酒店的服务员接到305的服务电话,对方的声音有点沙哑:麻烦上来一下,我有事情要吩咐你。声音的背后还附加着严重走音的小提琴。这名服务员叫阿正,他是这间酒店的老员工,305号房的顾客也是这里的熟客,通常说有事情要吩咐他的时候,即是有事情委托他去办理。
当他来到门口的时候,对方只从门的底下塞出一张纸条,他好奇地捡起字条一看:上面只是简单的一句:我今天的喉咙不是很舒服,吩咐你做的事,只能以字条代理。
他反应很快,从口袋里掏出一支钢笔,在另外一张纸条上写着:很好,请问我有什么事情可以为你效劳?
门缝的底下很快又传出了一张纸条:我要一个例牌午餐加奶茶。
他只好照做了。
一个星期就这样过去了……
阿正像往常那样,来到门口,写了一张纸条:今天有什么事需要我为你效劳的呢?他写完之后,从门缝底下塞了进去。
一个小时过去了,对方都没有反应,他开始有点担心,里面可能出事了。
在他犹豫不决的时候,里面传来打翻东西的声音,他知道事情可能往严重化的趋势发展,他决定先报警。
突然门内传来一阵惨叫声……
他心慌意乱,不知所措,一时情急,去前台拿了后备钥匙开门进去。
门被打开,发出吱吱的声音,室内没有开灯,他渐渐看到一个人影坐在饭桌前,一动不动。
他打开灯,步步向前,画面逐渐靠近,逐渐放大。
他看到了他,看到他倒在饭桌前,口吐白沫,两眼翻白,头发凌乱,尸臭味随即扩散。
看到眼前的这一幕,他感到很害怕,完全不知所措,出于本能喊了出来。
其他酒店的工作人员也一起撞了进来,看到死者的模样,闻到尸臭味,纷纷吐了起来……
什么?你找到孙海在遗书中提及到害死的女孩了?罗探长问我。
我点了点头,原本我以为只要找到那个女孩,整个案件就会明朗化,没想到,找到之后令案件更近复杂了。
没关系,抓到她回来自然就一清二楚。说吧,她叫什么名字,住在哪里?他问我。
我艰难地说:这个恐怕……有点困难耶。
为什么?你不是说已经找到她了吗?
因为事实上,她不是一个人,而是一个剧本草稿。我勇敢地说着。
什么?我没听错吧?他仿佛不相信。
不信,你看。我递了那天收到孙海的稿件給他看,他仔细地研究着。
我提醒他:你只要从第八场中间那段读起来就自然会明白的了。
他念念有词:我经过反复思量之后,觉得自己罪孽深重,满手血腥。我杀了她,我无法原谅自己,我每晚做噩梦都会梦见她。我受不了良心的责备,我觉得很痛苦,所以选择以这种方式了断自己的余生,并且千世万世为自己赎罪。
他念完之后,疑惑地说:奇怪,这段文字为什么念起来似曾相识,好像在哪里看到过。
我冷冷地说:是遗书,是孙海堕楼的时候,遗留在顶楼的遗书。
啊?为什么会这样?他问我。
其实遗书里面提及的她并不是一个女人或者一个女孩,而是一个人物,一个剧本的人物。他所指的她,乃是剧本里面的角色。
不懂。他坦白地告诉我。
孙海所谓的遗书其实是伪造的。如果我没有猜错,笔迹专家之所以肯定字迹是属于孙海的,是因为遗书的确是是孙海的字迹,但不是孙海本人亲自写的,而是凶手用临摹的方式摹出来的。
我在孙海的家里找到稿件的复印件,上面的稿件有一些密密麻麻的笔迹,类似于一点点的东西,横跨于每一行字的中间或者结尾,就像涂鸦般一样。
其实是凶手在进行临摹的时候,所使用的笔水比较浓,加上纸张很薄,在临摹的过程中,笔水就渗透到稿件上面,留下了痕迹,形成了斑点般的污渍在上面。还有,我在孙海摘抄精美句子的本子上面也找到相同的污渍,很明显,事前凶手是实验过,感觉百分百有把握了之后才用这个方法的。
由此等出结论,遗书是伪造的,也可以籍此证明,顶楼并不是孙海堕下的地方,只是凶手事前就已经布置好一切,在三十楼顶上的天台上面放了一些孙海喝过的啤酒瓶还有遗书,造成他自杀的假象。
按你这样说,凶手还很聪明啰。
我点点头,的确不简单,我甚至还没找到他的杀人方法和杀人动机。
突然,办公室的电话响了起来,罗探长接听着。
我的手机也响了起来,是丽莉的来电,本来我想按掉它的,但是回头一想,她平时很少打电话给我的,现在打过来,没准有重要的事情。于是我还是勉为其难地接了起来。
对面传来丽莉急躁的声音:本善!糟了!糟了!李馨死了!尸体被发现在酒店里!
你说什么?!我一时摸不着头脑。
罗探长缓缓地放下电话,一字一句地说:星君大酒店发生了离奇命案……
我跟着他来到发生命案的大酒店,其实他不说,我都已经知道死者是谁了,如果丽莉说的和罗探长接到的命案通知是同一个人,那么肯定就是他了。
只是我去到酒店的时候,很意外地看到了一个人:文辉和慕容先生。
我问他们:你们怎么会在这里?慕容先生不说话,文辉倒是先开口了:我去外地出差,第一时间回来原本想回公司的,但是临时有事情要找一趟李馨,于是去他住的客房找他,没想到,找到他的时候,他已经死在自己的客房里面了。
一名类似酒店服务员的男子被现场的公安盘问,只见他大惊失色,心神不定,仿佛受到了惊吓。
我有预感,他应该知道一些事情。
于是,我用眼神示意罗探长亲自审问他。
罗探长当然明白我的意思,但是现在不是审问的时候,而是勘察现场环境的重要时刻。
他吩咐其他的公安先带服务员回去公安局,然后再审问他。
我们一起进入了凶案现场。
首先映入眼帘的是地上的杂物,仿佛被人粗暴地摔到地上;现场的家具都摆放得很整齐,不像发生过打斗的迹象。
李馨的尸体伏在桌面上,双手往前摆放,下颚落在桌面上,双眼充满血丝,瞳孔一边大,另外一边小,大的那边仿佛要爆开似的。
桌子的下面放了很多吃过的餐盘,上面还有一些菜是没有吃完的,黏在菜盘上面,大概是空气不流通的缘故,饭菜已经发出臭味了。
桌面上还有一些烧过的纸屑和烟灰,奇怪,李馨也有吸烟的习惯?我反问自己。
还有一些很小的字条纸被他的左手压着,右手里面还握着一支笔,估计在他临死之前,他还在写字,因为最上面的字条明显有一句没有写完的句子:我想
估计他还没有写完,就离奇毙命了。
我站在尸体的后面,从死者伏尸的角度去观察纸条,发现了一件很奇怪的事,我用手对比着,发现这不可能的。
法医对尸体的检验已经初步完成。
我问他:怎么样?检查有结果了吗?
他摇摇头说:根据尸斑的变化,死者的死亡时间大约在一个星期之前。
罗探长在提醒我:你注意现场的环境,门是从里面反锁的,窗户紧闭,这是名副其实的密室命案。凶手的作案方式一次比一次聪明,谨慎很多了。
我仔细地研究着死者的手,发现他的手掌有一些很轻微的痕迹。为什么会这样的呢?他到底在临死之前想写什么东西?
法医摘下手套说:现场环境太恶劣,我建议先将尸体搬回去,再作进一步详细的检验。
我突然想起一些很重要的事情,跑遍了整个客房,都没有找到我想要的东西。
罗探长问我:你到底想找什么?
我摇摇头,茫然地说:没什么,估计被凶手带走了很有利的证据。
慕容先生和文辉都显得很哀伤,欲哭无泪。
文辉的身上还带着出差用到的行李,慕容先生感到惋惜:上一次才和他吃了一顿饭,怎么可以说没有就没有了呢?
我走过去安慰他们:人死不能复生,节哀顺变吧。
他们都懂,可是失去朋友的那种心情,比任何事都感到痛苦。
阿正是酒店的服务员,他一口咬定,李馨是今天才遇害的,但是法医的验尸结果表明,他已经死去一个星期,不可能是刚刚遇害的。
他很坚持自己的说法,还很冷静地向我们描述发现尸体的经过……
当时,李先生打电话给我,说有事情交待,于是我就去了他的客房。
谁料在客房外面,他从门缝底下递出一张小纸条,上面写着他因为喉咙不舒服,不可以说话。于是他决定以文字代表说话,籍此与我进行沟通。
那几天,我都是根据他的纸条帮他点餐,买饮料之类的。
就在今天的时候,我再次上去,塞了一张纸条进去,问他今天想吃什么东西。但是他很久都没有答复我,正当我还在犹豫着要不要闯进去的时候,我听到了一阵打烂东西的声音,于是我在门外面大喊,问他发生什么事,他也没有理我。
当我打算报警的时候,里面却突然传出了惨叫声。直觉告诉我,里面肯定出事了。
于是我回前台拿了后备钥匙,开门进去以后,发现他的尸体伏在桌子上,我吓得六神无主,不由自主地尖叫着,这样就引来了酒店的其他同事一起闯进现场,他们都看到李先生的尸体,然后选择了报警。
事情就是这样的。李先生在临死之前的那几天都有点餐,他又怎么会死了一个星期呢?
对面阿正的疑问,我也回答不上来。按道理来说,法医的检验是不可能出错的,但是阿正也不像是撒谎的样子,我应该相信哪一边呢?
法医站在审讯室外面等候着,我向公安局的同事打了一个招呼就出去了。
怎么样?李馨的死亡原因找到了吗?我问他。
他皱着眉头说:死亡原因找到了,但是其实很复杂。
说来听听。我双手抱在胸前,期待着他那不可思议的下文。
我检查过李馨的胃液,发现他是中了一种慢性的剧毒而死亡的。
慢性剧毒?我重复着。
他点点头:我查过《本草纲目》了,这是一种很古老的草药—塚草。这种毒药属于慢性剧毒,不慎服用的人,这种毒会长期生长在他的体内,毒素会一直侵蚀他体内的营养,感染他的血液,但是不会令他有生命危险。
这种药可以在人体内潜伏二十年左右,甚至更长久。
我尝试着说:你的意思是,李馨因为在小时候误食了这种草药,导致毒素一直停留在他体内,如今二十之届已过,毒素也随之复发,就是这样将他毒死的?
他摇摇头说:不!就算塚草是有潜伏期,也不可能一下子将一个人毒杀的,除非找到另外一种毒药,来引发塚草的毒素。
是什么?我问他。
他冷冷地说:是骨草。
骨草?我吓呆了。
没错,其实塚草和骨草可以说是毒药里面的双绝,骨草是阴性,塚草是阳性,前者的毒性比较大,就算没有后者的配合使用,单独都可以毒死一个人;而后者就不行,就算它的毒素潜伏在人的体内,依然要依靠骨草的毒性刺激它,才会发挥最毒的功效。
完完全全可以在一瞬间令一个身体健康的人突然毙命。
死状就和李馨是一样的,双眼充满血丝,一边的瞳孔放大,一边的瞳孔缩小,脸色发紫,舌苔发黄,这个就是双草毒发身亡的迹象。
凶手估计知道李馨的过去,深知他的弱点,所以用毒杀人,不费一丝吹灰之力,便可以杀人于无形。
可是,凶手是如何杀人的呢?案发现场可是一个密室,阿正也在外面递纸条进去和死者沟通,死者还点了食物,我们也在案发现场找到很多吃过的饭盒和菜盘,这又如何解释呢?
难道是鬼吃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