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深人静,我点燃了一根香烟,但是没有抽。
独自将香烟放在烟灰缸里面,任由它在燃烧,发出淡淡的尼古丁味。
手机响了起来。
我等了一个晚上,就是在等电话,一个可以扭转局势的电话。
lily在电话那头一边敲着键盘,一边用一种很灰心的语气对我说:
很抱歉,关于张小慧的人脉圈子,我什么也没有查到。
她就像你说的那样,沉默寡言,没有朋友,性格孤僻。
像她这样的人怎么会有朋友,更别说为她报仇了。
难道我们查错方向了?所有的事情都是巧合?
不!我不相信这世上会有那么巧合的事情。
你帮我查查张小慧的医疗情况。
她在那边飞速地打字,还听到她按下了enter键。
张小慧的医疗记录找到了。
原来她从小就属于体弱多病那种,经常要去医院看病,每次都是咳嗽,拉肚子。
医生在诊症的时候也给过她一些建议,多点锻炼身体,喝多点白开水。
张小慧有没有看过骨科,或者外科医生的记录?我问她。
有,她小时候摔断过手,但很快就自动复原了。lily迅速地回答着我。
她当时的住诊医生是谁?我问她。
这个很重要吗?她停止了打字。
凶手很有可能是一名外科医生,任何的线索都不要放过。我狠狠地说着。
那,这样就没有可能了,这个主诊医生可以排除。她的语气变得很冷淡。
为什么?我问她。
因为根据上面的资料显示,那个主诊医生在张小慧出院之后没多久就出车祸死了。
凶手不可能是他,除非你跟我说,这世界上有鬼!
听完她说的话,我内心的疑问也开始消除了。
她会不会还有其他的医疗记录,你再查得仔细一点,任何的线索都不要放过。我开始有点不耐烦了。
她也变得不耐烦了:
我已经用尽所有的方法了,所以的途径我都试过,真的找不到,你总不能强求吧?
这种东西有就有,没有就没有。
我将烟灰缸里面的香烟掐灭。
带着一种抱歉的语气对她说:
不好意思,最近我的确有点精神病了……
她在电话那头忍不住笑了。
我的脑海里面突然闪过一个关键词。
等等!生理上的创伤找不到医疗记录,会不会是心理上的创伤呢?
lily也恨得牙痒痒的:对了!为什么我没有想到这个方向呢?
这么简单的问题我居然没有想到。
那边很快又传来响亮的打字声,很快我又听到她按下enter键的声音。
有了!找到了!
原来张小慧在很小的时候,因为做错了事,被爸爸妈妈困在小黑屋里面一天一夜。自从那次以后,她就有了心理阴影。
只要她在一个很狭窄的空间里面,周围又是黑漆漆的,伸手不见五指。
她就会变得很焦虑,不安,冒冷汗,不停地搓自己的双手。
后来她去了大城市工作,决心要克服这个心理阴影,于是她通过朋友介绍,找到一个很出名的心理医生。
在心理医生的精心治疗下,张小慧很快就克服了这个心理阴影……
她看心理医生的时候是哪一年?我问她。
2011年,那一年发生了很多事。
张小慧康复之后,有没有和她的心理医生继续保持联络?我问她。
等等,我正在入侵新浪微博的官方。
找到了!她们经常在微博上面玩互动,虽然没有一条的聊天记录,但是从她们玩互动的内容来看,她们的关系应该挺亲密的了。
我心里面始终带有一丝丝的疑问。
不可能,光是玩互动不可能产生那么亲密的关系,一定还有其他的原因。
你再查查张小慧的社交软件,看看有没有和心理医生的聊天记录。
lily用一种很夸张的声音在说:
哇,这个张小慧真够奇怪的,居然连最基本的qq都不用,就只用一个新浪微博。
既没有人关注,也没有关注别人。
或许重点不在社交软件那里。
还有哪些方法可以找到一个人的日常生活的习惯。我问lily。
例如,如何结识朋友,结识完之后,又是透过哪种形式维系每一段关系。
lily在那边回答我:
我现在正在张小慧读书的地方找线索。
原来她读书的时候,很喜欢给《希文摘》投稿子。
其中有一篇她是这样写的:
如果有一天,我被困在一个伸手不见五指的地方。
我会在阴暗的角落里,找到一张纸一支笔,将每天发生的事全部记录下来。
用日记的形式去记载自己被囚困的日子。
这段话,我觉得她写得很好耶!根据资料显示,她写的这篇稿子在当时的《希文摘》得了一等奖,但后来她就再也没有投稿子了。
慢着,记录生活的一点一滴?
好像蛮熟悉的感觉。
她有没有写博文?我继续问她。
没有。几乎找不到关于记录她生活的迹象。
我心里在想,如果记录她生活一点一滴,不是在从小就开始,而是被囚困之后才开始呢?
所有的杀机都是从一本日记本开始呢?
等等,我知道漏了哪些东西了。
我迅速地挂了电话,一个人开着车,再次来到协和酒店的密室里面。
还好出口没有被封闭。
我打开迷你小电筒,站在密室的中央,将光线从最左边扫往最右边,但是没有任何的发现。
我闭上眼睛,陷入了思考。
他们在打斗的时候,留下来了一些东西?
我迅速地走到沙发那边,用电筒照着。
找了三分钟左右,终于让我找到了一张皱了皮的白纸。
那张白纸已经被撕去了一半,纸上面的字迹很幼稚,歪歪斜斜的,很难模仿。
我用电筒将只有一半内容的白纸照亮了起来。
现在所有的谜底基本上已经解开了。
警局那个神秘的苍白影子,我知道是谁了。
我打了一通电话给lily。
帮我查查,徐少许有没有看过心理医生。
她很调皮地说:每个人都会看心理医生的记录,就看你能不能找得到了。
我知道你一定可以查得到的。我乘机赞美她。
她嘻嘻地笑着:找到了!他的心理医生在美国留学,出过几本书。
基本上居无定所,经常周游列国。
很多酒店都有她的消费记录。
有没有协和酒店的消费记录?我焦急地问她。
有!而且住了一个多月才退的房。lily简单地说着。
她在哪一天退的房?我问lily。
凶案发生之后的第二天,她很快就退房了,时间上好像有点巧合。lily也开始怀疑了。
我感觉已经找到真相了。
你帮我看看,张小慧的心理医生和徐少许的心理医生是不是同一个人?我问她。
她一边在敲打着键盘,一边在喊着:
搜索到了!的确是同一个人!
天哪!他们居然看的是同一个心理医生?这也未免太巧合了吧?
我冷冷地说着:
这并不是巧合,所有的疑点,都已经解开了。
凶手最后的底牌,我已经看到了。
我一个人开着车来到琴然心理诊所。
走到前台的位置,接待室的女孩很有礼貌地问我:
先生,请问有预约吗?
我掏出苏警官的证件,她很快就没有再说话,用手势示意我进去。
证件还是我刚刚从苏警官的办公室里面拿出来的,之所以有偷的嫌疑,是因为我没有和苏警官打招呼,直接将他的证件拿走了。
他被上面的高层请去开会了,特案组的所有行动暂时停止。
在还没有行动之前,苏警官不会发现自己的证件已经丢失。
在这之前,我必须要破了这件案子。
我推开眼前的大门,映入眼帘的是一张很大的睡椅。
一个身穿白色衬衫的女人站在窗口前,外面的风呼啸呼啸地吹袭着她的脸。
她回过头,看着我:
你终于还是来了。
她的笑容显得很诡异,我走到她的档案夹层前面,随手抽出了一个档案。
档案上面很清楚地写着:张小慧。
这个病人已经不在了,你还留着她的档案?我问她。
她走了过来,夺过我手里的档案:
她虽然死了,但她还是我的病人,一样要记录在案的。
徐少许也是你的病人,为什么上面没有他的档案,甚至连最基本的记录都没有?我问她。
她开始在装傻:
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只要是我处理过的案子,都会自动记录在案的。
更别说患者了,肯定会有一份属于他自己的档案。
但是你刚才所说的徐少许,我一点印象都没有。
我将张小慧的照片甩到她前面:
这个女孩,你肯定有印象了吧?
照片她没有接住,掉到了地上。
她弯下腰将照片捡了起来,仿佛在回忆一件很开心的事情。
张小慧是我开诊所之后的第一个客人。
我和她其实很聊得来,虽然我比她大,但我在她面前完全不用扮演一个大人或者长辈的角色。
我可以在她面前展现出真正的自我,不用戴着面具。
她是唯一一个可以让我安心摘下面具的人。
她很怕黑,很怕一个人独自呆在一个狭窄的空间里面。
我试过用强迫治疗法,逼她去克服这个恐惧,可是她始终控制不了内心的挣扎和恐惧,一度发生巨大的情绪变化。
到了最后,我没有其他办法了。
唯有对她进行行为认知治疗,让她知道,单独呆在一个狭窄空间并不是一件很糟糕的事,慢慢地让她接受孤独,接受孤独,理解孤独。
最后她终于克服了这个阴影,不再害怕一个人呆在狭窄的空间里面。
她和张小慧之间的故事说完了,我接着说了下去:
之后,她就突然失踪了,一直都没有主动找你;而你也找不到她。
渐渐地,你们就这样失散了。
过了几年之后,你遇到一个新的病人,他就是徐少许。
他就是杀死张小慧的真正凶手。
因为他杀了人,他感到内疚和痛苦,每天晚上都睡不着,经常做噩梦。
有时候会出现幻觉,看到张小慧在对面马路或者是对面的阳台对着他笑……
慢慢的,他开始有点精神失常,情绪已经临近崩溃了。
经过朋友介绍,他找到了你。
作为一个心理医生,要找到病人的恐惧,必须要做好三个步骤。
第一,查家宅。
第二,查病史。
第三,用催眠的方式,诱导他说出内心的恐惧。
当你使用催眠的方式,让他说出自己内心恐惧的时候,你已经动了杀机。
因为在整个催眠的过程中,徐少许模模糊糊地交待了自己杀害张小慧的事实。
你很痛苦,失去了一位很好的朋友,同时你的愤怒也在增加。
于是,你开始了自己的复仇大计。
首先,你利用病人对医生的信赖,吃了你开给他的药。
你开给他的药,里面含有了可卡因的化学成份,而且还有很多精神上会上瘾的精神药物。
导致他迷迷糊糊的。
你觉得这样折磨他还不够痛快,于是你将自己的复仇行动加强了。
你在协和酒店里面入住,再约徐少许来到你的房间,你用镇静剂制服了他。
每隔一个时间段,你就给他注射毒针,等他睡着以后,你又将他弄醒,再继续给他注射。
因为你读医科的,擅长控制药物的剂量。
在徐少许长期被你控制之后,你又去寻找新的报复目标—阿树。
因为徐少许曾经说过,他还有两个搭档,都有份害死张小慧。
阿树就是负责控制药物那一部分,也许你觉得他的罪名比较轻,不应该受折磨。
所以你用了最快的速度杀害了他。
但始终都是他将张小慧的尸体迅速地变成了骸骨,你让他也尝试一下这个滋味。
协和酒店其实离废工厂河流是很近的,你选择在那里抛尸,除了方便之外,还可以让阿树的尸体浸泡在带有化学污染的河流中,让河流冲刷他的尸体,这样就会腐烂得很快。
可惜事与愿违,警方很快发现了尸体,你的计划被打乱了。
当我们到达现场的时候,你刚好在寻找张小慧的日记,于是你躲了起来。
就躲在电工房的天花板上面。
你偷偷地掀翻天花板的砖块,砸伤我们,方便你逃跑。
你的计划成功了,我顺利地进入电工房后面的密室。
而你很顺利地逃离现场。
你知道我一定会找到张小慧的骸骨,将她的身份公告天下。
至于徐少许的弃尸地点其实也是他自己告诉你的。
因为透过催眠,你掌握了那间密室的位置,轻而易举地通过密室到达那条后巷,进行抛尸处理。
就这样,你做到了不费吹虚之力地将两条尸体同时抛弃。
哦,对了!我还没有解释徐少许耳朵里面的水银托底玻璃。
其实你已经完全控制了徐少许,但是你听他讲诉了杀害张小慧的整个过程。
你很愤怒,觉得自己一定要用相同的方法杀害徐少许,籍此为张小慧报仇。
所以在最后的时刻,你故意让他清醒了一下。
将他拖到了洗手间,将他的头撞向了镜子上的玻璃,犹如他当时杀害张小慧一样。
她的神情开始变得狰狞了。
你的推理很精彩,可是没有任何的证据。
我保持自己的微笑:
先不要急,等我说完第三个受害人阿胡的遇害详情之后,你再回答我也不晚。
三个人之中,你最痛恨的就是阿胡。
因为他就是策划一切的主脑。
所以你要毁他智慧,毁他思想。
活生生地将他的头部剖开,将大脑从脑袋里面取出来。
要做到这个其实并不容易,必须要有一定临床经验的外科医生才做得了。
我查过你的资料了。
你在做心理医生之前,是一名高级的外科手术医生,只因为厌倦了医院里面的政治游戏,才去了美国继续深造,之后就拿到了学位,回来中国开了这家心理诊所。
我也去过你以前做外科医生的医院,那里的院长告诉我,轮手术,你妙手仁心;轮断症;你心细如尘。
他也说了,你绝对是一位做医生的好材料。
只不过,你选择活在了自己的世界里,现在又为了一己的偏执,沦为了连环杀手。
你不觉得这样很可惜吗?我问她。
她依旧在保持镇定:
刚才我也说了,全部都是你个人的推测,完全没有真凭实据。
他们都是我的病人,只是一种巧合,并不代表我有杀人动机。
我冷冷地走到窗口那边,看着窗外的风景,左手放在玻璃上,慢慢地滑了下来……
“你想要证据是吗?”我背对着她。
如果你真的很了解张小慧,应该会记得她在《希文摘》投过稿。
里面有一段话是这样的:
如果有一天,我被困在一个伸手不见五指的地方。
我会在阴暗的角落里,找到一张纸,一支笔,将每天发生过的事都记录下来。
以日记的形式记载自己被囚困的日子。
你应该还记得这样的一段话吧?我问她。
记得。她紧紧地咬着自己的嘴唇。
在张小慧的骸骨被找到以后,你曾经偷偷地潜入那间密室,找到了那本日记。
因为你知道张小慧一定会以日记的形式将自己被囚困的生活记录下来,你很想重温她当时的内心世界。
但是你拿到那本日记之后,才发现开头那一页没有了,根本找不到。
所以你就联想到,很有可能已经被警方拿回去做证物了。
你想潜入警局,将日记缺失的那一页拿回来
那晚,你就将自己乔装起来,还刻意破坏了监控系统,让摄像头拍不到你的样子。
你没有想到的是,让我碰到你了。
你知道我一直在跟着你,所以你加速了自己的脚步,再加上你那晚的打扮,让我很直接地认为那晚我自己跟踪的很有可能是一个女鬼。
但其实我跟踪的“所谓”女鬼,其实就是你!
这样一来,你要这样折磨阿胡的原因就找到了。因为你看了那本日记,很清楚地体验到张小慧的痛苦。
你的愤怒正在一步一步地侵蚀你!
想不到到了这个时刻,她还可以保持镇定地对我说:
还是我说的那句:你并没有真凭实据,奈何不了我。
我回答她:
只要回到协和酒店调查,查到你在凶案发生的那一段时间曾经入住过,而且在凶案发生之后又急匆匆地退房;还有,你诊所的镇静剂数量过多了,从我刚才进来就已经发现,超出常规的诊所了。
只要拿你诊所的镇静剂回去对比一下,如果和阿胡体内的镇静剂是吻合的,那就表示你就是凶手!
她狰狞地狂笑:
你要拿我的东西回去化验,必须要向法庭申请搜查令,到了那个时候,这些镇静剂早就已经不翼而飞了。
我回过头看着她说:
但是有一样很重要的证物,不需要法庭的搜查令。
她脸上狰狞的神情凝住了。
《洗冤录》的背景音乐开始响起:
我在她桌子的抽屉里找到一本残旧的日记,日记的第一页已经被撕毁了。
我将日记高高地举了起来:
她的字迹你应该认得吧?
这一本日记就是你的杀人动机!
她的神情变得异常凶狠:
为什么你一定要揭破我!
她从背后拿出了一把剪刀,以最快的速度插进了我的心脏,我来不及躲。
心脏的部位大量出血,衣服很快被染成了血红色……
我倒在她的办公室地板上面。
我感到呼吸困难,斜着角度看到墙上的日历标着二十五,代表今天是二十五号……
意识慢慢开始模糊,眼前的事物渐渐消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