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吱~”的一声门被推开，映入眼帘的是一个倚靠着墙壁的男人，披着白褂的女人来到男人身边，从口袋里拿出一个金属烟盒，取出一只细长的香烟夹在指间，同时瞥了眼旁边的男人，两人对视一眼，女人从口袋里摸出一个打火机，颤颤巍巍地想要点火，点起的微弱火苗却被一阵风吹灭。
“呼。”
夜幕下，月光静止，凌风不歇。
男人拿过火机，一只手挡风，一只手为女人点烟。
“呼。”
“活过来了。”医生吐出烟雾，紧锁的眉头舒展开来，同时缓缓开口：“善心泛滥？我这可不是什么流浪猫收养中心。”
江沅从口袋里取出那张名片，展示名片的背面，笑而不语。
名片上的地址赫然是这家地下诊所。
“世界真小啊。”女人叹了口气，将名片从江沅手中夺下：“不过你可别误会了，我和这家伙只是普通的医患关系。”
“当然。”
女人眼神复杂，落满灰的眼底无不透出一股发潮发苦的思绪，烟雾夹杂着沉默悬在两人之间，像附着在灵魂上的锈迹般难以洗净。
“之前遇到她的时候，也是这样，奄奄一息，后来问起来，她已经什么都不记得了。”女人抬起头望向高悬的孤月，再度沉默。
“失忆吗，什么原因。”江沅随口问道。
“拜托，我只是个义体医生，你也太高看我了。”女人颦眉浅笑：“不过对她来说，这也未尝不是件好事。”
“也许吧。”忽地，江沅瞥见门内延伸出一道拉长的人影，人影渐近，一只苍白的小手搭在门框边上，露出半边瘦削的脸。
似乎是注意到了江沅的目光，医生熄灭手中的烟，转过身来。
“喂喂喂，病人就不要乱动给我添麻烦了好吗。”女人上前小心扒开门框上的手，另一只手扶着女孩的腰。
“我自己能走，”女孩躲开医生的手，冷冷开口：“怎么是你。”
“没想到上次刚给了你建议，你就这么快找到了配合的对象，魅力不小啊。”女人揶揄道。
少女没有理会医生的话，而是上下打量着江沅。
“是你带我来这里的？”少女开口询问。
“你也算帮我解决了一下小麻烦，于情于理我都不会让你死在我眼皮子底下。”江沅简单回应。
“原来是小老鼠。”少女轻蔑地笑笑。
江沅不置可否。
“看样子已经没我什么事了。”江沅转身就欲离开，却听身后传来喝声。
“站住。”
江沅缓缓侧过脸：“还有什么事吗。”
“我觉得帮你解决这个麻烦为我带来的麻烦可不小，你打算就这么一走了之吗。”
江沅瞥了眼少女一旁笑脸盈盈一副作壁上观样子的医生，收回目光饶有兴致地开口：“你想说什么。”
他重新打量了眼眼前已然暴露在月光下的少女，苍白的肌肤下似乎藏着什么他所不了解的秘密。
“放心，我对老鼠的秘密不感兴趣，只是想让你也帮我个忙。”见江沅转过身来，少女这才开口。
“你想让我解决你目前的麻烦。”江沅理所当然地以为。
“哼。”少女冷哼一声：“多几只猎犬的搜查算不上什么麻烦，我想要借助你的情报。”
“……”江沅沉默半晌，耸耸肩：“好吧，不过我建议你不要指望我能提供什么有用的讯息，我只是个初来乍到的小人物罢了。”
“是吗，”少女同样不置可否地笑笑，她望向窗外不远处的路灯，一只灰褐色的麻雀伫立在光的背面，似乎是注意到什么，麻雀转过脑袋，头顶羽毛有节奏的起伏，黢黑的瞳孔隐于夜色，却又泛着炯炯光泽。
“必要的话，可以通过这个联系我。”江沅递出一张纯黑色的金属卡片，然后转身离开，这一次他没有再停留。
……
“之前你说的幻觉，现在还有吗。”医生突然说道。
“……”少女没有回应，眼眸深邃，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那我也不多问了，下次见吧。”医生拍了拍少女的肩。
“希望下次见面的时候你不是被装在盒子里。”医生嘴角扬起，眼中略有深意，似有意似无意地说道：“有时候，男人还是可靠的。”
过道中只剩少女和拉长的影子，窗外高挂的月泛起涟漪，她视线中的月和另一个月重叠在一起，恍惚之间，模糊的记忆涌现。
一尘不染的床单、可见水痕的枕头，视线猛然抬高，似乎是这具身体的主人坐了起来，窗外的银辉洒落，透过玻璃，她隐约看见一张莫名熟悉的脸。
……
谷村义行拨开面前的人群，紧随其后的是一个穿着严肃的男人。
“真是的，这些人一个个不去工作，也不知道围在这里干嘛。”谷村假装无意吐槽的同时小心翼翼地打量了眼身后的男人，他也是刚到署里才了解到昨天夜里在代代木公园附近发生了一起恶性杀人的刑事案件，受害人还是公安的人。作为一个刚晋升警部的人自然是处理不了这种案件的，他被上司交代的任务仅仅是跟随一名总部派来的人物到现场勘察，他并不清楚这位随行的长官究竟是哪个部的警视。凭借他观察到的上司的认真程度他甚至觉得这个人有可能是警视长，警监这样的职务。
男人并没有理会谷村的话，目光紧盯着人群的尽头。
穿过人群，两人来到警戒带包围的地方，几名警察拦住了他们。
“我是搜查二课的谷村义行警部，这位是。”谷村出示证件后望向身后的男人。
男人从口袋里抽出证件，简短开口：“新井树，隶属于公安零课。”
一番话下来众人皆是沉默，似乎在消化这简短话语中蕴含的信息。
新井则是自顾自地往警戒带深处走去，谷村吞了口唾沫也是急忙跟上。
两人穿过一行警察，看到巷子里的景像。
溅血的墙壁，满地的弹壳，破碎的垃圾袋，无一不透露出这里曾发生过一场激烈的战斗。角落的垃圾堆上躺着一具男尸，死者的身体经过义体化的改造，能让公安零课来勘察，想必死者和零课脱不了干系。
谷村这样想着，新井就已经上前，他捡起几枚染血的弹头和飞刀封装在塑料袋里，扫视了周围一圈，捡起来一把匕首。
这不是泷的匕首，新井很清楚，很大概率是凶手留下的了，用这种武器就能击败泷的敌人，似乎有些棘手。
随后新井站起身，对着周围的警察说道：“这具尸体我要带走，封锁消息。”
“谷村，你把他运回去。”新井命令道。
“啊，我吗？”
等到谷村同一众警员带走尸体，新井将目光放在一旁的建筑上。
先是询问了这栋建筑最近都有什么人搬进来，锁定了一户最近才搬来的住户，新井沿着楼梯上去，映入眼帘的是几只蹦蹦跳跳的麻雀，其中一只麻雀还不怕人地注视着他。
新井来到目标房前，先是静静倾听房间里的动静，然后再是敲了敲门，回应他的只有一片死寂。
离开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