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程路上,车里的气氛十分沉闷。
沉闷的同时,每一个坐车的人,那颗心再次因为车轮的滚动而悬起。
坐在副驾驶的米倩时不时探出头看车窗外,面包车的车轮刚刚好贴在边沿。这条道是用碳灰铺垫的农村机耕道,当时修建的时候应该是比对农用拖拉机修的。
多不多,少不少的间距。稍不注意,车轮就有可能下滑,然后陷下去。好在这里地处偏僻,平时极少有车辆进出,路面还较为平整,即便是遭遇下雨天,也不会陷入泥坑,只能是在平整的路面上新增添下两道清晰的车轮印。
荀明堂突然打破沉寂,冒了一句说:“幸亏没有把马三科带上。”
千羽听见,不敢回头看。
坐在副驾驶的米倩车转身问:“为什么不能带马三科?”
“马三科那厮,别看他大大咧咧的,遇事特别爱干嚎,刚才在冯金菊家,在当时那种场面保不准他就干嚎了。”
千羽嗯了一声,以他对马三科的了解,荀明堂说得一点不差。
提到冯金菊米倩的心情特别沉重。她叹了口气说:“唉,啥也别说了,希望一切顺利。”
米倩不想说话,是不想因为她跟荀明堂谈话干扰了千羽开车,怕的是这个时候,天傍黑了,车子下滑到路下麻烦。
但荀明堂正在兴头上,他的话匣子一打开滔滔不绝说个不停。
不甘心就这么被打住话题的荀明堂,非但没有停止话题,反而故意提高嗓门说:“你说那么可怜的一家人,怎么也没有个亲戚啥的照顾?”他说话,米倩没有吭声,千羽也没有表示什么。
荀明堂顿觉无趣,咽了咽口水,伸长脖子看车窗外。
车窗外,灰蒙蒙的天,山连着天连着地,就像一块大的立体灰色主题风景画。
有附近住户这个时候已经亮起了灯,灯光费力的穿透灰蒙蒙的雨雾,顿时失去了锐利变得柔弱。
车子终于驶离那条危险的机耕道。
不单是米倩松了口气,就荀明堂那颗悬着的心,也踏踏实实落进肚子里。
“嗨,老慕的技术没得说。”
千羽毫不谦虚的笑了。
荀明堂又说:“其实我刚才说话,就是想转移注意力,不想去猜测下一步车子会怎么样。”
“你大爷,还是怀疑我车技不好?”
“没有没有,你别发火,但凡经历了这次行动的……你不信问米倩,她心里也害怕的。”
米倩的话很快打脸荀明堂,她不置可否的笑了笑说:“我没觉得有什么危险,我们家慕大大开车我放心,倒是你,你开车我心里真的揪了一把汗。”
“哎,你看看,你看看,这还没有嫁给你,就维护你说话了,也不害臊哦。”
“荀明堂,别扯犊子,她本就是我老婆,欠她一个婚礼而已,别唧唧歪歪瞎说,小心老子揍你。”
“唉!遇得到你们这对x男女,本大爷现在要闭眼休息了。”荀明堂身子后缩,双手抱团,悠哉乐哉闭眼休息。
车子上高速。
路上车辆渐渐多起来。
车窗外的风景越来越模糊,一晃而过,看不清楚是山,还是树,或者说别的什么。
米倩分辨不清方向,问千羽:“我们是顺原路返回?”
千羽嗯了一声,专注的目视前方。在高速路上,更不能掉以轻心,分散注意力。
米倩理解,问了这句之后没有继续说话。
车里的荀明堂是真睡着了,轻微的鼾声一阵是一阵。
米倩脑海里挥之不去冯金菊家那一番场景,老旧的房屋,木门槛上一道道陈旧的划痕。那划痕,不难看出是孩子们小时候,顽皮,用刀子划的。
门楣上张贴了一方蓝底白字,文明家庭字样的牌匾。
从这文明家庭牌匾可以看出,冯金菊一家在以前应该是很好的,要不然也不会被评上文明家庭。
如此看来,荀明堂曾经推算易荣发失踪跟妻子冯金菊有关的想法是错误的。
易荣发到底去了哪?
千羽让米倩闭眼打个盹。
米倩却要求接下来的路程她来开车。她这是心疼千羽,毕竟来也是千羽开的,疲劳驾驶的后果很可怕。
看米倩执意如此,千羽也是累了,就答应在下一个休息站换位置。
休息站很快到了。
千羽不紧不慢的驾驶车子进入休息站。
米倩下车上卫生间,顺道买了点吃的。
换了位置,喊醒酣睡中的荀明堂。
荀明堂睁开眼,看车窗外黑漆漆一片,很惊讶的说:“天黑透了?”
千羽晃动手里的手撕面包对荀明堂说:“你大爷,睡糊涂了,喊你起来是吃东西的。”
早就饿得饥肠辘辘的荀明堂看见吃的,比看见亲娘还亲,脸上马上堆满笑,伸手就抓了一块,大块大块的塞进口里咀嚼起来。
趁吃东西这功夫。千羽问米倩跟荀明堂说:“怎么样,这一趟有什么收获?”
荀明堂来不及吞下嘴里的食物,只能看米倩说:“我觉得疑点还是在废品站老板身上,他为什么不告诉我们,所谓的单子属于什么类型的?还有一点,一个小小的废品站,干嘛喂养了一只那么凶猛的大狼狗,我想那大狼狗也不是宠物,一顿怕是要吃好多东西吧!”
千羽赞赏的点了点头,表示米倩说到点子上了。然后视线移动,看向正狼吞虎咽差点呛到的荀明堂,顺手递给他一瓶水。
荀明堂接了水,拧开盖子,仰脖大口大口喝,完事抬手一抹大大咧咧一笑说:“其实我觉得疑点还是在哪几个牌友身上,在冯金菊家的时候,她提到下年修房子的事,我就在想,要是易荣发赌瘾发作,把修房子的钱拿去赌博,然后输了,想要回,自然要跟几个牌友闹腾,然后你们懂的,几个牌友合作把他活埋了。”
千羽听了荀明堂的推算,笑了笑说:“咱们在这里做一个简单的推算,只是推算而已,虽然我们是民间侦探,但一切还得讲究证据,荀子的推算我暂时不认同,保留……上车吧!咱必须赶回去大睡一觉明天继续调查。”
“哎,为什么不认同我的推算?还有你的推算为啥不说出来。”
千羽回头淡淡的瞄了一眼米倩,话说对荀明堂说:“冯金菊是一个普通的农村家庭主妇,虽上没有老,但下有小,两个孩子读书都需要钱,不单是这个,就一家人一年油盐酱醋需不需要钱?还有穿,单凭一个易荣发在外打零工,你认为他们家能存多少钱?”
荀明堂被千羽的话问住,嗫嚅道:“得看他一个月能挣多少来定。”
“一个打零工的能挣多少?据我所知,目前农村修房有个一万两万就够了,但如果没有什么存钱,一万两万也很难凑齐,还得四处借贷,要不然是没法修房的,易荣发为什么是打零工,那是因为靠种田为生就得靠天吃饭,他不能一门心思出外打工,是必须在农闲才能出去,还有一个,我观察到,作为家庭主妇的冯金菊自身带病,这种病有可能是月子里没有休息好形成的,也就是这样,易荣发才不能远走他乡去打工,只能围绕家周边打零工,这下你应该猜到他们家的收入存储细况了吧!”
荀明堂皱着眉头扳指头算,嘴里嘟哝道:“如果单凭易荣发一个人挣钱,家里两孩子读书,再加上一个药罐子,那真就存不了钱了。”话说到这儿,他转念一想,要真是这样,之前自己推算牌友疑点自然是不成立的。
千羽没有反驳荀明堂最终的说法。
米倩在一边问千羽道:“你怎么知道冯金菊有病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