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子既然知道是谁,那便将名字说出来罢,我等也好叫他来与公子当面对峙。”
乔玄虽然也不怎么信袁耀这个袁家嫡子能和死人说话,但看他煞有介事的模样和刚刚地上的尸体明显的动弹,也不好轻言质疑。
这个年代的书中没有教什么质疑的道理,也没有什么不准封建迷信的道理。
子不语怪力乱神,大多数时候也只是一句随口背过就忘记了的话语罢。
听到身份地位比自己好的人说话,一般人下意识的反应都是先顺从。
而且作为迷信的现代,如果袁耀真能和死人对话,他们也最多会觉得袁耀背后必有仙人指点,他这是掌握了仙术。
当然了,最为重要的事情是......
袁耀能找出藏在他们这些群众里面的坏人。
脑子转得快的自然知道这个扔尸体的人肯定或多或少与严白虎有些交情,脑子转的慢些的也都想看看是哪个自己低头不见抬头见的好邻居敢如此胆大包天。
吃瓜群众的天性压过了质疑的学问,让整个现场充满了一片期待的眼神。
就连大小乔此时都呆呆地看着袁耀,大乔甚至还抿了抿嘴唇,显然是有些紧张。
但此时群众中却发出了一道不合时宜的声音。
“公子,我们也不是没读过书的愚民,你说自己能与死人对话,是不是有些太把探案当做儿戏了?”
袁耀挑了挑眉,压住了内心的喜意,抬头看去。
看众人的视线和袁耀的视线都已经移到了自己身上,那人也就不再混迹在人群之中了,而是踏出一步,继续说道:
“还是说,公子是想效仿张角之流,借鬼神之说来蛊惑民众?”
袁耀看着来者,心下已经恍然,却对此人生出了几分兴趣。
虽说他看起来年龄也不算大,但先声夺人和扣个大帽子这一套组合技下来就足以让许多人都无所适从,甚至直接转守为攻,让袁耀还没来得及立起的威望和人设就彻底崩塌在摇篮之中。
倒也算是个口舌上的人才。
袁耀问道:
“你既敢与我当面对质,可敢告诉我你的名字是什么吗?”
这人被袁耀问的上了头,张口道:
“在下许二,字季礼。”
袁耀先是点点头,然后装作恍然大悟,大喝道:
“原来就是你把尸体扔到了县衙阶前,来人,给我将他绑了!回堂再审!”
许二很明显愣了一下,似乎没反应过来袁耀是怎么猜测到他的身份的。
但在袁耀亲兵冲向他后,他又反应了过来,赶忙道:
“袁耀!你如此肆意妄为,假借鬼神之名断冤假错案,你真当如此,这乌程百姓就会服你吗?”
仔细注意着许二的袁耀看到他的愣怔和脸上闪过的瞬间的慌乱,便知道自己抓对人了,转身便欲回到县令府。
乔玄也才反应过来,上前问道:
“公子可有证据?公子与死人交谈这件事我们确实难以看出什么名堂,但正如许二所言,我们也并不知公子到底抓对了人没有啊!”
袁耀意味深长地笑了笑道:
“堂上对簿之时,自然就知道了,老丈和二位姑娘若是闲来无事,不妨也来看看,届时便知晓了。”
说罢,他又嘱咐下人道:
“把尸体带去给城中百姓认领一下,若是没有家人在城中,就找个做寿材的匠人做份寿材,拉去山头埋了。”
说罢,转身就走。
大小乔对视一眼,看着袁耀沉稳自信的样子不似说谎,也都被引发了兴趣,跟着袁耀走进了大堂之中。
袁耀坐在高堂,先是给一脸迷茫的周瑜解释了一下事情的来龙去脉,接着就看着台下被按着跪在地上却满脸不忿的许二,毫不在意地问道:
“刚刚他已经告诉我是你把他的尸体扔到县令府门口的,你若是承认你是罪魁祸首,我就把你拉出去斩首示众,以儆效尤。”
许二先是点了点头,正欲狡辩,又猛地抬起头:
“我承认也要斩首?”
看周围看热闹民众不解的眼神,袁耀有些尴尬地干咳两声道:
“说错了,你要是不承认,我就把你拉出去斩首示众。”
许二此时更觉得袁耀不靠谱,大声道:
“若是没有证据,你就不能定我的罪,什么鬼神之说,我压根就不信!若是不想让全乌程乃至吴郡之人都知道你滥杀无辜,最好现在就把我放走!”
袁耀笑了两声,看向古灵精怪的小乔道:
“乔婉,他说他不信什么鬼神之说,你也是名门望族的女儿,读的书可不比他少,你可相信什么鬼神之说?”
小乔嗤笑一声,声音如银铃般悦耳:
“当然不信!我不是一开始就说不相信你嘛!”
袁耀笑了笑,插科打诨道:
“那若是我真会,你嫁给我如何?”
此话一出,语惊四座。
若不是袁耀是真正的公子哥,此时估计已经被抓起来暴打一顿了。
大乔被惊得羞红了脸,小乔却是忽然对同样离经叛道的袁耀更好奇了几分,压根不管老父亲忧心的目光道:
“就这样可不行!我好歹也懂诗词歌赋,你先把这个案子断好,再让我看看你懂不懂这些,我再考虑考虑你!”
袁耀笑了笑,没在这个话题上纠缠下去。
见人下菜,点到即可。
袁耀只是又问道:
“那你刚刚为什么没有在我说知道小贼是谁时质问我?”
小乔皱了皱眉,思索道:
“我当时只想看看到底是谁做的这件事,所以没有想到要反驳你。”
袁耀笑了笑,又问了问别的群众,得到的都是这个回答,转头又道:
“许二,既然大家第一反应都是想看看始作俑者是谁,为何你却偏偏在那个时候忽然想要质疑我?”
许二又是一愣,显然是被袁耀戳中了心思。
所幸他脑子转的够快,刚想再次狡辩狡辩,却又被袁耀马上打断道:
“你是不是想说自己饱读圣人诗书,自始至终就没信过我说的话,只是到那时才看不下去,所以站出来出言反驳我?”
许二不可思议地抬头看向袁耀,已经是冷汗顿生。
眼前的人竟然接二连三打断了他的思绪,甚至还猜中了。
袁耀看着许二的反应,也是心底暗笑。
其实猜不猜的中无所谓。
他从开始就雷厉风行叫人绑住许二,之后就一直不断打断他的思维,让他没有时间为自己想一个谎话。
而一个知道自己撒谎的人在面对连番追问之时本就会紧张。
在大脑宕机的时候就会更加紧张。
因为他们知道编不出谎言后的自己会是一个什么样的下场。
所以一般人这个时候或是道歉,或是气急败坏地辱骂,或是不说话装自己听不懂。
总之是没法再编出一个合理且圆滑的谎言来为自己做佐证了。
因为这个时候,他们真真切切的知道怕了。
许二很明显也是如此,沉默下来,只能赌袁耀没法定他的罪。
袁耀又笑了笑:
“更何况这句话不适合你说,你的腰间还有一块佛牌呢。”
许二猛地低头一看,才瞬间面如死灰。
袁耀看他紧闭嘴唇一脸视死如归的样子,也不难为他,挥手叫侍卫把他拉出去斩了。
周瑜全程基本都没有抬头,只是静静地听着,就将前因后果听了个大概。
虽然这个案件十分简单,完全不如他看的卷宗里那桩到现在还没解决的陈年旧案。
但他却对袁耀的断案方式高看了两眼。
虽说一切看起来都像是运气和诈和,但想要断一些特殊的案子,这样的“运气”其实是很重要的。
而且袁耀也在认真观察,完全具备探案的基本素养。
所以这个案子即便是对爱动脑筋的周瑜而言,袁耀的处理方式都称得上是极佳。
乔玄目睹全程,袁耀虽未给他解答,但他的观察力也丝毫不弱于袁耀。
许二的每个动作都被他尽收眼底,即使最后袁耀和许二没再说话,他心中也清楚袁耀找到的确实是幕后黑手。
他正转身欲走,却听到背后的袁耀笑道:
“老丈急着走作甚?我军今日大胜入城,合该大宴全军,老丈若是不嫌,就在我这用晚膳吧!”
乔玄有些莫名其妙回过头,不知道自己哪里让袁耀刮目相看。
却没想到袁耀只是笑道:
“既然乔姑娘都说要考验考验我,现在这个案子我已经破了,那不妨就在晚宴上考考我其他,如何?”
小乔惊讶地猛然抬头。
不是,你来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