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定一分一秒等着,等待的时间总是焦急的,于是他先让他的亲信们回去了。
在这期间,斥候还汇报了一次消息。
时至中午,太阳偏西之际。
胡轸这才醒来,看到安坐在他营中的杨定,不由一阵心惊肉跳,“整修是何时来的?”
“刚来。”杨定自是不会说自己清晨的时候就来了,不过胡轸如此表现也让他确信早上那一幕纯纯就是一个巧合。
“嗯。”胡轸就当是杨定刚来,“东边那支军队怎么样了?”
“正在向西边行军。”
杨定如实回答,这是方才斥候汇报的消息。
“好!我们就固守在这里!拦住他们前路!”胡轸刚做出决策,就有人立马前来汇报新的情况——是战书和檄文。
战书写的还好,起码写的字迹一目了然。
“段太尉族弟段中郎将之友书?连自己的名字都不肯透露,看来定是假借段公之名!”
扫了几眼,胡轸将战书递给杨定,自己看起檄文。
这檄文......
一眼看过去,竟然第一遍没看明白这檄文在说什么?
主要就是,这字迹太草了!
字面意思。
胡轸正在一个一个辩读着字迹,然后看不下去的他直接看向最后。
众所周知,最重要的东西都在后边。
“度辽将军、护匈奴中郎将、大司农、太常卿之子张猛张叔威书?”
“度辽将军?”看见这个词,杨定看向胡轸。
这一串头衔中,辨识度最高的在杨定看来是度辽将军。
这几十年间,度辽将军从皇甫家转到了张奂身上。
当然,度辽将军并不是世袭。
但谁叫皇甫家代代都有名将?
皇甫棱、皇甫旗、皇甫规、皇甫节、皇甫嵩......
这些人,都是皇甫家三代内的顶梁。
不过张奂能够当上度辽将军,也有上一任度辽将军皇甫规的鼎立推荐。
不提这些。
重点是,写出这份檄文的人是张奂的儿子。
杨定还在思考,然而帐外的声音打断了他的思考,这让他起身准备走出帐外。
刚起身,还未起步,杨定看见一名校尉走了进来,根据他的记忆,这名校尉好像是叫王方来着。
等等,他手里面拿着的是什么?
“都护,大事不好了,外边全是《为大汉檄司徒》!”王方有些着急地说着,“有不少士卒都逃跑啦!”
“什么!”
胡轸惊慌失措地跳了起来,杨定连忙快步走到帐外,只见原本寂静似是没人的营地跟炸开了没有区别!
怎么办!
杨定心中暗叫,手心不自觉地攥紧,指甲几乎嵌入了掌心,只是疼痛无法转移他现在混乱的思绪。
夺过王方手中的檄文,士卒们是看了檄文后才变成这样的,要想有办法,必须要先了解檄文的内容。
他快速浏览着,直到看见了真正关键的字眼——不赦凉兵,是为不仁。
结合他最近听说有关王允命令的传闻:凉州之人,绝不姑息!
他知道问题所在了。
这王允,为什么就不肯给一个赦令呢?
但凡给一个赦令,都不会有这种传闻出现,他和胡轸都是凉州人,统帅的部队也自然都是凉州人,甚至一路过来他们也会收拢一些凉州人。
现在对方这套一明一暗的组合拳打下来。
他们一边得跟对方打,一边还得注意自己部下的情况,要是打着打着部下觉得王允不怀好意投敌,那可就大事不妙了。
于是,杨定破口大骂:“王子师,你个————”
骂完之后,他看向胡轸,“文才兄,现在该如何是好?司徒不给赦令,士卒们根本无心作战啊!”
“安抚就是。”
安抚?
这话说的可真轻松。
杨定还想要说些什么,可胡轸却是已经走了出去。
最终,这场骚乱被胡轸用根本不存在的赦令给压下去。
主帐内。
“文才兄,我们根本拿不出赦令啊!”
“我知道,这不也是没有什么其他办法吗?”
杨定的想法,胡轸能够理解,他这般说道:“只要打赢了东边那支军队,我们就能收编他们增强自己的实力,有没有赦令根本不重要,王司徒不敢动我们的原因在于我们手中都有兵权,而且他还跟那个吕布发生了些不愉快的事情,同时掌握部分并州军兵权的李肃死了,换句话来说就是他手中没兵,这是我们活着的关键!”
这个思路没有任何问题,就算是胡轸两人现在带兵返回长安,王允也就嘴上说说,真下手是不敢的。
“都护。”
杨定换了一个称呼,胡轸有些不适应,“怎么了?”
“敌军逐步逼近,军营的防备还是需要做好。”
“嗯,我记下了,接下来我们也向东行进吧!”
胡轸改变了主意,他发现了一个新的目标,假设他收编了东边的那支军队,是不是意味着他可以言说王允给了赦令又反悔,然后反过来攻入长安?
甚至可以提前在长安布置下内应,待到大军一到便进入城中,并州军就算精锐,但也会因为人数上的劣势而败走,这样一来他胡轸岂不是掌握了朝廷?
天与不取,反受其咎;时至不迎,反受其殃。
要善于抓住机会,如果不懂得顺应时势,只是盲目采取行动,很可能竹篮打水一场空,到头来反倒祸及自身。
汉室衰微乃是共识,朝臣与王允日益不和这是事实。
胡轸觉得他自己有机会,攻入长安成为像太师董卓那样权势无双的人!
野心的膨胀是很快的。
看到机会后,胡轸脑中已经想象到自己入朝不趋、赞拜不名、剑履上殿的威风模样。
这简直是天赐良机啊!
于是,两支分属不同的凉州军正相向而行。
用时不到两天,两边就来了一个相遇,然后各自安营扎寨。
值得一提的是,杨定悄悄地将自己的营地向南边移动了些,没有别的意思,就是不想让自己麾下的士卒心理产生不平衡。
比如:凭什么在胡都护手下可以轻轻松松,而在你杨整修手下就要这么累?
如果说收编贾穆的凉州军被胡轸视为天赐良机,那么杨定这一南移在贾穆眼中也属于是天赐良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