烟雾与光线交织的小屋里弥漫着焦躁不安的气息，一个披着褐色大衣的男人推开门，他右手握着一根金属杖，用他那双难以看见的双眼徐徐扫过四周，漆黑的眼瞳倒映出熙攘的人群，他们脸上起伏的潮红、眼中呼之欲出的渴望像一个个漩涡，想将男人拖入腹中。欲望循着烟雾飘悬在半空，如同枷锁般将他们牢牢地固定于此。
男人脚步轻缓具有目的性，他仿佛行走在时间的骨骼上，凝固与他擦肩的光线。最终，他来到一个背对着他的女人身后，女人右手食指和中指之间夹着香烟，无名指和小指微微弯曲，左手则是捏着盛了淡黄色液体的玻璃酒杯。
似乎是感受到什么，女人微微侧过脑袋，眼角的余光落在这个不久前到她身后的男人脸上。
“好久不见了，麦斯克。”见男人坐到她的身边，女人打了声招呼。
听见熟悉的声音，麦斯克先是一怔，试探地开口：“埃琳娜·彼得·索科洛娃？”
“是我。”埃琳娜叹了口气。
埃琳娜瞥见男人放在一边的金属杖，眼神微变，不过她很快就藏起了眼里的情绪，嘴角勾起笑容。
“没想到会在这里遇见你，麦斯克少校，还是中校，亦或是，老师？”埃琳娜转过半边身子。
“现在是中尉。”麦斯克纠正埃琳娜的称呼。
埃琳娜笑笑。
“口渴了吗。”她捏着酒杯，摇晃杯中焦黄色的半透明液体：“威士忌，爱尔兰威士忌。”
麦斯克刚想说些什么却被埃琳娜打断。
“一杯威士忌，一杯红酒。”埃琳娜对男招待说道。
不稍片刻，男招待员就端上埃琳娜点的威士忌和红酒。
埃琳娜将威士忌推到麦斯克面前，用左手对他做了个请的动作。
“中尉啊……”埃琳娜抬起右手，深吸了一口燃着的烟，烟雾从她的唇缝溢出，逐渐上升的烟雾遮住了她慵懒的眼神，她还不忘在闲暇之余欣赏自己裸露在空气中白皙的小臂。
“和你瞎掉的眼睛有关？”
“算是吧。”麦斯克旋转杯身，杯中的焦黄色液体也随之晃动。
“所以呢，厚着脸皮来找我这个被你甩了的可怜女人？”说完这句话后埃琳娜却突然将左手食指指肚按在麦斯克的唇瓣上：“先让我猜猜。”
埃琳娜眼睑微敛，按在麦斯克唇瓣上的手指移向脸颊，她用指背摩挲麦斯克的脸颊，然后再用食指指尖轻提他的下巴，指尖滑过麦斯克的喉结，沿着衣领顺势而下，在滑到腰间的时候，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抽出麦斯克藏在大衣下的手枪，抵住麦斯克的下巴。
“这是做什么。”麦斯克皱起眉。
“你的命可有不少人惦记。”埃琳娜眼里流露出笑意：“不如以前了，看样子瞎了眼睛对你的影响很大。”
“砰。”埃琳娜用右手做了一个绽放的动作。
气氛安静的出奇，此刻对峙的两人都在打量着彼此，静谧为埃琳娜漆黑的眸子笼上一层细小的悲哀，她眼底滋生了许多细微的东西。
“埃琳娜。”麦斯克轻轻唤了声：“把它放下。”
少女一怔，握着手枪的手也松了几分。
“别用这种语气叫我。”埃琳娜眼神陡然一变：“你以为我不敢开枪吗。”
“你做不到。”麦斯克平静地述说着。
“试试看。”埃琳娜嘴角扯出一抹挑衅的笑。
“砰！”枪声一瞬间吸引了屋子内其他人的视线，所有人都将目光放在两人身上，木质的天花板此刻被打出一个窟窿，幸亏自己没在二楼，一部分人这样想。
麦斯克捏住埃琳娜的手腕，硝烟从枪口飘出，在埃琳娜开枪的前一刻，他移动了枪口的方向。
“瞎了还有这实力？”埃琳娜霎时笑靥如花，就这么盯着麦斯克握着她手腕的手。
在埃琳娜的注视下，麦斯克松开手，埃琳娜的手枪在手中转了一圈，旋即她捏住手枪枪管的那端，将握把的那端递向麦斯克。
“你不会是装瞎吧。”埃琳娜突然贴到麦斯克脸上，温热的吐息不断拍打着男人的脸，而埃琳娜只是紧紧地盯着那双眼睛，瞳孔发散，看起来是真伤的不轻。
麦斯克沉默不语，埃琳娜便说道：“开玩笑的。”至于是说的是哪个玩笑，恐怕只有埃琳娜自己心里清楚。
“要不，”埃琳娜话音一转，捏住枪管用枪托抵住麦斯克的胸口：“你也对我开一枪。”
“我不会躲的。”埃琳娜的眼底汹涌的猩红透露出疯狂的意味。
“你会死的，迟早。”麦斯克接过枪缓缓说道：“不过不是现在。”
“不好意思，这只是个意外。”麦斯克站起身对周围的客人说道，旋即又转过身来对酒保说道：“需要让你们的经理过来聊一下赔偿相关的事情吗。”
酒保看向坐在一边的埃琳娜。
埃琳娜眼神飘忽，只是自顾自地饮酒。
“我们怎么敢向公爵大人的朋友索要赔偿。”酒保微微弯腰，右手伸出示意麦斯克坐下：“不用担心，先生，这里所有人都认识公爵大人，不会有人打扰您和公爵大人的雅兴。”
麦斯克斜眼撇了埃琳娜一眼，埃琳娜正似笑非笑地看着他。
“你在这很受欢迎啊。”
“如果你想，我想可以让你变的同样受欢迎。”
“听起来不错。”麦斯克举起酒杯，抿了口杯中的威士忌，柔和的口感加上醇厚的果香让人挑不出瑕疵。
“看起来你已经猜到我为什么来这里了。”麦斯克低声道。
埃琳娜笑意不减：“我猜的对吗。”
“非常正确，我不想让太多人知道我在这，为此我需要你的帮助。”
埃琳娜熄灭指尖的烟，收敛笑容，她目光凝聚在酒杯中的红色液体上，语调平静轻巧，自言自语般问道。
“如果这是交易，你要拿什么来交换呢。”
“要请你跳支舞吗，公爵小姐。”麦斯克稍稍欠身，微笑着朝埃琳娜伸出手。
“这确实是个不错的主意，只不过。”埃琳娜将右手放在麦斯克的手掌上，在麦斯克的搀扶下站起身，旋即左手搭上麦斯克的肩膀，鲜红的嘴唇凑近麦斯克耳边：“你做好与狼共舞的准备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