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千万折现成现金不是个小数目，顾宁和方糖两人即便使用着小推车，但行动起来也是极为不方便。
方糖还稍微好上一些，毕竟她是正儿八经从警校毕业的，体力方面都跟的上。但顾宁就不一样了，前一段时间闹贫血到现在也没能恢复过来，没拉一会儿就已经有些气喘吁吁了起来。
“怎么样，你还能拉的动吗？”方糖看了顾宁一眼，因为离废旧食品厂还有百来米的距离，她们此时在交流上还是方便的，压低着声音说道：“不然歇歇？”
顾宁摇了摇头，两手都抓着小推车的把手，借力倒退着走：“没事，就是没想到这些还真的挺重的。”
“那当然，虽然这是假币，但在重量方面和真币是一模一样的。”说到这里，方糖也不知道是想起了什么，轻轻的咂了咂嘴，若有所指的继续说道：“说真的，我发现如今的犯罪分子是一个比一个狡猾。我还记得当时破获这桩假币案的情景，整个偌大的厂房，堆满了小山一样高的假币。关键是不用验钞机的话，它看起来就跟真的一样，用其来忽悠那些分不清真假纸币的老人，简直一忽悠一个准，这些犯罪份子也是丧德。”
顾宁微微一怔，眼底忽然闪过一幕极快的画面，未等她反应过来，视线已经下意识的朝着废旧食品厂看了去。一瞬间，就像是敏锐的捕捉到了什么极其隐晦的线索，几乎是本能的吐出了两个字来：“厂房？”
“嗯。”方糖并没有察觉到顾宁的异常。
顾宁一口气迸出了三个问题来：“是什么样的厂房？专门制造假币的厂房？光明正大的制造？”
方糖略一蹙眉，像是在回忆，沉默了半秒过后，不徐不疾的说道：“也不能说是光明正大的去制造，其实也是有遮掩的，嗯……”
说到这里，她微微的沉吟了一会，又往前走了两步之后，才说：“你还记得瑞泉物流的那桩人口贩卖案吗，表面上，谁看他们都是做物流生意的，乍一看谁也不会往人口贩卖上面去想。而当时的那桩假币案和这个人口贩卖案的情况差不多，负责制造假币的是一家生产文具的，白天里，他们全是负责生产文具，但是到了晚上他们就会改变模式，悄悄的去生产假币。”
顾宁闻言，神色忽然有些凝重的跟在方糖身边往前走了几步，皱了皱眉：“你们当时……又是怎么发现这一点的呢？”
“说来也是凑巧。”方糖眼风扫了一下左侧小路的灌木丛，那边有市局的刑警埋伏在那，回想了一下后，解释道：“估计生产假币的工人犯迷糊了，误将假币印在了白天生产本子了，事后恐怕也忘了检查，分门别类的将印有假币的本子当成文具投放到了市场上。那一阵子假币的事件也闹得沸沸扬扬，正好又有个孩子买了这本印有假币的本子，小孩家长挺有意识的， 跟着就打电话往市局报了警。也正是因为此，所以我们当时才顺藤摸瓜到了这家文具制造厂。”
听到这里，顾宁有些好奇：“这些假币，你们怎么到现在都还没有捣毁？”
“当时是准备直接捣毁来着。但之后不知道是谁提了一句，以后万一出了什么绑架案，迫不得已的话，正好可以配上用场。那时候王局觉得这话不是没有道理，就往上申请了一下。嗯，现在这些假币可以说是咱们市局的破案辅助工具之一，没想到现在还真的派上用场了。”语毕，约莫是回想起了什么，不忘最后感叹了一句：“说起来，案件破获成功，有很大一部分运气成分在里面。”
顾宁意味不明的应了一声：“的确是挺幸运的。”
话音刚落，两人已经走到了废旧食品厂的大门口。
方糖倏地一愣，看了看这个食品厂，隐约像是意识到了些什么。
然而就在这时，没等两人在顺着琢磨些什么，就听见厂房里传来了一阵下楼的脚步声，如果不出意外的话，应该是绑匪正在下楼。
“对方有枪，等会一切小心。”方糖压低了声音，飞快的叮嘱了一句。
顾宁也心知此时并不是细想其他事情的时候，点头应了一声。
“既然都到门口了，还不赶紧进来，需要我亲自出来请你们么！”
黑暗中，传来了一道男人的声音，嗓音有些沙哑。
*
与此同时。
另一边。
张柏岩的微型耳机中同样也传来了绑匪的声音——与顾宁和方糖两人分离之前，他在顾宁的身上留下了一个小型监听器。
叶承乐同着几人找好隐藏点后，又从口袋中摸出了一支具备测距功能的单筒望远镜，调好焦距，对准了食品厂的方向，低声道：“张队，顾宁和方糖两个人已经进食品厂了。”
“我知道。”张柏岩接过叶承乐手中的单筒望远镜，又指了指自己左耳上的小耳机，示意自己已经做好了监听措施，顿了顿，又跟在后边问了一句：“对了，罗茯苓人现在在什么位置？”
叶承乐猫着腰，往食品厂右侧方向指了指，哪里有一间墙壁已经快要坍塌的危楼，道：“刚刚联系过了，人正在那边，说是自那个方向射击，正好可以瞄准食品厂二楼，也就是绑匪现在所藏匿的地方。”
张柏岩点了点头，也不知道出于什么缘故，他此时竟然有些心神不宁。想了想，他又调好了对讲机的频道，低声说道：“罗茯苓，我是张柏岩，等会不到万不得已不要贸然狙击，等通知。”
罗茯苓那边很快传来回复：“收到。”
*
食品厂内总共有两名绑匪，两人的年龄应该都差不了太多，目测差不多三十岁朝上，最多不会超过三十五岁。
其中一个绑匪个子颇高，差不多有将近一米八左右，眉眼间透着些许阴鹜，在他左手的虎口上，还有一道很深的刀疤。
至于另外一个，看起来相貌平平，人的气质甚至有那么些憨厚老实，是那种撂到人群中，很难引起人注意的存在。
但不知道为什么，顾宁却觉得这个人有些熟悉，就好像……好像在其他地方见到过似得。
绑匪在二楼支了两盏电灯，是那种老式的灯泡，泛着橘色的光线，显得这片空间十分昏暗。
“钱都已经全部带过来了么？”
说话的是那个高个子绑匪，目光在顾宁和方糖身上淌了个来回后，又看向两人身后的推车。
说实话，顾宁到现在都还有些紧张，其实从踏进食品厂的那一刻开始，她们就等于已经开始赌博了——他们在赌绑匪没有见过关娴。
而从此时的情况来看，对方似乎……的确是没有见过关娴长什么样子。
思及此，顾宁暗暗的吸了一口气，上前了一小步，迎视上了对方的目光，能清晰的感觉到自己的掌心有细汗溢了出来：“钱我们都已经带了过来，人呢？”
“推过来。”那高个子绑匪并没有回答顾宁的问题，而是指了指她们身后的推车。
顾宁眉梢微微蹙起，手轻轻的搭在推车的把手上，又强调了一遍：“我要亲眼看见李蔓枝。”
“嗯？”高个子绑匪微一眯眼，嘴角勾起了一丝若有若无的冷笑，不过到底也没在说些什么，而是对身后的绑匪使了个眼色。
那绑匪会意，跟着转身往里屋走了进去，大约是去带李蔓枝出来。
“没想到你们两个力气还挺大的，这么多现金，还真的能一口气推了过来。”高个子绑匪的目光一直落在那两推车现金上，眉宇间带着一丝难以遮掩的贪婪，顿了顿，临时像是又想起了什么，半截眉微一上扬，若有所指的问道：“都没有报警吧？”
顾宁神色不变：“当然没有报警，如果我报警了的话，现在进来的就不是我们了。”
“嗯，我们真的没有报警，钱都已经给你们送过来了，还是赶紧把人给放了吧。”方糖此刻完美的将助理这个角色演绎到了极致，她半站在顾宁的跟前，继续说道：“只要你们现在把人放了，我们之后也不会在追究这件事。”
“这是你的意思？”高个绑匪将目光落在了顾宁的身上。
顾宁倏地一怔，一时间没反应过来对方的意思，索性对方也没等她回答，而是自顾自的就又将后半句话补了上了：“还是曹丰年的意思？”
顾宁只是略微斟酌，就开口说道：“嗯，这也是我们曹总的意思。”
“哦？”高个绑匪嘴角勾起一丝讥讽的笑，在昏暗的光线下，显得十分诡谲，一字一顿的低声说道：“真的是他的意思么，看起来这些年转性了啊，应该是赚了不少钱吧，呵呵。”
顾宁眸光一凝，敏锐的从这句话中捕捉到了些线索，斟酌了一下，故作不经意的随口问道：“你……认识我们曹总么？”
“不认识。”高个绑匪直接一口否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