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上山儿童医院位于常都市的一个偏僻位置里,这边信号奇差,我手机长期处于安静的状态下,反而有点不习惯,只是怕crazy醒过来以后,找不到我,又跑出去闯祸。车子在半路抛锚,我和彭鸿丹被迫下车走在路上,太阳高高挂起,她全程用手掌挡着炙热的阳光,嘴里不断地抱怨政府的车辆质量不行,才走了那么一段路便出故障。想呼叫修车大队,信号又遭遇屏蔽,手机一直与外界无法联系,我们只好把车子停留在路中间,步行前往医院。在此过程中,我问她,为何要安排林肯尼住在如此偏僻的山上山儿童医院,她给我的回答是,越是偏僻的地方越是低调,凶手越是无法找到他,尽管林肯尼的死讯已经对外公布,和之前同类型案件的处理方法一样,用的只是缓兵之计,纸是包不住火的,唯一的方法是破除安全隐患,抓到冷血无情的凶手。
儿童医院的面积很小,停放的车辆寥寥无几,倒是有批量的小孩子在草地上忘我地自娱自乐。他们把足球踢来踢去,一个个的脸上尽管流露着喜悦的神色,但不难看出,他们都身患恶疾,身体深处承受着不该在这个年龄阶段所承受的痛苦。他们脸色没有以往那样红润,头发也很稀疏,脸色苍白,但仍要执着地坚持欢乐,坚持欢笑,这是他们的执着,他们的坚持。一个足球扔到了一个小男孩的脸上,他穿着劣质的布衣,袖子被洗衣粉洗得有点发白,脚上还穿着病人款式的拖鞋,工艺严重不行,被水浸泡过,便会发麻。同年龄阶段的男孩跑到他跟前,发出邀请:不如我们一起玩吧。他不愿意也不乐意,更不打算原谅这个拿足球扔到他脸上的小样,他赌气般把足球往外抛,一群小孩见他心情烦躁,无奈地抛下他一个人,成群结队地跑出去玩了。我把双手插在口袋里,眺望着那小男孩,问彭鸿丹:“他就是林肯尼?”她表现得很惊讶:“你怎么知道的?”没有,只是猜测而已。
我走过去,发现他拿着一支画笔在白纸上不断地胡乱涂鸦着,好端端的一张白纸,被无辜地涂染成黑漆漆的一片,看起来很可怜。还没有等我开口,她便抢着发问了:“小肯尼,今天心情怎么样?”
“很糟糕!很糟糕!”他烦躁不安地喊着。
她怕我不理解他的小脾气,小声兮兮地在我耳旁说:“自从他的家人遇害以后,他的情绪波动越来越严重,有时候医生都要给他打镇静剂方可解决问题。”
“你在画什么?可以让姐姐看一眼吗?”她充满爱心的语气并没有得到认可,他把画笔愤怒地扔到地上,很不满而且很野蛮地喊着:“你走!不关你的事!你立刻给我走!“
面对情绪时常失控的小男孩,她也毫无办法了,向我投来求助的眼神,我没有理会她,一字一句地问他:“有没有看到杀害你父母的凶手?”
没有!我说了!没有!
到底有没有!我大声地喊着。他的年龄怎么算也是一名初中生,脾气如此暴躁,以后还得了?他的呼吸越来越急促,他的愤怒即将要火山爆发了,如果他以为我会害怕他,那么他真的是大错特错了。就在一场斗争即将要上演之时,一把声音插进来,平息了一切。
“小肯尼,不可以这么没有礼貌的,要以礼待人。”他的声音充满了慈爱与温馨,林肯尼的怒气一下子平息了,乖乖地回应着:是的,医生。我惊讶地把视线转移到发出声音的那个人的身上,发现他身穿大白褂,一副圣人的模样,满脸和蔼的笑容。
不好意思,张医生,这是我的同事,他也是为了命案的调查才会如此激动的。她用手捅了捅我的后背,暗示我赶紧道歉,我同样没有理会她,朝他伸出了友谊之手:你好,我是高级法医。他也不甘示弱地握着我的手,似笑非笑地说:“我是儿童医院的副主任,这些孩子的身心健康,是我近年来的力度关注点。所以希望你……对待他们要有点耐心。”
“噢!这当然了。”在他说话的期间,我隐约闻到从他口腔中传来烟味,奇奇怪怪的气味使我不禁皱着眉头,急促地咳嗽几声,他意识到我脸上的不安,带有抱歉的语气说:“我刚刚在厕所吸了两支烟,忘记吃口香糖了,所以口中会有异味,很抱歉给你带来困惑。
嗯?医生也会吸烟?我挑衅地问他。
他谦厚地说:“医生也是普通人,况且我觉得吸烟……也没有不好的地方。”
你高兴就好。我不想再与他讨论这个话题,换了一个方式:“小肯尼目前的精神状况如何?”他皱着眉头回答:“他目前情绪很容易出现大篇幅的波动,但是我为他做了全身的检查,发现他的脑袋没有受创伤,精神状态是正常的,没有妄想,没有幻听。出现情绪化的波动,极有可能是他经历了痛失亲人的伤痛,生理和心理上无法获得平衡,故此出现情绪失控的问题。他目前唯一可以应付的是,等过了眼前这个阶段,直到事情丢淡了,他的感觉越来越麻木时,那不安,烦躁的情绪便会逐步消散。不过在此之前,我并不太主张你们再来询问关于当天的情况,这对他的身心健康会产生很大的影响。“
彭鸿丹解释说:“我们只是想早日查出真相,确保这些孩子的安全而已。“
张医生把手插在白褂的口袋里,眼皮往上翻动着:“调查案件真相,方法有很多种,但我不赞成用最愚蠢的一种,把自己的目的建立在这些无辜小孩的心灵上。这实在有点本末倒置,太过于残忍了!“
不用争辩了。我拉着她,迅速地离开了医院。
天色渐暗,我还没有找到留宿的地方,常都市政府的财政预算计划报告里,没有包含给外来人士资助的资金,所以说,我只能自己掏钱包住酒店,但是彭鸿丹为了方便案件的讨论与调查,招呼我去了她家里暂住一段时间,直到案件调查结束为止。看着九千尺的住宅,我不禁傻了眼。没想到她是住这种房子的,一名警察有能力住这种房子,一定不简单。她看了看我脸上错愕的表情,不禁笑了起来:“不用那么惊讶,这是我爸爸妈妈留给我的房子,他们很早之前已经去了加拿大生活,这套房子是留给我做嫁妆的。”我呆了一会,才勉强从牙缝里挤出一句话:“这里这么大,去厕所还要叫车的。”她为我的幽默再次笑了起来,把配枪放在茶几上,问我:“想喝什么?啤酒还是奶茶还是咖啡?”
白开水吧。谢谢。我坐在沙发上,这里还有阁楼。
她端了一杯白开水在茶几上,说:“上面全是客房,你随便挑一个房间住吧。对了,这里有八个厕所,东面的厕所就有四个,你用东面的就可以了。西面的,千万不能用噢。”
早点休息吧,明天睡醒带你去本市的法医工作室。她愉快地跑上楼了。丢下一脸错愕的我。
黄雁如和田青相约在酒吧里讨论案件,这是她的生活习惯和工作风格。田青用自带的手提电脑在上网,近日来,关于莫斯夫妇将要被处决死刑的新闻在网上传得沸沸扬扬,不少愤怒的网民以及唯恐天下不乱的神秘人不断地在执法部门的网页下留言,以痛斥甚至斥责等字眼批评执法部门,恶性指控他们的办事能力以及应变能力。田青越看,情绪越是激动,困惑不解地问:“这些人群情汹涌,究竟是怎么一回事?”键盘侠而已,不用管他们。我们先来讨论这件案子吧。黄雁如拿出厚厚的照片和铺满灰尘的文件档案,铺排在桌面上,指着一堆的档案说:这些全是怀疑已经遇害的失踪者的资料还有照片,我按照日期重新排列了顺序,保守估计,这里面大概有三十几个失踪者,还有一些是没有找到资料的。
我很好奇的是,他们两个是如何被人抓到的。根据我对他们的行凶手法的了解,莫斯以温柔阳光,友好的性格去吸引同性,然后把她们带到僻静的角落处,翰林才有机会抓到她们,对她们实行惨无人道的虐杀。这种作案手法不但需要极强的配合性,还需要足够的藏尸地点。他们会把尸体安置在哪里?还有他们做事滴水不漏,又是如何发现他们的罪行的呢?面对着田青的种种疑惑,黄雁如给出了合理的解释:根据上面的资料记载,当时是莫斯的精神状态越来越不稳定,她同事为其安排接受心理医生的治疗,在这个过程中,她受不了内心的愧疚感和恐惧感,在心理医生的诊所内,把一切都说了出来,其中包括,她连自己的亲生女儿都杀了。心理医生报警,警方出现,抓人,连同翰林也一并抓获。这死变态当着法庭的前面,慢条斯理地描述自己是如何一步一步地对这些无辜少女进行虐杀的。无论检控官提出多诱惑的减刑条件作为交换,他都闭口不言,死活不提尸体被安置的地方。无奈只能按照基本法判他死刑,但是受害者的家属情绪激动,吵着嚷着要求政府替他们要回那些可怜的遗体,否则绝不罢休。
黄雁如眺望着所有的文件,带有目的性地寻找着心中所想的文件,她从中间抽出一份类似口供的纸质文件,照着上面的文字念叨着:这里面提及到,莫斯杀害自己女儿时,她还是一个刚刚满月的婴幼儿,她活生生地掐死自己的亲生骨肉,但就是不肯说把尸体藏在哪里了。谋杀的日期是二十年前,如果她女儿没有死,现在也已经有二十岁了。对了,她还说了,谋杀自己的亲生女儿是翰林主使的,他对杀害女性持续带来的亢奋感已经满足不了那变态的心理,他最喜欢看着那些毫无还手之类的生命在他面前活活死去,简直就是一种精神药物的上瘾,他逃脱不了。之后……莫斯因为自己亲手杀死女儿的事以及残害了不计其数的无辜少女的生命,导致心理不平衡,出现了偏差,常常失眠,多梦,胸口作闷,压力甚大,夜里常常会惊醒,眼睛不断地流眼泪。久而久之她才发现自己需要心理医生的帮助。就是这样,一宗惨绝人寰的夫妻谋杀案才得以重见天明。翰林是一名汽车销售员,事业低峰期时,天天站在外面派传单,日晒雨淋的,或许是苦闷的生活与作怪的生理诱发了他犯罪的内心深处。
不不不……彭鸿丹接着说:“社会环境的变迁还不足以把一个正常人引导成变态,畸形的冷血杀手。我透过警局里的档案文件,发现翰林从小在一个贫穷的家庭长大,父亲在他十二岁那年已经不幸去世,由他妈妈将他独立抚养成人,二十岁以后,翰林便搬出了家中,一个人出社会工作拼搏,根据他的出入记录,他搬出去以后,一次都没有回过老家,一次都没有。环境造就性格,这句话没有错。但不是现在进行时,而是过去式。要想了解翰林的生理构造,就得研究他的成长背景以及环境因素。就在两分钟之前,我找到他妈妈的住址,所幸的是,他妈妈还健在,消费记录一直保持着更新的状态,不过消费的地方多半在超市,其他的途径很少产生消费,看来她的日子过得很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