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奕言让人出去买了点生的糯米粉,冲成米浆灌了下去,这糊嗓子的玩意儿喝起来真心不怎么样,也怪不得之前在工地上给林天北和那个工人驱除阴气的时候他们两个表现的那么痛苦了。
尸毒这玩意儿,一旦对症下药,解决起来没有想象中的那么困难。在吐了几次黑水,换了三次糯米之后,周奕言的身体已经基本无碍了。下面的老腊肉被他干掉,也就再没什么危险了,周奕言决定就这么下去看看。
这一次,周奕言的行动惹来了杀马特六人组的一致反对,尤其是陈钟儿,拽着周奕言的衣服说什么都不肯放手,硬是不让他下去。
周奕言这个无奈啊,不得已的向几个人再三保证,自己的身体已经没有任何问题,牙好,胃口也好,身体倍儿棒,吃嘛嘛香,杀马特们这才答应周奕言在他们的陪同下下去看看。
无奈,周奕言总不能拂了他们的好意,顺便带他们下去开开眼界也好。当下把剩下的三小瓶阳水给六个人分了,让他们每人含一口在嘴里,到了下面不要说话,也不要把阳水咽下去,什么时候觉得身上冷的不行了,再把水咽下肚子里。
好在这地下空间虽然阴气很重,并没有煞气在里面,就算沾染到一些,驱除起来也比较方便。年轻人身体好,下去一趟倒也没什么的。
把小黑留在上面吸收外泄的阴气,周奕言带着杀马特六人组下到了底下。几个人先是近距离瞻仰了一下那位明朝锦衣卫的仪容,两个女孩儿一边嘴里发出嫌弃的“呜呜”声,一边用脚轻踹着尸体。
男孩儿们更是过分,掏出手机来争先恐后的和干尸拍着合影,这回去以后,可都是向周围人炫耀的资本。
周奕言没理会他们,径直走到那个井口边,井水一如刚才那般死寂,没有半点波澜,回想到之前左手入水时的感觉,周奕言心中灵光一闪,从头上拔下一根头发,轻轻丢在水面上,发丝刚刚接触水面,重量就好似凭空增加了千万倍,以极快的速度沉入到水底。
周奕言又接连试了两次,结果完全一样。《海内十洲记-凤麟洲》有云:“凤麟洲在西海之险,地方一千五百里,洲四面有弱水绕之,鸿毛不浮,不可越也。
难道说这就是传说中的弱水?
“唔唔!呜呜呜呜!”就在周奕言打算继续探索一下这疑似弱水的井水时,陈钟儿突然举着冷焰火跑了过来,嘴里呜呜啊啊的,也不知道想表达些什么。
看到周奕言满脸都是莫名其妙,陈钟儿喉咙耸动,“咕噜”一声把嘴里的阳水咽了下去,“言哥,那边,那边墙上有字,可能是那个死鬼留下的,你要不要过去看看?”
陈钟儿的话还没有说完,周奕言就听到井水那边传来了“次啦”一声响,扭头看过去的时候,却见原本平静的水面上,有那么几小块地方此时就像开了锅一样翻腾着。只是这种翻腾持续的时间非常短,只有几秒钟的时间,就重新归于了平静。
“乖乖,要不要这么猛啊?”周奕言的脑门上冒出了黄豆粒大小的汗珠,因为女孩子的身子生来就比男人要阴,所以在含着阳水的同时,他还让陈钟儿和乔茜每人手里攥了一小把朱砂。
刚刚水面的异状显然是陈钟儿在激动中把朱砂甩进了井水里。朱砂是驱邪之物,二货阴物相遇起反应并不奇怪,只是眼下这个反应也未免太剧烈了点。
光对着水井发呆,是不会弄清楚这里面的玄机的。周奕言跟着陈钟儿到了墙边,果然,在被人皮覆盖的墙壁上刻了不少字。字体很是粗糙,并不是用专业的工具弄上去的,倒像是临时用利器勾画出来的。猜得没错的话,这利器应该就是干尸腰间那把绣春刀。
“上面写的都是什么?”周奕言把冷焰火晃了晃,发现这墙壁上足足刻了半墙的字。
“言哥,这上面都是繁体字,我多半都不认识。”陈钟儿弱弱的回了一句。
“有时间多念念书,别成天学人家瞎折腾,连个字都认不得,以后我怎么把事情托付给你们。”周奕言无奈的叹了口气。
不同于英语法语那种最低等的符号语言,汉语的造字法是很先进的,分为形声、会意、象形、指示四种,只要弄明白了这个,即便不会写,弄明白繁体字是什么意思还是不难的。
周奕言的《暗宗秘术》本就是流传下来的古书,而且有周老头在,他从小诵读的就是这些东西,这些古字一般人读起来或许有些拗口,但对他来说,那就是张飞吃豆芽···小菜一碟。
因为位置的关系,周奕言首先看到的是在刻文最末的落款。倒在这里的这位还真的是个了不得的大人物,他的名字叫做骆思恭。
这个名字在现代或许已经不为人所知,但是周奕言从爷爷留下的一些书中读到过,这个骆思恭正是锦衣卫第二十三代指挥使。从万历十年到天启四年,历任四十二年,似乎是所有锦衣卫指挥使中,掌权最久的一位,其间经历了万历朝鲜战争和明末三大奇案中的移宫案。
虽然执掌锦衣卫四十多年,骆思恭却并没有死在任上,而是被九千岁魏忠贤排挤,最后离开了锦衣卫,指挥使的位置落到了魏忠贤的亲信田尔耕手上。
骆思恭在卸任之后下落成谜,对锦衣卫颇有兴趣的周奕言后来也曾在网上搜索过这个人的资料,却除了一个任职期间以及被田尔耕取代外,并没有更多的斩获。没想到这位老指挥使竟然死在了这里。
一声嗟叹之后,周奕言继续诵读起上面的刻文来。
万历四年,天下天旱,万历五年旱情不减;月余之前,鬼车鸟停于京城的观象台处,昼夜哀叫骇人听闻。陛下以为天将降祸事于大明,遂遍访天下有能之士,以求破解之道。
孰知,诏书方下三天,魏阉便引一道人入朝,此人姓葛名方,自称乃是天师葛玄之后,可帮大明去难成祥。
葛方称京城之中乃有阴阳二眼收纳天地之气。此地本非龙兴之所在,成祖迁都与此时,经道衍禅师经天纬地,方有了今日的京城。
人说京城有两条龙,一条龙曰“木龙”,从永定门到钟鼓楼,巨龙直卧京城,龙头是永定门,龙身是紫禁城,龙尾是钟鼓楼;一条中轴线,南北贯通,龙脉畅达,龙气顺畅;又有“水龙”,南海是龙头,中海、北海、后海、什刹海的前海是龙身,积水潭乃是龙尾。
而这阴阳二眼,则成了双龙抢戏的龙珠。
其中木龙抢戏的乃是阳火之眼,水龙抢戏的乃是水之眼,阴阳二气本应协调方能成就大道,奈何木能生火,木龙火眼导致龙弱火旺,是以天连大旱,若长此以往,不但天下百姓危矣,便连江山社稷亦难保全。
为今之计,只有寻出阴阳二眼,以处子之皮隔绝于世外,方能保大明江山万代。
朝中众臣竭力劝谏,逢此惊天大事,不可全凭一方外之人所言,即便阴阳二眼有失,京城蒙难,也应请道衍禅师或青田刘家一脉亲临查探,以证此言。
奈何朝堂之上,魏阉极力怂恿,惑乱君王,力压众臣,言说道衍禅师并无子嗣,青田一脉与朝廷离心日久,不堪重用,为今可用之人唯有这位葛天师之后。
陛下难敌魏阉强势,降旨由葛方寻获京城阴阳二眼,依法封禁,至于所用之处子,乃从京城内外以选秀之名征召而上,奈何老夫当时已被魏阉所斥,竟无人告知此事,将小女送入宫中,也成了这阴阳双眼之亡魂。
十四日前,冷害,霜情严重,五月时节,白露著树如垂棉,日中不散;八日前,午后,天空的东北角上有云气似旗,又似关刀,先是白色,后变红紫;五日前,五月初一,山东济南知府往城隍庙行香,刚到庙门,知府与其随从尽皆莫名昏厥;四日前,有人看到前门角楼上有火光,青色萤火,大如车轮;三日前,东北方出现红赤的云气。
是日,红云漫天之日,有一操江浙口音之少年到访我府,拜帖之上只有“青田刘氏”四字。
余不敢轻慢,请于内廷看茶,少年言之京城大祸将至,昔年祖上刘基助太祖平定天下,今不忍见江山崩裂,社稷垂危,遂冒死进京,以求名士解京城之危。
余深以为然,遂与谈之,少年曰:阴阳二气发乎天下,岂可胡乱阻隔?若不予以平复,京城必遭大乱。阴眼于地下聚拢阴气封禁尚且无碍,阳眼散逸阳气于世间,一旦封禁,则京城之内阳气渐弱,不日即为鬼域。
日后北方癸水运旺,恐有塞外蛮夷入主京城。
余为人臣,且权势已无,坦言无以对抗魏阉,救天下苍生。少年告知,拯救天下无须兵戈权柄,只要以赤硝一袋倒入阴眼之中,使阴阳暂时失衡,阳气自行破封便可。且阴阳失衡事大,异象必然陡生,此法必须于三日内行之,迟则晚矣。
少年自去之后,余心内凄凄,不知如何是好,辗转反侧间,难以抉择。
又一日,空中出现黑色云气,今日早些时,地安门守门内侍忽听丝竹之声从地下涌出,一番粗乐过去,又是一番细乐,如此三叠,大家惊怪,发现声音出自后宰门火神庙。有人自去查看,只见一个红球从殿中滚出,腾空而上。
余心下了然,连年大旱或为天灾,此间异象却乃京城既亡之相。
思索再三,余偷携赤硝入此间,望紫禁三拜而投赤硝于阴井之中。少顷井水如沸,天地剧震,不知何故,余欲得原路而出,方见来路以为巨震所毁,无以逃生。
天可怜见,若有后来之人得见此言,切记将其昭告于天下,启禀我主万岁往青田寻回诚意伯之后人,辅佐我大明江山,勿以葛氏小人之言为信,切记,切记。
刻文到此,就全部完结了,下面是骆思恭的落款以及天启六年五月初六日巳时的时间。
这段尘封的秘史让周奕言不由得一阵唏嘘,任何一座都城,其背后必然有庞大的风水布局,京城自然也不例外,可是谁知道围绕着这个风水布局还曾经展开过这样一场没有硝烟的战争。
最让人无语的是,这场战争幕后的两家却正是天师葛家与周奕言背后叶家支持者的青田刘家。这是何等的巧合。
除了墙壁上的刻文,这里似乎也没有其他的什么线索了,至于刻文里说的水之眼,恐怕就是面前这口连头发都会秒沉的古怪水井了。
也不知道在骆思恭把那袋子赤硝倒进水之眼里以后,外面到底发生了什么,葛家与刘家之间,又是谁取得了最后的胜利。
不过刻文里说的“日后北方癸水运旺,恐有塞外蛮夷入主京城”倒是被证实了。天启年间,应该是明朝倒数第二个皇帝朱由校在位的时候,朱由校死于天启七年,也就是骆思恭留下这些字的第二年。朱由校的弟弟朱由检即位,也就是崇祯帝。
史书上说崇祯帝有道无福,在位期间天灾不断,导致民不聊生,最终让清兵入关夺取了华夏万里江山。
也许,是这位骆指挥使的决断下的太晚,没有及时把赤硝投入井水之中吧,大明苟延残喘了一些时日,最终还是亡了。
周奕言不知道这算不算是葛家的一次胜利,他只知道将万里江山送入胡虏之手,其心当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