讲什么“不自由,毋宁死”,实属没溜的事,甚至于刘盈自己就在借着这帮奴隶主的陋习从本州岛上抽取人口,同化比较麻烦,消化就显得很简单。从本州岛上大量抽取奴婢之后在大陆的汉人群体之中消化,再从大陆上移植汉人家庭上岛比起慢慢教育同化实在快捷方便得多。
但刘盈也没法任由这种情况继续下去,生产方式的隔阂是会塑造出民族意识的,如果异族人是奴隶的话,那么半汉半异族的是不是奴隶,1\/4的血统呢?一旦形成了这样的制度梯度差,那么异族也只会源源不断地被生产出来。说到底也是刘盈的问题,在生产力和生产关系没有到达变革的临界点之前,就强行依靠自己的权力搞软性废奴。中国古代的新罗婢胡姬等异族奴隶被逐渐消化的前提是直到满清灭亡,这片土地上一直都实行奴隶制度,汉人一样能做奴隶。
奴隶籍的区分会造成什么后果,其实美洲的例子挺有意思的,名义上奴隶制的界限在于宗教,基督徒不可以另一个基督徒作为奴隶,实践中则是强行否决向非洲裔和美洲土着传教。并且强行制造种族隔阂,在实践中体现为一滴血原则,1\/8的黑人依然是黑人,1\/4的拉丁裔照样是拉丁裔,只能说比纳粹排犹还严格了。因为一旦将人区分为异族,就可以对其进行贩卖,在利益的驱动下,种族主义才得以更加有效且长久地存在。
但刘盈也不可能轻易批发人籍,编户齐民作为享有人权的基础才叫汉化,逆着统治阶级的整体民意和认知来做事是需要复杂的方式方法的。丢一批匈奴人过去某种意义上也是在玩弄阴谋手段。之前,韩王信一脉和汉朝贵族们的生意往来已经十分频繁,不亦乐乎。所有那些见不得光的交易,往往都是通过看似干净的生意作为掩护来达成的。韩王信手下的民众,在文化和血脉上其实都是汉人,但是由于没有民籍,他们就被视为匈奴人。实际上,这种双重身份的情况已经被刘盈整治过一番,才有了现在以南方部族作为主要生产和享乐奴隶的局面。
汉族既是一种政治身份,也是成套的制度体现。编户齐民不仅编民户,也将奴隶计算在主人的户籍之下,奴隶犯罪,主家也是要承担连带责任的。至于汉境内的异族,他们理论上并不是奴隶,而是野兽,死活勿论,这才给了大族玩弄手段的余地。若是无差别赋予各族基本公民权,那在汉境内的土地等生产资料分配,福利的发放上都得捅出大篓子,会出现汉官与夷人勾结合谋套取专项资金之类一大堆问题。
对异族的吸收必须也只能建立在汉化的基础上,只知其母不知其父的传统,以及对首领的人身依附不洗掉,户籍黄册以及与之相关的各项统计就无法有效实现。大规模的异族吞并,都是靠中央直管派出专门工作组接收和统计户籍的。无论是文化上还是制度构建本身,都不容许刘盈简单粗暴的达成目的。
一批隔在汉政权和土着部族之间的匈奴部落起到的是蛮族雇佣兵的作用。他们既算不上强龙,要被汉朝的官僚体系腐蚀和拉拢还是需要相当时间的。刘盈一直对官僚们心存隔阂的原因也在于他依靠恩典所建立的对工厂的绝对掌控权正在被侵蚀,老一批的车间主任、工长厂长、各科室主管们等等终究还是敌不过为子孙后代积攒下家产的诱惑,开始出现了大规模的合谋腐败。
之前作为奴隶打铁烧窑时苦熬岁月,好不容易被太子解放出来自然是各个欢欣,指天发誓说唯太子殿下之命是从,工作中也算勤恳。可是享受了几年上位者的生活,再让自己的孩子从一个普普通通的学徒工干起,或是勤于学业以求前途就未免对不起家人了。于是串谋腐败、裙带关系,互相提携,然后被刘盈的特务大手一巴掌敲碎。整个过程还不到十年。刘盈估计,那些文化、语言、传统习俗多半各不相同,且名义上也没有什么权力的匈奴部落,大概也能坚持差不多的时间不被腐蚀。
这批匈奴部族实际上也是特务,用于阻碍汉政权边境成规模的奴隶输送渠道的,可他们当然也更算不上地头蛇,完完全全的人生地不熟反而更让刘盈放心。拿蛮族雇佣兵巡防边境,这种事本来就是权宜之计,刘盈只是需要尽可能争取时间罢了。
对于匈奴部族的训练,队列训练之后刘盈安排的战术是鸳鸯阵。正好把小族群的青壮编入相互掩护的小队,沟通与训练都相当方便,预备役也不缺。用长枪、刀盾和狼宪的配合欺负土着简直不要太爽。而这冷兵器时代以大欺小的巅峰战术又正好在新的热兵器时代不堪一击。郡国兵拿着古典的火绳枪便足以镇压,铅弹撕裂木制或藤制的盾牌不比撕裂一张白纸难到哪去。
但在制度和纪律上,刘盈几乎全盘照抄了汉军目前的操典,实在需要,也不是不能把匈奴人拉来充作运输和看守的辅兵。整体上突出一个拧巴。
好在拧巴的只有皇帝陛下本人,杞就是一个绝不内耗的聪明人,他主要被外耗折磨。需要不断用棍子敲打那些把自己的脚走出了队列的蠢货。语言不通的环境下,棍棒就是最有效的道理,花了三个月时间,总算把这群北狄训练的能走出三种速度行进的方阵,原地左转右转后转。好在上面没有让他培训下一步的行进间转向,否则这老军汉估计自己得被折磨的少活十年。
军棍之下,狐鹿姑总算是学会了不硬撑,只在自由休息时絮絮叨叨的抱怨。
“汉人们都是这么打仗的吗?把人当成木偶一样操弄,一个个楞的像块木头,凭什么这么能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