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夜中的镇医院，轮廓模糊，只有靠近了才能看清楚。这是一所简陋得不能再简陋的小医院，挂牌繁详镇医院。不像稍微好点的小镇，医院也附上某一出名的比如华西附属等等。
这是一个自营独立医院。方便于，偏远区域，远离大城市人们医疗需求。
虽然是自营独立医院，但好在这所医院没有出过什么大的医疗事故，至少没有医死过人啥的。口碑还不错，只是条件差了些。
镇医院很少有住院病人。
大多数都是附近来的村民，吃药打针，严重了输两瓶液，就回去了。
只有一个人例外。
这个人就是涂灵媒的第四任丈夫吴启明，苟延残喘的他，很期待跟老婆跟侄儿黑娃一起过年。只可惜在年前他就被送到这儿，老婆涂灵媒只是来看看，然后并没有打算把他接回去的举措。
吴启明知道自己的命不久矣，是挨天天挨时时。他抬起枯瘦的手臂，伸手抚摸全是骨头的身体，想当年他是一个年轻帅气的壮男，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偶感身体不适，然后大意也没有去看。
然后，发现自己日渐消瘦，才警觉，到医院看，没有检查出来问题。他也想去外面大城市的医院去看看，但老婆熬制的草药必须喝了。一天天的就这么过去，草药喝下去没有见效，反而延误了看病的最佳时间。
在镇医院，也没有见医生怎么治疗。就是每天来打一针，他睡一觉，到第二天勉强吃点东西下肚，起来活动活动也很乏力。
刚才护士又来打一针。
这里护士的脾气不是很好，虽然没有凶巴巴的但也没有好脸色看。
昏昏欲睡中，吴启明好像看见屋子里不知道什么时候多了一个人。他大力睁开眼睛，发现多的这个人就是日思夜想的侄儿黑娃。
“黑娃。”
黑娃没有说话，就像木头人似的呆立在原地。
“黑娃，过来，叔叔看看你。”
“黑娃还是一动不动。”
吴启明吃力的欠身起来，摁开墙壁上的灯。这下他看清楚了，屋子里的人的确是黑娃。
黑娃口鼻流血，就眼角也有血。
“黑娃，谁欺负你了告诉叔叔……咳咳……等叔叔好点就去收拾他们。”
黑娃深情的凝望叔叔，小嘴紧闭，惨白色的面颊毫无血色。
看着看着吴启明害怕的。惊问：“黑娃，你怎么了，你怎么了？”
千羽跟米倩急巴巴赶来，经过询问得知镇医院现在就住了一个人，叫吴启明的。
护士以为他们是家属要来接吴启明，特别热情的接待，然后引路到了吴启明住的病房。
他们三人刚刚到吴启明的病房，就听见病房里传来吴启明的喊声，喊的就是黑娃。
千羽心想，这黑娃跑得到是快，先一步来了。正想着，护士已经推开门，病房里没有亮灯，黑漆麻拱的。
还是护士开的灯。
开灯之后，看病床上的吴启明紧闭眼睛在大喊黑娃，额头上是密密麻麻的冷汗。
吴启明年纪大概三十多，现在看起来就像一位五六十岁的老者，浑身没有二两肉，只剩下骨头跟皮。因为灯光的刺激，加上屋里多出来那么几个人，在昏睡做噩梦的他猛然惊醒。
惊醒之后看见屋子里没有黑娃，倒是多了两陌生人跟伺候他极不耐烦的护士。
吴启明动了动嘴唇，虚弱问道：“黑娃呢？”
护士看千羽，看米倩。
千羽说：“黑娃好好的，就是他来找我，喊我帮你。”
吴启明不相信慕千羽的话，他刚才看见的黑娃，口鼻流血，一副死人样。
“他一定出事了。”
千羽不明白吴启明这话是什么意思，他看米倩。米倩也不明白，护士佯装很友善的说：“他能出什么事，这位帅哥都说了，你侄儿刚才还去了他们家的。”
吴启明凝望向千羽。
千羽点头，对护士说：“美女，麻烦你了我跟吴先生有几句话说，去忙你的事。”
护士才不想多呆，听千羽这么一说，巴不得马上离开。她走了，屋子里就剩下吴启明，慕千羽还有米倩。
实话这病房里的氛围不怎么好。
千羽看出吴启明命不久矣的征兆。
首先，他年纪轻轻太阳穴深陷，面部晦暗无光泽，鼻头干，嘴唇萎缩。
都这样了还怎么救？
千羽犯难中。
米倩受不了病房里一股异常的气息，说白了这就是死亡气息。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东西，但凡将死之人屋子里都有这种酷似体味儿散发的怪异气息。
千羽说：“吴先生放心不下黑娃？”
吴启明轻咳一声，紫乌的嘴唇动了动说：“我就这么一个侄儿，唯一的亲人……自然是不放心他的。”
千羽听吴启明这么一说似有难言之隐，而这种难言之隐是针对涂灵媒的。想到这，他试探性的问：“你妻子涂新菊也是你的亲人。”
听千羽提到涂新菊。
吴启明面部表情阴沉起来，他轻咳一声并没有提涂新菊，而是继续问黑娃的事。
千羽跟米倩对视一眼，心照不宣。就黑娃来找他的事，说了什么话，一五一十告诉了吴启明。
吴启明惨然一笑说：“她等不及了。”
“她，就是你妻子涂新菊？”
“不提她，你们来打算怎么帮我？”
“我有一个办法，不知道你愿不愿意配合。”
吴启明点头说：“我都是黄土埋脖子的人了，还有什么好顾忌的，只要为了我侄儿好的事，我都愿意配合。”说话，他抖抖索索从枕头下摸出来一张邹巴巴的纸。
千羽看了这是一张装烟的锡纸，他展开锡纸，发现上面有用铅笔歪歪斜斜留下的遗书。
吴启明把遗书都写好了，把家里所有的财产都留给了侄儿黑娃。
黑娃要是知道这些，一定很感动。叔叔是深爱他的，一心一意为他计算着。
“麻烦，帮我把这个递给村长，由村长主持公道……”
千羽郑重其事的点头说：“没问题。”
米倩很想知道吴启明在他们没有进病房之前，他为什么要喊黑娃，还认定黑娃出事了。千羽把吴启明的遗书，折叠好递给米倩。米倩接了，随口问：“吴先生刚才为什么问黑娃，还说他出事了，我想知道到底是怎么回事？”
吴启明叹息一声说：“但愿是我多想了，最近这几天我总是看见去世的人来找我，就你们进来之前我还看见黑娃，他口鼻流血，就像死人站在那个位置……”说话他指了指米倩站立的后面。
这一举动吓人。
米倩惊疑，急忙神经质往一边移动。其实她害怕的原因还不止这个，而是听见吴启明说到去世之人的事，她不由得联想到外婆。
在米倩外婆弥留之际，也是一个人自言自语，一忽儿喊外公的名字，一忽儿喊别人的名字但喊的这些人都是去世之人。
吴启明是将死之人，他所见所闻都是正常人难以明白，不可思议的怪事。他说看见，其实是在做噩梦。
一个将死之人做噩梦看见了活生生的人，口鼻流血这是什么征兆？
千羽不动声色观察吴启明，看他不像是瞎编的，心里不由得真担心起黑娃来。
时间不早了。
看吴启明大势已去，救是不可能的了，只需要从他身上取一样东西，拿到城里去找人化验。这样东西，就是血液。
取血液须得跟护士商议，要从护士这里借来器具才行。
想到这，千羽站起来要出去。
米倩见状急忙跟上。
千羽说：“你在这里守着，我去去就来，你要不停的跟他说话，千万别让他睡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