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razy今天似乎有点神经质,一大早霸着我的电脑,在触控板上来来回回地滑动着,看样子她在刷新网页,不过她估计不会再网购,因为我的银行卡已经做了特殊的网络处理,以她目前的专业程度是无法盗取我的大量金额,但再过一段时间,她或许就能破解,在此之前我必须要引导她,理性消费或者劝她回爸爸妈妈身边,这才是唯一的良策。可是看她的样子是打算长住在我这边了。她昨天才用了自己的稿费给自己买了一张价值一千块的梳妆台,就放在她的房间里,不过还好,她暂时还没有消费化妆品的程度,但是随着年龄的增长,大量购买化妆品和护肤品也是必然的事情,一张梳妆台就是最好的开始,偶然她会照着镜子,看着镜子中的自己,深深感到不够完美,于是尝试走化妆品的渠道,令自己更加美丽,更加性感和奔放。
距离阿怪发给我的第二封邮件开始,差不多过了两天,不知他案件的调查进度如何了,凶手真的是那个女人?一天没有接到邮件都无法得知他案件的调查进度。想到这里,我心痒难治,很想打个电话给他,可是我这个朋友,他很少用手机的,就算是随身带着,也会将其调为静音,以前我们一起读大学的时候,除了见面的时候聊几句,其余时间见不面就不会聊上一句。这就是那个时代的遗憾与美好。不像这个时代,与一个人保持联络是一件非常简单的事,网络的飞速发展,从而拉近了我们的距离,但同时也在疏远我们的距离。
“你今天要对着电脑一整天吗?”我好奇地问她,其实是在暗示她,电脑应该物归原主了。
可是她丝毫没有察觉到我的言外之意,继续盯着电脑的屏幕不放,痴痴盯着屏幕的举动让我很不爽,于是我坐在她身旁,夺过她手里的笔记本电脑,看了看她正在浏览的网页,噢,抱歉,原来她不是在逛网店,她在看近日一宗较为轰动的谋杀案件,至于标题和正文的内容则因为网络的原因久久没有刷新出来,我问她为什么不断地刷新,她却告诉我,主要是为了看网友的评论,因为他们全是正义之士,在网络上声讨凶手,呵斥警方,漫无目的的谩骂,在她看来是一件非常好笑的事情。
我耸了耸肩,将电脑还给她:“今天的网络估计很差,我们一起出去吃顿早餐吧。”
她还在垂死挣扎,尝试着不断地刷新,嘴里嚷着:“你请客我就去。”
我做出一副很欠揍的表情:“哪天不是我请客的,请问。”
天空还是灰蒙蒙的亮,她穿了一条淡黄色的小裙子,长及膝盖,小腿细皮嫩白的,如果她再长大一点,我肯定不同意她这样穿,但她现在还是一个小孩,所以我可以当作什么事都没有发生,装作若无其事地带着她去老良豆浆吃早餐。她点了三根油条,一碟炒河粉还有两杯豆浆,一个人吃一个人喝。难得她一大清早就那么好胃口,我倒是没有太多的食欲,随便要了一碗白粥,慢悠悠地喝着,同一时间内,我装作漫不经心地问她:“你离开爸爸妈妈那么久,不会想念他们吗?”
“不碍事,他们也没有找我。”
“胡说八道!他们很早之前已经找过我,他们盼望着你回美国找他们呢。”
“你别瞎扯了,我的父母只会顾着赚钱,从来没有考虑过我的感受。他们又怎么会主动找我?”
“可是你再这样下去也不是办法的,你总不能与爸爸妈妈冷战一辈子吧?一家人总是要和好的。”
“我讨厌他们!他们虽然对我很好,但是我一点都不喜欢他们张口闭口就是钱!庸俗得很!”
我语重心长地对她说:“你年龄尚幼,长大以后你就明白大人的游戏规则了。”
“不!我不要长大!我宁愿一辈子都不要长大!?”
在这场博弈中,我注定要败下阵来。“你吃多一点吧,快高长大。”我觉得必须要报复她,必须!
她倒是吃得很狼吞虎咽。
在一整天里,我陪着她在看一些乱七八糟的书籍,例如张爱玲的作品,饶雪漫的小说,全是一些女生才看得懂的书籍,我无疑是强行撑开眼皮陪她阅读的,到了半夜,她终于支撑不了眼睛的生疼和疲劳过度,乖乖地回房间就寝了。
我一个人待在客厅里,灯光已经关闭,客厅内是一片漆黑的,阳台的寒风时不时刮进来,让我坐在沙发上瑟瑟发抖,陪伴我的是电脑的屏幕以及那强烈的光线,如你所愿,我在等待着阿怪的电子邮件,同一时期,我还在浏览关于苏联解体的历史研究,看着看着,邮箱突然发出一阵提示音,有了新的邮件提示,我迫不及待地点击开来,一个小小的窗口浮现在我眼前,署名是那么的熟悉和习以为常。
to:许仲文
或许你一定未曾尝试过,在案发现场第一时间抓到犯罪嫌疑人,这种感觉很奇怪,明知道那个人肯定不会是凶手,但我们仍然要按照正常程序来走,把她带回了警局协助调查,在那狭窄的审讯室里,疑犯张慧慧(请允许我暂时这样称呼她),她神情疲劳不堪,头发散作一团,衣衫不整,一副受惊过度,仍然没有缓过来的感觉。我没有坐在她对面,而是站在一处不起眼的角落里,以此给她添加心理压力。
“张小姐,我想请问你,在今晚的八点三十分左右,你是否去了千禧酒店2901号房,单独与中国籍男子梁宇先生见面,也就是本案的受害者。”
“是的……但是我们是谈论关于工作上的细节,属于公事,没有其他原因的。”
我蜷缩在角落里说:“根据千禧酒店闭路电视所拍到的片段,梁宇先生大约提前两个小时就已经在房间等你,而且他预订了烛光晚餐时间,还有一些名贵的红酒和香槟之类的,怎么?现在谈公事一定要喝酒的吗?这样是不是很容易谈。”
她用手翻乱了头发:“我不知道那么多的,早知道他准备了那些东西,我就不上去了。”
“孤男寡女共处一室,他约你去酒店单独见面,难道你就没有想过,他会对你有非分之想?”
“我也有想过这个问题,所以我提前做好准备,在裙子里穿多了一条牛仔裤上去。”
“如果可以推辞,你会不会考虑推掉他单独约你见面的要求呢?”我情不自禁地问她,她接下来的回答是非常的重要。
“他是我们公司的区域经理,他说要介绍几个大客户给我,你知道的,我们卖保险,没有凑够业绩是很大压力的,既然他说有大客户转交给我,就算有三分之一的危险,我也得硬着头皮上去的,对吧?早知道那么麻烦,就算我失去一份工作都无所谓了!其实我真的不是那么乱搞男女关系那种人。”
“请问当时发生了什么事呢?”
“我到了酒店,去了他的房间,发现他播放着一些很意乱情迷的音乐,而且他望着我的眼神都是色眯眯的,精虫上脑的那种。我想与他谈正经事,他却提出喝点酒,我不肯喝,他自己喝了三杯,然后粗暴地将我揽进怀抱里,我不断地挣扎,他开始在我身上乱摸,我极力地反抗他,结果被他推倒在沙发上,他口出狂言,大放厥词:“只要你乖乖地从了我,以后就有你好处,我养你都可以!”我当时很害怕,只知道要尽快离开这个地方,他却出言侮辱我:“贱人!在我面前不用装了,你既然愿意赴约酒店单独与我相处在一个房间,会发生什么事你早该预料到了,对不对?别装清高了!”然后他便粗暴地扯烂我的裙子,他看到我的牛仔裤和细皮嫩白的小腿,则更为兴奋,紧接着连我牛仔裤的纽扣都扯烂了,当时的情况非常危急,我一时不知所措,随手拿起玻璃瓶劈中他的额头,他立刻流了很多血,我趁着这个空隙逃了出去,他当时还在我身后很大声很凶狠地破口大骂:“你明天不用回来上班了!”
“之后呢?发生了什么事?”我继续地问着。
“我衣衫不整地在街上漫无目的地闲逛着,街边的色狼还以为我是性工作交易者,不断地性骚扰我。所以我决定回千禧酒店拿回钱包和身份证,可是我到了门口才发现房间被围起了警戒线,然后你们就把我抓了起来。”
我翻了翻法医的验尸记录,尝试着问她:“你袭击了死者,还记不记得袭击了多少次?”
她略显激动地说:“我当时是出于自卫!只劈了他一下!”
我故意吓唬她:“会不会就劈了他一下,然后他就这样被劈死了?”
“不会吧?!劈一下也会死?!我走的时候,他还中气十足的,不可能那么容易死的!”
“根据人体的构造以及大脑的神经分布,有一些致命的创伤不会即时发作的!”
她不敢相信地捂着脸哭泣着:“不会吧……这样也能劈死他?!我不是故意的!”
我把法医的验尸记录藏在胸口里,拉开门默默地离开,她那绝望的哭喊声我再也听不见。你瞧,正如我所说的,这宗案件绝对没有表面的那么简单,尽管所有可疑的线索都摆在眼前了,但我们仍然要追寻真相,这简直是一定的。
阿怪邮件的文字到了这里已经停止,下面一处是空白的,再往下移,是一张附带的照片,那是一张尸体僵硬的照片,我看到了丑恶不堪的伤口,赤裸裸的尸体,我以为请长假就能躲开死亡与尸体,没想到还是避无可避。
黄雁如坐了一天的火车,终于来到人生下一站的目的地,削梵市。这座城市因为第二次世界大战的缘故,聚集了大部分工薪阶层人士,他们多半是拿着微薄的收入在勉强地过日子,有一部分小孩甚至没有接受过正常的教育,然而就是这么一片地区,也会发生令人触目惊心,闻者伤心,听者流泪的骇人案件。她预先去了一趟苏美美当时所居住的小区,附近的居民多半深居简出,出来活动的居民低着头,匆匆忙忙地走过去,似乎很赶时间,也好像在躲避某些东西似的。阿丹交给她的档案里,没有提及到苏美美住在那一栋,或许原本到档案有提及,但某些记录被恶意删除了。如此一来,她也没有办法,只能先去一趟牢狱里,与苏美美进行一次初步的谈话。
警长是一个胖子,臃肿的身型让他走起路来都特别别扭,他满不在乎地说:“她是这里最无辜的一个囚犯,傻子都知道她没有杀害自己的女儿,可她偏偏要独自一人承担这种没有必要的罪名。心理医生、谈判专家都尝试过与她谈话,结果都是徒劳无功。我觉得你最好有一个心理准备,她不会愿意和你合作。”
她无所谓地说:“没关系的,我可以尽可能地让她说出事实的真相。”
“打开四号门!设置时间为二十分钟。”
“二十分钟?什么意思?”她困惑不已。
“根据基本法,任何一个囚犯与其他人面谈的时间不得超过二十分钟,更何况这是全自动的电子门。”
“一向都是一个小时的。”她很惊讶地陈述着。
“抱歉,某些事情改变了,我们也控制不了。进去吧,记住啦,你只有二十分钟。”
门打开了,她歪着头走了进去,苏美美的头发已经一片斑白,尽管那秀发从来没有修剪过,但从背后看起来,的确是美若天仙,如果没有人知道她所犯下的罪行。苏美美坐在木床上,手里拿捏着一张白纸,手上布满了皱纹,看来真是岁月不饶人。苏美美很快意识到有人进来了,慢悠悠地说:“拜托,这位女生,请问你是精神科医生还是心理医生。”
她很自然地说:“抱歉,两样都不是,我是警察。”说罢,她脸上又增添了几分笑容。
苏美美迅速站起来,拉着她的手,坐在地上,她很害怕阳光,重新站起来,把窗口给关闭起来,用纸皮把光线给遮挡住了。
黄雁如皱着眉头问她:“为什么要遮住光线?”
“嘘……小萍不喜欢阳光充足的环境,她喜欢待在阴暗的角落里。”她脸上充满了妄想与幻觉,竭斯底里的爱欲。
小萍是苏美美的小女儿,她的头颅被发现在冰箱里,用生物盐水浸泡着,苏美美对于女儿所谓的害怕阳光究竟是死前害怕还是死后害怕,这个问题或许只有她自己才会知道。
“小萍死了多久?”黄雁如故意地问她。
“二十年了吧?是不是?我最近记性不好,总是记不住以前的事情。”她全身蜷缩在一起,几乎缩成一团了。
“你还记得她死了多久,说明你对她丝毫没有恨意。”
“这小家伙,可怜的孩子,我怎么会恨她呢?”
“既然不恨,何必要杀她呢?她可是你十月怀胎生下来的。”
“我也不想的,谁让她太调皮了呢?没日没夜的烦着我。”她一脸痴呆地说着,空洞的眼神演绎了绝望的深处。
“这不是理由,调皮是小孩的必经阶段。”
“所以……你来找我干嘛呢?”她质问着。
“我想了解案件的真相。”
“真相已经摆在眼前,就是我杀了小萍!我还把她分尸了。”
“表面上百分之一百的真相往往不会是真相,我要的真相是从你的口中得知的,那才是真相。”
”噢,警察女士,你得学会接受安稳与现实。”
“这不是我的工作。”
“你的价值观有问题。”
黄雁如还想继续说下去,但电子门发出嗡嗡声的警告,二十分钟一眨眼就过去了,她不得不离开。
“我明天会继续来看你。”这是她临走前叮嘱的一句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