丝莫名其妙中又好像夹杂着一丝极淡的压迫感，好像等顾宁走到蓝总身边后就会发生什么意料之外的事情一样。
然而没有。
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一切该是什么样就还是什么样。
顾宁双手举起酒杯，声音很低：“蓝总，我敬您一杯。”说完，一口将杯中的酒咽了下去，可能是不太适应，打了一个颤。
蓝总满意的笑了一下，跟着又将红酒饮尽，他拍了拍顾宁的手，目光肆无忌惮的在顾宁身上下的打量了一眼，意味深长的说：“今晚先好好伺候张总，明天晚上我再来找你。”
顾宁愣了下，强忍着胃酸一阵上涌，勉强的对着蓝总笑了一声。
“回去吧。”蓝总对着顾宁摆了摆手，这才将目光落在了钱正洪和赵侠的身上，语气淡淡的：“可以开始了。”
“好。”赵侠立刻狗腿的站了起来。
顾宁基本上没喝过酒，唯一喝醉的一次还是在五年前，这会走回到张柏岩身边的时候，脑袋已经是有些发昏了。
张柏岩有些担心的看了顾宁一眼，用眼神示意她有没有事。
顾宁摇了摇头。
到是坐在一边的吴小颖见了这情况后，不动声色的将顾宁跟前的酒杯换成了一杯蜂蜜茶。
“因为众所周知的原因，这次我们没办法大批量的销货。”赵侠不知道从哪摸出来了一个小本子，大概是因为第一次做交接人，他的语气中带着一丝淡淡的兴奋：“这批货我之前也已经点好了，买主也已经敲定下来了，等会凌晨三点的时候我会亲自带人去老地方交接，这个是名单，大家可以看一下。”
话毕，他先将小本子递给了最近的蓝总，这才继续说道：“还有，在这一批货中，我留下了几个长得还算不错的，准备留下来给我们自己人玩，还是按照以前那样，等我们玩够了调教好了，就给送到下面出去接生意，要是不出意外的话，有几个保不齐还能成为台柱子，就像小颖一样。”
吴小颖骤然被点了名，脸上倒也没露出什么不一样的神色来，好像是不是台柱子都和她没什么太大的关系，依旧坐在那儿漫不经心的嗑着瓜子。
而其他人多是抱着一种看客的态度，脸上皆是带着一丝微妙的笑意。
说来也是奇怪，这会气定神闲坐这嗑瓜子的吴小颖好像和先前在市局装疯卖傻的吴小颖不是一个人似的，不光是情绪言语上，就连着气质上好像都彻底改头换面的一遭。
当然顾宁这会也没用心去观察太多，可能是酒劲上来的缘故，头就跟是有一把针扎过似得疼，连着心跳都加快了许多。
赵侠丝毫没有感受到下面这些人的暗涛汹涌，依旧满面红光的说：“我现在就让人把货带过来，几位领导同事们要是有兴趣的话，今晚就可以留下来。”
“不麻烦了，我去吧。”吴小颖拍了拍手，又屈指掸了掸衣角落下来的瓜子壳，淡淡的说：“我和王清一起过去，正好我看她好像喝的有点多了，带她出去清醒清醒。”
赵侠的脸色看起来有些为难。
吴小颖却嗤笑了一声：“怎么，作为现在的台柱子，我亲自去看看未来的台柱子都有谁还不行么？”
赵侠一时语塞，但他依旧还是没敢说些什么，只是将疑问的目光落在了蓝总的身上。
蓝总摆了摆手。
赵侠会意，他走到了吴小颖的跟前，从裤带上取出一大串钥匙，从中找了一把卸下来递给了吴小颖之后，才接着说道：“那你就过去吧，货身上我都贴了标签，找到了之后就直接把人带过来，别墨迹。”
吴小颖轻轻的拍了拍赵侠的头，没在多说，走到顾宁身边的时候拉着她就一起走了。
顾宁稀里糊涂的跟着吴小颖走了出去，这会走廊上的窗帘已经不知道被谁给拉开了，晚风送寒，吹的顾宁清醒了不少。
吴小颖走在顾宁的前面，静默了一会，突然说道：“刚刚都看到了吧。”
顾宁皱了下眉：“嗯？”
吴小颖转过身，眉宇间有说不出的自嘲：“在这里甭管什么台柱子不台柱子的，其实都是下等人没什么区别，那些所谓的尊严不过都以来藉慰自己内心的假象。”
顾宁微微一怔，她有些狐疑的打量了吴小颖一眼，突然间，她有些条件反射的想起了吴杨树之前写的那行字：
我的心里有一颗种子，我的负面情绪就是它最好的养料，但是在这之前我可能需要一个引子，两两相辅，它就能开出最美的黑色花儿来。
直到这个时候，顾宁才后知后觉的意会到了这句话的另一层意思，它是邪恶的，但同时又是美好的。
在之前他们一直先入为主的都是往邪恶的方向去琢磨，甚至从来都没有想过它美好的一面。
或许吴小颖并不是坏的那么彻底，或许她也是一个矛盾的人，或许她也是有喜欢过吴杨树的，只是人生于世，有些事情一旦踏出了第一步，往后就注定万劫不复，丝毫没有回头路可言。
吴小颖选择了这条路，吴杨树被迫跟着也一起走进了这条路。
吴杨树不是傻子，而且乡下来的孩子更加懂得珍惜感情，一般不轻易剖开自己心，但只要剖开了，就注定一发不可收拾。
如果吴小颖不值得他付出的话，他也不可能为此搭上自己的性命。
顾宁愣愣的站在原地，冥冥中她就好像触碰到了一处极其陌生的领域，那地是光明的却又是黑暗的，就好比她一样，明明是半个身子已经陷进深渊中的人，却还是向往外面光明的世界，想要化光明为黑暗。
而吴小颖或许也是这样的，虽然走上了一条不归路，但是心里却装着一颗回转的种子，邪恶而又美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