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为瞬间,它当然是短暂的……然而,它却是决定性的,充满着永恒的。
——克尔凯郭尔
莫警官在医院内部找不到有利的线索,于是带着我一起返回医院的后楼梯,籍着案情重演,希望可以找出更多的线索。
我和他来到了后楼梯,指着那里说:当时传出声音的位置就是那里,我就站在这个位置。
他用目光测试着距离,皱着眉头说:你……会不会听错了呢?那里距离这里有点远。
不会!我坚定地说,虽然距离有点出入,可是我很肯定那就是一个小孩子的声音,在空气中来来回回地游荡。而且那个小孩的声音很愤怒,似乎真的想杀人。我当时也害怕他们两个会发生争执,所以我想下去看看。可是就在那个时候,医院送来了一大批的车祸伤者,我要出去照顾他们,所以没有理会那两个小孩,以为他们只是闹着玩而已。没想到,真的出事了。
他摸着自己的下巴说:可是……医院的儿童,每一个都有不在场的证明,尤其是小关,他虽然是疑凶,但是医生证实他当晚发高烧,病得迷迷糊糊的,根本不可能还有力气去行凶的。
我们下去看看吧。我对他说着。
这里就是小文站着的位置。我用手指着。
你怎么知道?他惊讶地问我。因为当时连法医也无法确知凶手和受害者所站立的位置。
我简单地对他说:因为当时小文在说话的时候,声音是没有回音的,而另外一个小孩的声音却是有回音的。那就说明,另外那个小孩的身高比小文高一点的,他说话的时候,透过空荡荡的空间,制造了回音,由此可以推测凶手的高度。
他皱着眉头说:可是……这很明显就有矛盾了。法医在受害者的身上找到的牙齿印,证实凶手没有受害者高,可是你现在凭着回音这一个说法,说凶手比受害者高,那……我们应该听谁的?!
这的确是一个重大的疑点,光是两个人的身高之谜,就很伤脑筋了。
我来扮演凶手,你来扮演受害者。我对他说。
你……骂我!我命令他。
啊?骂你什么?他问我。
骂我妈妈,用力地骂!
哦!你妈妈就是贱人!全世界最贱!
混蛋!不要骂我妈妈!我大声地喊着。然后用眼神示意他继续骂。
骂你妈妈又怎么样!难道还骂不起她?
我要求你立刻道歉!我显得很激动。
我就不道歉!有本事你打我啊!
我冲上前,用手掐着他的脖子,另外一只手掌掴着他的脸,可能我太入神了,打他的时候,力气有点大。
他有点生气了,小声地说:喂,只是案情重组而已,不用那么认真吧?
差不多要爆发了!你再骂我一句试试!我命令他。
你和你妈妈一样贱!没有教养!他喊了出来。
混蛋!你说够了没有!我用力地往前一推,将带过来的椅子推了下去。
椅子滚下来楼梯,撞上墙壁那里,已经全部粉碎。
怎么样?他问我。
我呆呆地说:大概就是这种力度,凶手当时的情绪和我一样那么愤怒。
可是!他不相信地说:小孩子哪会那么多的粗言秽语,力气也不可能那么大!
我从口袋里拿出小文身上的伤痕照片給他看,如果凶手的力气没有那么大,小文的伤痕不会那么严重的。这是滚落楼梯的时候,所产生的伤痕,足以证明,他的气力惊人。
他在小文断气之后,还趴在他身上,噬咬着他胸口上的皮肤。看来,凶手对小文的憎恨不是一般的小。
不过,我倒是有一个疑问。他对我说。
说来听听。我蹲下去,收拾好破碎的椅子。
凶手在后楼梯杀了人,为什么还敢咬小文的尸体呢?他不担心自己会暴露吗?毕竟这里是医院,人来人往的。
我解释給他听:因为医院一直都有以讹传讹的说法,说到了晚上的时候,后楼梯会闹鬼,阴风阵阵,而且还会有一些奇怪的声音发出。
所以到了晚上的时候,医院的后楼梯基本不会有人经过,除非是医院的男女护士在这里暧昧,否则不会有人经过这里……
说着说着,我突然想到关键的地方了。你的意思是说,凶手也很熟悉医院的传说,对一些禁忌知道得一清二楚。
绕来绕去,还是逃不开这个说法,凶手很有可能是医院的人。
突然,一阵悦耳的手机铃声响了起来。
他接起电话,聊了一会,然后像一个泄了气的皮球一样,对我说:鉴证科在小文的尸体上找到的唾液和牙印,经过资料库对比,发现没有吻合的匹配,那就是说,凶手很有可能没有犯罪前科,所以资料库没有他的记录。
一个小孩子怎么会有犯罪前科呢?我反问他。
他摇摇头:杀害小文的凶手,如此胆大心细,心狠手辣,而且具有变态的嫌疑。我觉得凶手不一定是小孩。
我也反驳他:法医已经证实小文的死亡时间,就是在大批车祸伤者送进医院的那个时间段,也就是我离开后楼梯的十分钟之后,小文就遇害了,他当时还在后楼梯和一个神秘小孩争吵,我非常的肯定,两者是有关联的,凶手一定是一个小孩。
你跟我过来!
他拉着我,来到医院的走廊,椅子上全部坐满了一些天真活泼的小孩,他们有说有笑的,有一些在很安静地画画,有一些在玩游戏机。
仅有一小部分在看书。
你看看这些小孩,是多么的天真无邪,你单凭在后楼梯听到的声音,就一口咬定杀人的是一个小孩,会不会过于武断了呢?如果你让我选择,我宁愿选择相信,凶手是一个成年人,我也不会相信有那么恶毒的小孩。
查案不可以感情用事的。我劝导他。
他倔强地不说话。
护士长小红走过来向我打招呼,问我为什么最近都没有回来医院帮忙。
我慌慌张张地说:最近有点事,暂时不回医院。
她跟我短叙了一会,然后问我关于后楼梯发现尸体的事情。
我正好趁着机会,问她一些关于小文遇害的事。毕竟她是这里的老护士,应该知道一些事情的。
最近住院的小孩多不多?我问她。
她笑着说:不多啊,做警察的不希望贼多,做医生的也不希望伤者和病人多的。看来,她误会我的意思了。
那,小文在住院的期间,有没有和其他的小朋友结怨或者发生过争执?我继续问她。
她不以为然地说:就只有一个啊,打伤他的小关。
我有点不耐烦地说:哎,除了小关之外。
那就没有了。我老实对你说吧,小文住进医院之后,情绪没有那么暴躁,性格也乖巧了很多。看来他和小关是死对头,只有对着小关的时候,他才会如此的暴躁不安,老是发脾气。
哎,被她这么一说,小关的杀人嫌疑就更大了。可是,他有不在场的证据啊。
到底还有谁和小文过不去呢?我在问她,同时也在问自己。
她给了我一个建议:小文在学校那么顽皮,你自己去学校问一下,自然就知道啦。
这倒是一个新的调查方向。
要想知道一个受害者为什么被杀害,最简单,最直接的方法就是融入他的生活圈子,这样才能接触到杀害他的人的生活圈子。
我们决定去一趟周立文上课的学校,在那里应该会找到新的线索。
可是莫警官突然收到公安局的电话,有一些事情要单独处理,于是他吩咐我一个人去找线索,然后就急匆匆地离开了。
让我单独一个人调查案件从来不是问题,可是我既不是警察,也不是司法界的有关部门,根本就没有权力去调查一宗谋杀案。
我让莫警官借给我警员证,方便我调查,可是他不肯,他担心我会闯祸,于是让我自己想办法。
我正想离开医院的时候,刚好碰到丽莉,原来她刚刚下班,马上要回家了。
她是正式工,我是临时工,我们的上班时间都不一样。
就好像我今天不用上班,而她现在已经下班。
看到她穿得那么漂亮,难道是有约会?
不管了,单独调查案件是很枯燥的,我决定拖她下水。
有没有时间?我问她。
她指着自己:你是在问我吗?
对啊,有没有时间?
她弄了弄额头上的刘海说:算是有吧,你想干嘛?
我给了她一个神秘又阴险的笑容。
其实她也猜到我想干什么了。
在去学校的路上,她问我:其实你那么喜欢查案件,为什么不去开侦探所,或者考警察?
我很老实地对她说:我只是看到尸体就有很莫名其妙的冲动,很想调查清楚,到底谁是凶手。不代表我喜欢查案。
也对,不过说实话,你对尸体的了解挺多的,你未失忆之前,是不是看守殡仪馆的?她在暗讽我。
我才懒得理她。
不知不觉,我们已经来到周立文就读的小学学校了。
这里的门警很随意,看到我们进来,连招呼也不打一声,继续倒头睡觉。拜托,现在只是下午的四点半左右,光天化日的,竟然还在睡觉,他可是学校的保安人员,这样的一间学校,他们的安全真的有保证吗?我都不敢想象了。
不过从门面来看,这间学校挺像一间贵族学校的。
我们来到这里的时候,刚好是课间的活动,学生们从教室里奔跑出来,忘情地玩耍着。从他们的身高可以判断,应该是一年级的学生。
周立文应该读到三年级了,于是我们一起去找周立文的教室。
根据莫警官影印给我的平面图来看,应该就在这里了。
教室里的学生应该在自习,有一少部分的人在适当的娱乐,没有学习。
看着那些学生玩得那么开心,似乎真的对于周立文的去世一点感觉都没有。
我们站在门口望进教室里面的时候,一把声音硬生生地插了进来:你们是谁?
我定眼一看,看到一位戴着眼镜,穿着短裙子的女教师站在距离我不远的位置。
丽莉小声地说:怎么样,看到漂亮的女教师,傻眼了吧?
我用手推她,示意她不要乱说话。
这位女教师知道我们的身份和来意之后,很客气地邀请我们去她的办公室喝茶。
作为一个女教师来说,你的待遇也算好了,独立的办公室,一千五百尺,还有那么名贵的沙发。你这个办公室的装修,应该差不多是你一年的收入了吧?
她微笑着说:哪有,你别笑话我了。
我没有笑话你,莫警官是组长,他的办公室也没有你的大。
谁是莫警官?她问我。
我赶紧说:没事,我们继续聊一下关于周立文的事吧。
他是一个比较调皮的学生,读书又不用功,而且经常欺负同班同学,老实说,他在学校不太受欢迎。
我问她:那么,在这个学校里,有哪个小孩会特别讨厌他,或者恨他呢?
那就要看恨到哪个程度了。她反问我。
我突然发出一股很冷傲的杀气:恨到想杀了他!
女教师很明显被吓了一跳,杯子从桌上摔了下来,破碎了,一地的玻璃。
我蹲下去帮她捡起来,不小心划破了手指,她帮我包了一张便利贴。
她帮我包扎的时候,我这才留意到她胸口上戴着一个教师证,上面写着陈老师。
原来她姓陈,我都忘了问她的名字。
你是不是不舒服?看你的精神不是很好,而且身体很虚弱。我问她。
她不自在地说:我没事。刚刚你说的,应该不会有人想周立文死,毕竟他只是一个孩子,平时的顽皮只是淘气而已,对周围的人不会产生特别大的影响,所以没有人特别恨他的。
是吗?我站起来,不以为然地说:可是,你这个办公室放满了很多婴孩的玩具和照片,那边的海报才拆了一半。你为什么要拆这些东西?还有,你的样子好像流产过。
没有啊……她慌乱地说着,眼神飘忽不定,不敢看着我。
天气那么炎热,你还穿长袖,你不怕热吗?我用眼神示意着丽莉。
她迅速地拉开陈老师的衣袖,上面全是密密麻麻的牙印,从牙印的大小和间隔来看,应该是小孩子的牙印。
我顿时明白这办公室的装修的来由了。
她还慌慌张张地拉回了衣袖。
我冷言地问她:你手臂上的牙印是周立文咬的,对不对?
周围都很安静,我和丽莉都在等待她给我们的答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