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带着一股抑郁的表情,耸了耸肩,钻进一见钟情酒吧。
今晚的客流很奇怪,稀奇地减少,只有几个人在安静地玩着斗地主,酒吧内有一架钢琴,前面坐着一位黑白相加衬衫的年轻人,他戴着白手套,怡然自得地弹奏着琴键上的音键。
柔和的音乐充斥着整个酒吧,就连斗地主的几个人都相当的斯文。
他像以往般,独自坐在吧台前面,要了一打啤酒,二话不说,一口气连续喝了十几瓶啤酒,随着音乐的跳动,旋律的轻快,他的思绪愈加抑郁和痛苦。
高举着啤酒一饮而尽的眼神,仿佛心里在滴血,恨不得把自己一下子喝死。
酒精的作用逐渐发挥了它的作用,他的脑部神经开始感到不受控制,大脑分泌的遗传物质遭受到严重的影响,他开始胡言乱语地叫嚣着……
“啤酒呢……我还要啤酒……”
“服务员呢……都死到哪里去了……”
“赶紧给我出来……我要喝得痛快……”
他那平时窝囊的性格,在酒精的挥发作用下,仿佛一下子被放大,变得目中无人,敢怒敢言。
他一边骂,一边大声地哭泣着。
哭完了,骂完了,他逐渐感到疲累,然后他的身体完全不听使唤地爬在吧台上。
就在这个时候,酒吧的大门被轻轻地推开了。
一名神秘的男子,戴着黑帽,双手插在口袋里,悠然自得地晃到他面前,用力地摇动着他的肩膀。
他很烦躁地说:“老子在睡觉……不要打扰我……”
“喂,醒醒,我告诉你一个好消息,我杀了你的妻子。”他的声音是那样的小,生怕被别人听见。
“是吗?”他醉醺醺地说着:“真好,谢谢你!”
“不用客气。”他环顾着四周,把声音压得更低了:“你的事,我已经替你解决了,那么我的酬金呢?现在可以给我了吧?”
“钱我可以给你,可你必须给我说说……你是如何杀害她的……?”他的头刚刚抬起来,随即又趴了下去。
“那还用说?!肯定是活活勒死她啊!”他得意洋洋地说:“我勒死她的时候,她连还手的力气都没有!”
“这样你满意了吧?”“我的酬金呢?”
我坐在钢琴架前面,抬起头,脱下那黑白手套,打破酒吧的宁静:“不用找他要了,酬金在我这里,你找我要吧。”
他凝视着我,很快便认得我了:“原来是你,上次没有打死你,你还不满意是不是?想要再挨打?”
我冷静地说:“这么说,上次在夜里袭击我的人真是你!”
“是又怎么样?信不信我再揍你一次?!”他向我的位置走过来。
我嘴角在微微上扬:“这次恐怕没有那么容易!”
别动!警察!斗地主的客人不约而同地向他展示探员证件,他即时吓得落荒而逃,但被外面埋伏的狙击手被逮捕了。
他被强力压倒在地上,黄雁如来到他跟前,一字一句地向他宣布:我现在怀疑你和近日两宗残忍的谋杀案有关,现请你回去协助调查!带他走!
她一声令下,他便被带走了。
在酒吧的角落里,有一双手在黑暗中紧紧地握着,愤怒地敲着桌子……
他的帽子被摘下来,那副惊恐的小样暴露在审讯室里。他似乎很害怕待在一个独立的空间,不断地望向四周围的环境,尽管那只是一片惨白的墙壁。
我手里拿着一杯温热的奶茶,问黄雁如:“怎样?你想要来一招困兽斗?”
她胸有成竹地说:“对付这种小角色,根本不需要用困兽斗。”
审讯室的门被轻轻推开,宗仪手里拿着一沓档案文件,啪的一下,全扔在桌面上。
他苦苦哀求着:警官!我真的没有杀人!你们放了我吧!
她没有理会他的苦苦哀求,不慌不忙地问:你叫什么名字?
“何威。”
“哪一年出生的?”
“1991年,11月份”
“是否独生子女?”
“不!我还有一个哥哥!”
她瞄了一眼档案里的文件,欣喜地说:“饶了你吧,总算没有说谎。”
“那现在可以放我走了吧?”他问着。
“哦,抱歉,还不可以。”
“为什么?我都没有说谎。”
“可是我们的同事在酒吧里亲耳听到你承认,杀了贝利达的妻子,然后向他索要钱财,这两条罪足够让你坐一辈子牢!”她在吓唬他。
他显然被吓到了,连忙说:“我那是瞎说的!”
“瞎说?你自己亲口说的,用东西勒死她,让她毫无还手之力。”
“我是瞎掰骗他的!”
“哦?说来听听。”她饶有兴趣地看着他。
“我从小就染上赌钱的坏习惯,运气也不好,愈赌愈是输,不断地欠下巨债,实在无力偿还,打工也没有希望,更加没有出息,所以我的人生几乎都是赌回来的。”
“那晚我在酒吧躲高利贷的人,无意中让我听到那个男人在痛骂自己的妻子,他很凶狠地骂她贱人,荡妇,口口声声说她该死;接着又骂另外一个人做奸夫,语无伦次地说着要杀死他们。”
“我当时就在想,反正他也喝得醉醺醺,发生什么事,他都不曾记得。”
“于是我抱着侥幸的心态,假意答应他,帮他杀了刚才口中咒骂的那两个人。他当时早就意识模糊,根本不知发生什么事。然后我趁机会,向他索要了订金。”
“你要了多少?”她撑着额头问着。
“大概有八千多吧。反正就一点点钱。当时我只想着拿那一笔钱去赌,赢了钱就可以还债了,谁料又是输清光!”
“第二天我回到家里,打开电视看新闻,才发现那个男人已经在昨晚被人残忍地杀害了,于是我便将计就计,跑去酒吧找他,谎称自己已经杀了那个男人,要求他再给我一笔钱,然后我再去杀他妻子。”
“然后呢?他真的相信你,然后又给了你一笔钱?”她问着。
“没错,我拿了那一笔钱,又去赌场拼搏,结果还是输得一败涂地!”
接下来的事情,她已经猜得差不多了。
“接着你又从电视的新闻得知,贝利达的妻子在家中被残忍杀害,于是你又籍着这个机会去欺骗他,趁机骗走他手里的钱。”
“是啊!事情就是这么简单!我真的没有杀人!你们放了我吧!“他的情绪愈发激动,眼看快要失控。”
“既然你没有杀人,怎么会知道贝利达的妻子是被活活勒死的,这个细节,新闻上可没有报导过!”
“我既然要骗钱,肯定要做足一点资料搜集啊,我找私家侦探帮忙的,不然他肯定不会轻易相信我!”
我把双手抱在胸前,饶有兴趣地问她:“怎么样?你是否相信他?”
她冷言道:我从来不相信任何一个嫌疑犯!
接着,她靠近窗户,对着宗仪做着暗号性的手势。
宗仪很快领悟到了。她转眼对他说:“抱歉,由于你有足够的杀人理由和金钱纠纷,我们警方将会在四十八小时之内落案起诉你。在这个期间内,你可以慢慢考虑清楚,是否要从实招来。”
我要说的就是这么多,谢谢。她丢下这一句话,便扬长而去。
他歇斯底里地爬在窗户上,大声地喊着:“我真的没有杀人!没有!”
宗仪从审讯室出来,忧心忡忡地问她:“这样吓唬他不太好吧?我怕会出事。”
她面无表情地说:如果你想证明他是无辜的,就赶紧去他所说的赌场查一趟,看他是否在撒谎!
是的!警官!
贝利达坐在警局外面的长椅上,抬头望天,显得心事重重。
“你女儿呢?”我刚刚坐下来,便好奇地问他。
“我已经送她回学校上课了,明天下午再去接她回家。”
“哦,你想通了?”我故意逗他。
他苦笑着说:“人都不在了,还能做什么呢?现在抓到行凶者就好了……”
我很遗憾地告诉他:“抱歉,向你索要钱财的人,根据我们的初步查证,证实他在案发地时候,的确去了赌场赌钱,而且还输了很多,欠下赌场一大笔债!”
“两宗凶案,他都有不在场的证据,换言之,他只是犯了欺诈和勒索的罪行,并没有涉及命案的范畴!”
“这样代表什么?!让他无罪释放?我已经协助你们,引他出来啦,你们人也抓到了,现在却要告诉我,他与凶案毫无关系?!你们是不是在耍我?!”
“你……冷静一点吧。”想来想去,我都只能想到这一句话。
他猛地站起来,略显激动地说:“冷静是吧,好!我明天晚上就带女儿去别的城市生活!以后都不会再回来这里!而且以后都不要再让我看到你!”
他气冲冲地走了。
我看得出,他很想打人或者很想被打一顿,抑压在他内心深处的愤怒和痛苦已经使他处于半疯半狂的状态了。
黄雁如接到何威的不在场证据,才真正相信他是无辜的,于是下令让狱警带他离开。他们两个一边闲聊着家常话题,一边走向困着何威的监房。
当他们打开门之后,眼前的一幕把他们吓坏了。
他全身蜷缩在角落里,左手垂落在地面上,右手的手腕满溢着鲜血,他的嘴角沾满了充满血腥的血液,牙齿的形态极其丑陋,尖锐的同时夹带着苍白的颜色。
在那一刻的背景里,他活像西方世界的吸血鬼那样诞生着,充满着恶毒的诅咒。
他死了,在今夜的监房里,莫名其妙地神秘自杀身亡。
我半夜从被窝里爬了出来,匆匆忙忙地赶到太平间,对何威进行了初步的检验。
黄雁如在办公室煮着香浓的咖啡,此时此刻的她,似乎并没有安然就寝的打算。
我站在她门外,轻轻地敲着。
她轻声地说:进来吧!
我扭开门进去,她头也不抬地问我:“检验结果如何?”
“如你所愿,他右手的血管的大动脉被自己锋利的牙齿活活咬破,本来不会死亡,可是他好像心理变态似的,喜欢自虐成狂。”
“我在他手腕上的伤口找到很多大大小小,形状不一的痕迹,相信是他咬破自己的血管,血液溢了出来,他还要接着咬,势要咬穿大动脉的感觉。”
“他心理肯定有问题,正常人都不会做出这种自虐的行为。”
从我刚才进来到现在,其实早已经闻到咖啡的浓香。
“干嘛还喝咖啡,有烦恼的事?”我尝试着问她。
“我刚刚翻查了何威的资料,总算找到他自杀的原因。”她把一个残旧的档案文件推给我,我半信半疑地打开了。
上面很清楚地写着,何威的父亲以前是社团分子,因为贩毒被抓进监牢里,他当时毒瘾发作,叫天不应,叫地不闻,他很辛苦,于是用牙齿咬破自己手腕血管的大动脉,籍此来减轻毒瘾的痛苦。
没想到,他这么一咬,就为生命划上了句号。
当时年幼的何威凑巧看到父亲惨死的模样,在心底里留下了阴影?!
他父亲是死在监狱里的,所以他对监狱有很严重的恐惧感,当他被囚困在一个独立的空间里,他自然感到彷徨、恐惧、不知所措。于是他下意识地模仿自己父亲的做法,咬破手腕血管的大动脉,籍此来减轻内心的恐惧。
最后,他们两父子的结局竟然是重叠了。
因果报应,不差一丝一毫。
我把残旧的档案轻轻合上,叹息着说:何威自杀身亡,案件的线索也因此而中断!
黄雁如颇有预感地说:可我总感觉,暴风雨即将要来临了……
第二天,何威在监牢里咬手腕自尽的新闻已经登上各个媒体的报刊。
一名男子躲在家里,他把那些报纸剪成一片片的,一丝一丝地扔进火盆里,他的眼神里满是怨恨,旁边叠放着许多偷拍回来的照片……
他这么一笑,显得尤为诡异……
暗夜里的恶魔将要诞生,谁会是下一个受害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