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人到了天师洞后，花雨柔已是气喘吁吁，不住地吐着小香舌。
“就不能慢点吗？”
她有些郁闷。
那道人嘴里说的自己已经五十七了，但脚力比起年轻人都有过之而无不及，就连苏白此刻也有些气息紊乱。
“果然还是平日里缺少了锻炼啊。”
苏白这样想着，撇了眼旁边面上没什么变化的朝歌，当下脸色又黑了一些。
“无尘师兄。”
众人刚到，立马就有两个穿着宽松道袍的小道童迎了上来。
“师傅呢？”
无尘道人问。
道童看了眼苏白几人，然后道，“师傅已经沐浴焚香结束，正在后院中等待客人。”
无尘道人愈发惊讶，他回头看向束着马尾长发的苏白，心道这年轻人究竟是什么身份，居然能让观主如此庄重的对待。
上一次自己师傅迎接贵客还是零七年招待蓉城市委书记的时候了。
“柔柔，你先待在外面好吗？”
苏白转头向花雨柔问道。
花雨柔噘嘴，“啊？好吧～”
虽然心里多少有些不悦，但她一向听话懂事，很快就欢快地去天师洞其他地方游玩了。
同时，无尘道人带苏白和朝歌走进后院。
穿过孔翠幽洁的小道，苏白便见着了身穿黑白二色道袍，头戴道冠的老人正端坐在一棵苍劲有力的槐树下。
对方虽是身材佝偻，年迈衰老，但发须洁白，面上红光圆润，鹤发童颜，看上去精气神十足。
“无尘，你先退下。”
老人席地而坐，闭目养神，也不睁开，便开口说道。
无尘道人眼中讶然更盛，但也不逗留，转身闭上了院门。
“好久未见。”
待到无尘道人离开后，老人睁开了浑浊的双眼，缓缓道。
苏白微微一笑，“好久不见。”
老人满是沧桑的眼神落在苏白身后的朝歌身上，忽的眉头一皱，“煞气太盛，如此深重的业力，居然还没受到反噬？”
老人道，“想必你难得地来见我就是为了这小家伙吧？”
“有一成原因。”
苏白点头。
朝歌站在苏白身边，不动声色，只面色冷漠依旧。
“就知道你无事不登三宝殿。”
老人语气颇有些不满，旋即起身，“也亏得你运气好，还是算到了贫道离大限之日差了段时候？特意寻这个时节找了过来？”
“哦？我看你额头红光旺盛，怎么就快仙逝了呢？”
苏白诧异地看了眼老人。
老人喟然一叹，“贫道最近大六壬金口诀越来越精湛，往往不占卜都心有所感，说是天人感应也差不了太多贫道快辞世了”
“难怪刚才在山下的时候我都吓了一跳，怎么你连这事都知道，还以为是你又进了一步。”
苏白恍然道。
“纵使只差临门一脚，但大道之艰涩又谈何容易？”老人摇了摇头，旋即再度看向朝歌，“你叫什么名字？”
“朝歌。”朝歌有些生硬地开口。
“你想修道吗？”
老人忽的开口。
朝歌皱眉，看向苏白。
苏白望着那棵槐树发呆，没做回应。
朝歌道，“不。”
老人“哼”了声，似乎有些不满朝歌的回答，“那你来我这里做何？”
“苏师带我来的。”朝歌的回答很简洁。
老人看向苏白，“他生性异于常人，内心的执拗就如青城山下的顽石一般，难以雕磨。”
“想改？可以，放到上清宫清扫五年香灰，再在天师洞待上七年，等到精通《三洞五雷经箓》、《黄庭经》后，下山时候贫道还你一个不世出的璞玉！”
老人说完，苏白忍不住骂道，“少来这套，我可不是让你把朝歌收入道教的。你也看到了，他气血充盈，天枢穴鼓胀，已经到了内家巅峰的境界，你想个法子让他能够安稳地进入内家境界。”
老人咧嘴一笑，“当世之人，八十年代气功一说被当做荒诞以后，内家高手已是寥寥无几。外家巅峰的实力，还不足以保你一世平安？”
苏白皱眉，“老家伙，你这话什么意思？”
这语气可就恶劣了起来。
但青城道观的观主，忘机道长也不动怒，只笑呵呵地看向朝歌，“我看你不经人事，先天淳朴，颇有慧根，说不定有几率凝结出先天一气，真不愿意入我道教，参悟大道？”
朝歌脸色黑了下。
这还是第一次有人说他性格淳朴。
“好了！”
就在这时，苏白看不下去这忘机道士挖墙脚的行为，“我没时间在跟你浪费，待会儿还要带个小女生去逛锦里来着。赶紧的，把朝歌身上的毛病根除了来。”
老人阖眼，一副老树落定的悠哉模样，“贫道之前的话已经说了，想解决他桀戾的脾性，平稳过度到内家境界，就只有入我青城道观修炼十载，此后大道通畅，说不定还能一探贫道此生的目标——先天！”
“先天？你死了不就先天了？”
苏白冷哼一声，心知这老家伙是个极难解决的滚刀肉，心中一叹，“没办法，本来不想把那个人情用在这种地方的。看来后面肯定少不了麻烦了。“
苏白无奈道，“别和我打太极了，不就是想逼我用出当年那个人情吗？行，我用那个人情换你青城道观帮朝歌突破内家境界。”
闻言，老人面上流露出一丝得意之色，睁开双眼，“当真？”
苏白额头黑线浮现，“修道之人怎么也这样斤斤计较？多学学你师兄忘乐，他那种闲云野鹤的性子，才是正途。”
老人一拂胡须，笑道，“正因如此，我才能当上青城道观的观主，而师兄他只能潇洒人间。”
苏白自知自己说不赢这老道士，便催促道，“得了便宜还卖乖，下次青城山再有动荡，我可不出手了啊。”
老人面色一肃，竟是起身，双手拱于胸前，作揖，低头，
“贫道忘机代青城山上下所有居民向苏先生道谢。”
“七十五年前若无苏先生你，青城山山门恐已被日军的炮火击破。方才不过忘机大限将近，一时妄语，想要和苏先生攀近乎而已，还望苏先生不要放在心上。”
青城山。
天师洞。
槐树下，老道人躬身面对束着马尾长发的青年愧声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