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千羽跟荀明堂来沟子村的第四天。
有晨跑习惯的他们俩,无论到那工作,也必须一早起来晨跑,除非是真的起不了床必须躺下休息。
两个人顺着沟子村的小路跑,一边呼吸新鲜空气,一边观察四周的情况。
早起的村民大多习惯扛一锄头,到天边看水。
低洼处的是稻田,长势良好的秧子,迎风摇摆。
千羽觉得这里除了略显偏僻,其他什么都好,山清水秀,风景如画。
早起的农人肩扛锄头脚踏露珠,巡视在自己家的田里。也有妇人,小碎步行走在田间地头。看见跑步的千羽跟荀明堂,抿笑一下,继续忙自己的除草计划。
这里的住户不集中,稀稀拉拉,各立门户。门框侧面,要么挂了一串辣椒,要么挂一串大蒜。有没有出工的农民伯伯,坐门槛,嘴里含了一只烟袋,正吧嗒吧嗒吸烟。
淡蓝色的烟雾徐徐环绕在他头顶,最终消融进空气里不见了。
牵牛遛早的农民大叔,穿一件汗褂子,手挥打短鞭吆喝做慢吞吞行走在路上的牛,给千羽还有荀明堂让道。
从村口跑过,一颗大树下,早早儿站了两三个妇女,正背对千羽跟荀明堂说什么事,听见跑步的声音,她们齐刷刷转头看,看见是他们俩,呼啦一下全部散开各自走了。
千羽跟荀明堂不由自主停下,暗自奇怪,这三五个女人到底是在说什么事,怎么会看见他们就自动散开。
“我能猜出来她们说的话。”荀明堂原地跑,冲千羽眨眨眼神秘兮兮的说道。
“说屁话。”千羽稍停一下,果断跑在荀明堂的前面去了。
“嗨,等等我。”
两个人一前一后围绕村子跑了一圈。
回到福安旅店的时候看见门口围拢一堆人,仔细一看才知道许福安家那条大狗莫名其妙死了。
大狗的死状很吓人。
瞪眼,呲牙,一截舌头还垂直在嘴巴边上。
许福安唉声叹气,很难受的样子,拖了死狗准备去埋。
千羽在想这条狗昨晚上还好好的,怎么好端端的就死了。
围观的人中,忽然有人对许福安说:“许叔,把狗给我呗!”
喊许福安的人,是一个年纪不大,小鼻子小眼睛,小个子的愣头青。
许福安怒气的说:“干啥,你系干啥?”
“我觉得你把埋了可惜,倒不如剥皮吃肉来得实在。”
“狗东西,你知道我这条狗喂养多少年了?想吃肉,门都没有。”
“别介,许叔,我好久没吃肉了,你就大发善心把这狗给我呗。”
许福安坚决不给,怒道:“别扯,让开。”
千羽跟荀明堂理解许福安的心情,后者就对那个耿耿于怀,想吃狗肉的年轻人说:“算了,你看他心里难受,这条狗少说也跟他十几年了,狗忠心人爱护,他们是有感情的,你就别打这狗的主意了。”
“关你毛事?”年轻人不买荀明堂的账,怒气冲冲丢下这句甩手就走了。
围观的其他人,看也不敢看千羽,都各自静悄悄离开。
这头许福安去埋狗。
千羽跟荀明堂在厨房里吃了点饭菜。刚刚搁下筷子,千羽忽然来一句:“我们去看看许老板的娘。”
荀明堂吧唧一下嘴,端了碗筷去水池边,边冲洗边说:“一老年痴呆的,有啥好看。”
“你不去我去。”
千羽说话人已经走了出去。
荀明堂是真不想去面对个,风烛残年满脸皱纹的老人,况且这个老人还是老年痴呆。
千羽在不大的院子里找了好一会都没有找到许福安的老娘,倒是看见一间上了锁的屋子,他捏了一下锁头,暗自疑问,这里难道就是许福安老娘的住处?
可这不能够吧!
许福安怎么可能把自己老娘锁在屋子里?
难道是怕她疯疯癫癫跑出去找不到路,再就是怕她出去,胡言乱语吓唬人。
正想着,猛不丁来自身后问话吓了千羽一跳“慕探长,你干啥?”
千羽不用回头看,也知道来人是许福安。他转身,淡笑道:“随便转转,就走到这了。”为了避免尴尬对话,他没有等到对方插嘴又说:“那狗你埋了?”
满脸郁悒表情的许福安点头说:“埋了。”本还想张嘴问千羽来这里干啥。
没想到千羽的第二个问题打断了他的想法。
千羽问:“你那狗是什么原因死的?”
“不清楚,早起我去喂它,发现它在抽搐翻白眼,舌头露出来半截……”
“这狗跟你们有些年生了?”
“十二年了。”
千羽哦了一声顺势转身预备离开。
许福安却在这时喊住他说:“你不打算看看这屋里的情况?”
千羽站定以极其平淡的语气问:“屋里是什么?”
许福安没有作答复,而是行动来回应千羽的问话。他开了门,领头走了进去。
千羽随后跟进。
屋子里一股药味儿,一张床,一个木柜,还有悬挂在墙壁上的遗照。
在床上躺着的人正是许福安的老娘。
“我怕她出去迷路,也怕她出去吓住人,所以把她关在这里,偶尔带出来走走透透风,要不然我真的没有别的法子来管她了。”
千羽看了,屋子虽然不大,但很干净整洁。
要不是屋子里那股药味儿跟别的什么味道,这屋里还是冬暖夏凉的好住处。
千羽看向遗照。
遗照上的人神似许福安,不,应该颠倒来说,许福安跟遗照上的人十分相似。
“你父亲?”
“嗯。”
就如许福安所说,遗照上的人很年轻,真可惜了。那么年轻就死了,真实没想到许福安跟自己的身世很相似,只是他的是养父,而他的是亲生父亲。
但无论怎么样,许福安还是有福气的人,至少他的亲娘还在。
千羽没有继续逗留在屋子里,在离开的时候果断拿出几百块递给许福安,也简明的说清楚,他是专程想看看许大妈,也想拿点钱给他们。钱不多,但心意如此。
许福安拒绝接受千羽的善举,表明如果这是他要交的房租费,那么自己还是可以收下,毕竟每天睁开眼就要用钱。
而且用钱的地方多了去,特别是老年每天都要吃药。
“那行吧,就权当是我的房租费。”千羽把钱塞进许福安的手里。不经意间,瞥见许福安背后的床上,他老娘不知道什么时候悄悄坐起来,一对浑浊老眼直勾勾的盯着自己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