幸福就是肉体无痛苦,灵魂无纷扰。——亦壁鸠鲁
我赶到李佩住的地方的时候,她已经被送上救护车。
是苏警官命令附近的巡逻人员,前往她家里查探,结果无论怎么敲门都没有人回应,于是破门而入,发现她倒在血泊之中。
于是,我跟上救护车。
在车上,她的眼睛几乎睁不开,身上全是鲜血,她的鼻子戴上氧气罩,气游若丝地呼吸着,我坐在车上陪她,一直紧紧地握着她的手,嘴里不停地喊着:对不起……
她奄奄一息地摇摇头,难道是我的错觉?她竟然……在笑?
无论如何,你都要撑下去!我做着嘴型。
到达医院之后,她被送进了手术室。
医生和护士都很紧张地进入手术室,上面的红灯亮了起来,这就代表手术着正在进行中。
我坐立不安,心神散焕,焦虑不安。
苏警官赶过来了,不停地向我道歉,对不起,行政会议的记录拖延了我过来的时间。李佩怎么样了?
我朝手术室的红灯瞥了一眼,示意手术正在进行中。
苏警官在不断地安慰自己:不会的,李佩不会有事的。
尽管我也是这样向上天祈祷的,可是……真的有用吗?上天能否听到我的祈祷,放过李佩?
漫漫长夜,我从来没有想过,时间竟然会是如此的慢,仿佛度过了一年似的。
苏警官在走廊转来转去,不断地责怪自己:都是我不好,领导无方,一直让判官逍遥法外,让那么多人无辜受害。
我好歹也是他们曾经的上级,他们出事了,我真的难辞其咎!
我用手将他拉在沙发上坐着,示意他不要责怪自己。
这是我人生第一回,什么事情也不做,眼睁睁地看着黑夜逝去,黎明重新降临大地,万物开始复苏。
手术室的灯灭了,门被推开,医生和护士从里面出来。
我焦急地问医生:伤者的情况怎么样?
他一边摘下口罩,一边说:虽然伤者中了五六枪,身上大量出血,情况很危殆,还好送院及时,帮她输完血之后,她已经没有大碍,暂时脱离危险期。但是要好好地修养一段时间。
还有……我会建议她留院观察多一段时间。
谢谢医生!苏警官站起来和医生握手。
我们现在可以进去看她了吗?我问医生。
他很遗憾地告诉我,伤者虽然没有大碍,但是刚刚脱离危险期,需要多点休息,不适应再操劳,所以建议我们隔几天再回来看她。
对于李佩遭遇枪伤的袭击,鉴证科那边已经有了结果。
她身上有六处枪伤,而且每一枪中弹的位置都不一样,最为厉害的是,每一枪都恰巧躲开了致命的地方,似乎判官没有杀李佩的打算。
更为令人意外的是,开枪打中李佩的配枪,经过化验之后证实,弹头是从包公的佩枪打出的。
也就是说,判官用包公的枪,袭击李佩。
他似乎在嘲笑和挑战特案组。
岂有此理!先是包公遇袭,然后斯佳丽失踪,再到李佩遭枪击!这个判官简直就是目无王法!挑战法纪!
如果再抓不到他,下一个受害者又会轮到谁?
我沉默地敲着桌子说:不会再有下一个……
我要亲自了结这件案子!是时候反击了。
斯佳丽被囚禁、虐待的视频,我再次重头到尾再看一次。
阴暗的角落,令人窒息的空气……
慢着,斯佳丽的呼吸似乎不是很急促,可是,如果她是被囚禁在某个废弃的仓库里,呼吸应该很急促才对,可是她的呼吸很平稳。
然后,在录像时间的三十几秒的时候,斯佳丽被勒住脖子,后面的物体似乎有光源照耀着,但是很微弱,如果不细心留意,根本发现不了。
我按了暂停键,将那个光点放大来看,从座标上来看,应该是南边的方向,光点会移动……
不!光点会移动并不是单独性的,而是随着仓库的晃动而移动?
但是仓库怎么会自己移动的呢?
从光源的角度分析,似乎是海上的灯塔。
难道说……?
崔悦曾经告诉过我,复仇型的罪犯,通常是好胜心比较强,他们很想证明自己比过去聪明、毫无破绽。
最重要的是,他们的内心深处都有一个人是一定要战胜不可的。
如果崔悦的理论没有错,那么在判官的内心深处,肯定有一个很渴望战胜的人。当然那个人不可能是我。
要找到这个人,必须要再次研究判官小时候的生活。
多了lily的协助,我们找到判官小时候住的地方,那是一片旧的社区,附近的居民已经陆陆续续地搬走了,只剩下一些养老的老人住在那里。
我向房东要了钥匙,开了门之后,顿时一阵烟尘扑鼻而来。
看来,判官小时候就是住在这里的,这里应该很久没有人住过了,周围都布满了灰尘,东西又乱摆乱放。
倒是有一个地方的东西是摆得很整齐的。
那是一张简单的桌上,上面放满了测验卷和奖状还有奖杯。
看来,判官小时候是一个品学兼优的学生,科科的测验成绩都是满分的,写的作文又高分,老师对他的评价又高,学校每一年都会颁发一个三好学生的荣誉奖给他。
老师给他的评语更是写着:
该学生生性善良,天生聪颖,乐于助人,对同学爱护有加,对师长以礼相待,成绩,品德都属于优等生的。
另外我还找到一本作文薄,上面写满了他曾经写过的作文。
老实说,从他的作文水平来看,可以说是妙笔生辉,奇思妙想,天马行空,如果他不是一时动了歪念,走错了一步,现在估计可能当作家了。
但是,我看着作文薄上面的字体,总感觉怪怪的。
不管了,先拿回去再说吧。
为了更加深入了解判官的过去,我去了一趟他读小学的学校,找到他当时的训导主任。
经过我简单对判官的介绍之后,训导主任也吓呆了。
她深深地叹了一口气:哎,这孩子从小就很聪明,而且很善良,长大了,怎么就变了一个人呢?
人会变,多半是社会存在的因素,但是终究还是看个人的定力吧?我说了一堆很无聊的废话。
其实,这孩子在读六年级的时候,性格已经开始有所改变了……
训导主任的一句漫不经心的话,倒是引起了我的好奇心。
你说什么?他读六年级的时候,性格已经开始有所改变了?
她点点头说:没错……
我记得那是五年级的时候,第二个学期的后半期,他几乎没有来上课,直到六年级开学之后,他才回来上课。
但是那个时候的他,性格开始有点暴躁,喜欢以一些很特别的方式欺负班上的同学。
什么方式?我紧张地问她。
例如,中午是太阳最猛烈的时候,有一个同学得罪了他,他利用凸透镜聚热的原理,将那个男同学的衣服烧了一大截,后来他被记过之后,就收敛了很多,但是说话的态度和之前的,简直就是前后判若两人。
我问她:你的意思是说……他在六年级之前,很受同学的欢迎,之后就变得很惹人讨厌?
对……就是这样!
大概,命中注定要成为犯罪天才的人,要走的路都不一样的。前期的心地善良,乐于助人只是一个过渡的阶段吧?
他小学毕业之后,你还和他有没有联系?
没有了……每一年都有那么多学生毕业,不可能每一个都有保持联系。
况且,那时候的他,简直就是目空一切,毕业考试写的那篇作文都是对社会,对生活充满讽刺和愤怒。
不过,纵使他的作文被枪毙了,但是他的基础常识题一样可以顺利通过。
我回到办公室,找到两份文稿。
一份是判官小时候考试所写的作文原稿,那份考卷可是我在学校的档案室找了很久才找到的。
而另外一份却是判官考警察的时候,写过的报告的原稿。
两份文稿,我对比过,无论是字体,笔画还有倾斜的力度,都是一模一样的,就算是字迹专家来鉴别,都会很遗憾地告诉你,两份文稿是出自同一个人的手笔。
但是,两份文稿的字体,方向的位置却有很大的差别。
很明显,一份文稿是左撇子,另外一份文稿是右撇子。
我记得训导主任对我说过,判官小时候是左撇子,但是到了六年级的时候却变成了右撇子,这一点让她觉得很奇怪。
因为一个人如果习惯了用左手写字,他几乎不会用右手,但是从小学六年级开始,判官突然改用右手写字,这其中一定有一个很重大的秘密!
可是,突然变换写字的习惯,这个案例是很少有的。
难道判官有人格分裂?用左手的是一个人,而用右手的却是另外一个人?
越想,整件事情就变得越可疑。
一个是品学兼优的学生,另外一个却是满手血腥的犯罪分子。
两个角色如何来回地扮演着呢?
还有最后一个可能……
要证实这个可能性,我必须要找一趟lily,只有她才能帮得了我。
经过一夜的调查,我对判官小时候变坏的原因已经找到,但是他一天不联系我,他都不会露出破绽,为了避免更多的人受害,我一定要想个办法,不让他继续作恶下去。
我只好出此下策了。
次日清晨,我坐在电视机的前面,看着今早的新闻报导。
今早清晨,警方在追捕本市的头号通缉犯的时候,意外地发生交通意外,现场没有人受伤,但是黄浦公路的铁桥遭到破坏,警方立刻在现场设路障,禁止任何人出入,所有经过的人,都要出示身份证和会见当局局长。
警方呼吁市民,如果没有特别的事,就不要经过那里了,若要拜祭先人,可以择日再拜祭。
这宗新闻一出,代表着我的反击计划正在开始了。
我打开电脑,正欲要上网的时候,手机剧烈地响了起来。
来电显示是一个陌生的号码,我知道判官来了。
我接听电话,但是没有出声,逼他主动和我交谈。
他终于说话了:算你狠!找到我的弱点了。
我装傻:我不是很明白,你到底在说什么。
你不用装傻了,你我都是聪明人,没有必要装下去。
你一早就知道今天是我父亲的祭日,故意联同那些警察随便找个借口封锁黄浦公路的方向,要知道那边过去就是一个墓园,我的父亲就葬在那边,你刻意封锁道路,就为了不让我拜祭我的父亲。
我冷笑着:如果你有看过《销金窝大劫案》,你也知道,我是时候反击的了。
你以为这样做,就可以赢得了我吗?第一次我没有杀你的助手。我同样可以杀第二次!你害得我无法拜祭我的父亲,我会让你后悔的!
是吗?我一点都不害怕。此时此刻,我已经无所畏惧了。
那么,明天的日落之前,我们之间的恩恩怨怨,是时候做一个了断。
他的语气顿时变得疯狂起来:有意思!有意思!你是赢不了我的!
我胸有成竹地说:球证一天没有吹哨子,胜负一天都没有分出来。
鹿死谁手,仍然是未知之数。
通话结束之后,坐在我旁边的窃听小组放下了耳机,用键盘拼命地敲着,一边敲一边说:根据刚才的通话时长,那边的背景似乎有海浪声,还有海鸥飞过的声音,,初步估计他的位置应该在船上。
但是海上的船有那么多,究竟是哪一艘,还不能知道。
我沉默地站起来,双手放在后背,努力地思索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