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微微亮,我就坐在客厅的沙发上看着最新闻,刘副局长(原谅我还是这样称呼他)他还在对外宣布,枪击案的调查进度,其实自从李局长的儿子惨遭枪击以后,就再也没有同类型的枪击案发生,一切就好像回归平静时期那样,兴许是李局长倒台,那群不明人士的目的已经达到,所以没有必要再作案?想到这里,我非常的不甘心,在我的威逼利诱之下,田青极其不满地给了我一个地址。
我换好衣服,准备出门,crazy闷闷不乐地趴在窗台那里,望着灰蒙蒙的天空,太阳目前正处于想出来,但又确实还没有出来的状态下,只显露着一丝丝的光线,引人注意。我一句话也没有对crazy说,一言不发地出门。
我按照田青给我的地址,来到了一处地方,这里四面环水,附近一栋建筑物都没有,除了那一栋别墅之外,就再也没有其他的楼宇。我还在犹豫着,待会该以怎么样的开场白来表示我的身份呢?我犹豫不决地敲着门,一大扇玻璃足以让我看清楚屋内的情况,是的,一个人也没有,我甚至不知道他躲在哪个位置。一阵子过后,没有人开门,我心灰意冷地要离开,右侧的门突然自动开了,我半信半疑地走了进去,才发现是一座环形的楼梯,我沿着左侧一直往上走,差不多到了尽头的时候,我看到了很多书,中间放着一张以檀木制造而成的桌子,上面摆满了档案类型的文件夹,李局长正坐在那里,两眼直勾勾地望着天花板,这里是书房,我的毫无预警出现,他一点都不感到惊讶,声音飘渺地传过来:随便坐吧,我把所有的佣人都遣散回家了,没有人招呼你。
我很想礼貌上露出笑容,但怎么也笑不出来。
“你把所有的佣人都遣散,很多人会失业的。”我开他玩笑。
“我只是想一个人静静,那些女人太吵了,我实在是受不了!”
我突发奇想,很大胆地坐在桌子上,支支吾吾地对他说:“你好像……很久没有警局了。”
“我请了长假,短期内都不会回去。”
“为什么要请假?”我问他。
“既然我的职务被撤走,失枪行动我无法再参与,但我儿子被枪击的真相,我一定要找到!”
“你躲在家里就能查出眉目?”
他很沮丧地摊开所有的蓝色档案:“这里的档案全是我以前亲手制裁的犯罪分子,他们虽然没有改邪归正,但也不至于有杀害我儿子的动机,更别说要害我,我真的一点眉目都没有。”
我问了一句:“你了解文俊吗?“
只见他摘下眼镜,揉了揉眼睛,叹息着:“文俊从小的性格就和我一样,整天嚷着长大了要当一名好警察,他很聪明的,每次考试都拿a+,操行又好,老师和校长都说他将来前途无可限量。可是在他读完大学之后,他竟然告诉我,他要考警察,其实当时我很想阻止他,因为以他的聪明才智,根本不应该做警察,他还有更多的事情可以做,不用像我这样的,可是他那坚定的眼神告诉我,这警察他是非做不可的,于是我一句话也没有说,第二天就给他报了名。”
我留意着他说话时的表现,犹豫着问:“你们的关系估计很紧张吧?”
“嗯……他做了警察以后,常常有太多的观点与我格格不入,他想要改变的,想要去做的,全是不切实际的,为此我们争吵过很多次,好几次都是不欢而散,文俊就像我年轻时的那样,固执得要命,又不听身边的人劝。”
我装作不经意透露一点消息给他:“我在文俊的尸体上,找到很多细小的痕迹,但大多半是陈年旧患,他小时候经常被人欺负?”
他很忧伤地说:“文俊小时候很顽皮的,我与妻子的婚姻关系又因为双方的脾气暴躁而破裂,文俊从小就跟着我长大,每次他做错事,我都会很严厉地打他,日积月累,那些瘀伤就是我造成的。”
“恨铁不成钢嘛!”我敷衍了事,尴尬地笑着。
我从桌子上跳下来,郑重其事地说:“我可以去看看文俊的房间吗?”
我推开门进去,房间里除了一大堆的书籍和一台新款的电脑以外,就什么都没有了,看起来他的生活还是挺单调的。
黑色的床单,一副警察的模型还有一个音乐盒放在床头,我举起模型问他:“这个是你送给他的吧?款式挺怀旧的。”
“嗯,那是他十岁生日时,我送给他的礼物,他很喜欢这个模型,简直是爱不释手。有时候我在想,他对警察这个职业如此执着和狂热,多半是因为我的影响,但最重要的是这个模型!我当初就不应该送这个给他!如果他没有做警察,他就不会出事!”
“做警察多半都很危险嘛!”我弯下腰去翻书柜上的书籍,他问我在找什么,我从书柜里抽出一本书,是丘吉尔的《第二次世界大战的回忆录》除此之外还有丘吉尔的自传。
“他很喜欢丘吉尔?”我问他。
他欣慰地说:“这不重要。”
我饶有兴趣地说:“文俊会不会特别喜欢丘吉尔说过的话?”
他意气风发地说:“第二次世界大战结束之后,美国的总统罗斯福问了英国的首相丘吉尔,如何评价这次的战争。丘吉尔回答,第二次世界大战本来是一场可以避免的不必要战争。”
“这句话他小时候常常念叨着的,他那模仿的语气都非常的相似!”他在回忆着美好的事物。
我盯着他的眼睛问:“在文俊出事之前,他曾经说过哪些话,让你感觉很奇怪?”
“他当时在追查一宗案件,他还说,刘副局长会推翻我的权力,我当时还斥责他,小孩子不应该那么多事。”
“但他的话,已经应验了。”我好心提醒他。
这下他沉默了,转过身望着窗外,不远处漂浮着一片大海,阳光终于浮现,折射在海面上,发出耀眼的光芒。
“我也有想过这个可能。”
“你在说什么?”我好奇地问着。
“枪击案的发生,我被千方百计拉下台,刘副局长顺理成章成为局长,顶替我的位置;而我的权力被夺取以后,枪击案似乎销声匿迹,案件貌似终结了似的。这一切……都显得过于巧合!”
“难道你认为刘副局长是幕后玩家?”我有点惊讶地看着他。
“我是行动派,他是管理派,说到阴谋论,他还没有达到那种程度,但目前的现象过于诡异,我无法解释整件事。”
我不知道如何回答他的问题,只知道不断地翻着书柜上的东西,找到一份法庭的记录和几份口供,稍微瞄了几眼就没有多加理会。
“对了,你说……文俊在电话那头跟你发生争执,具体是什么原因?”
“那是因为一件新案件和陈年旧案……”
一阵电话的铃声扯断了彼此之间的谈话,我略感抱歉地接起电话。
良久以后,我重新藏起电话,脸色阴沉地向他宣布:“枪击案没有销声匿迹……在二十分钟之前也发生了一宗枪击案,地点不变,仍然是那边的地铁站。”
他瞪大了眼睛,深感不安的未来正在赶过来。
我赶到地铁站附近时,已经是中午时分,现场拉起了警戒线,但旁观者从未停止指指点点,民警在很努力地维持现场的秩序,我穿上西装,挂好工作证件,微微弯腰越过警戒线。
钟警官托着下巴,观察着倒在地上的尸体,满心的忧虑,我走过去,发现地上的鲜血显然比上一次的多了很多,元应子已经站在尸体的旁边,他看到我,就迫不及待地说:“是同样的犯罪手法!”
嗯。我简单地回应着,戴上手套,蹲在尸体的旁边,把尸体翻了过来,眉心没有中枪,这一次中枪的位置依旧是右边的脑门,只见其右侧的位置穿了一个细小的洞口,边沿的鲜血已经凝固,我仔细地检查着尸体的其他部位,除了有旧患的伤势,就再也没有其他的新伤口。不过很奇怪,之前的三名受害者的平均年龄大约在二十至二十五之间,这一回的受害者的年龄显然在四十至五十之间,受害者的年龄开始有上升的趋势,为什么呢?
“死者是什么身份?”我随口问着。
“他叫扬子安,是一名退休的警察,年轻时候,我们是同事!”说话的人是李局长,他正以一种不敢相信的眼神凝视着地上的尸体。
我重新站起来,拉着他的手臂问:“他真的是一名退休警察?”
他点了点头:“我们很多年没有见面,没想到一见面就以这样的形式重遇,不得不说,这是一件很讽刺的事情!”
我在尸体的身上找到一个钱包,但身份证上的名字并非扬子安,而是杨聪文。
他解释道:“扬子安在退休之前,接受了一个卧底任务,成功地瓦解了一个黑社会集团,事情之后,基于他的人身安全,他的上司给他伪造了一个全新的身份,得到南非的永久居留权,并且每个月都由警方的线人费赡养着,某程度上,他算是退休了。”
我若有所思地说:“换言之不可能是仇杀成分,毕竟他离开了那么多年,很难认出来的。”
李局长皱着眉头说:“可是他为什么会突然回来呢?连我都不知道他要回来的事。”
“他有没有家人?”我好奇地问着。
他这才猛然地望着我:“有!那个被抢去佩枪的警察就是他儿子,不过为了掩人耳目,他儿子的姓氏不是随他的。”
“难道他回来就是为了调查他儿子的死因?”我突然冒出这一句。
他无可奈何地说:“现在我只知道,他们两父子死在同一个人的手里,假设不是恐怖袭击,对方究竟是什么人呢?他处心积虑杀那么多警察究竟有何阴谋呢?”
钟警官突然冒出来,提醒着我们:“从失踪的枪械来看,对方已经用了第四颗子弹,换言之我们还有两名潜在可能的受害者的身份是不清不楚的。”
我也附和着:“那就是说,行凶者如果不是恐怖袭击,也不是为了宣示政治立场,那他枪杀的警员当中,必然有一个规律。”
李局长说:“是一个既定的规律,但……究竟是什么呢?”
因为第四宗案件出现的缘故,我留在实验室检验尸体,处理现场的环境证供,弄到差不多凌晨三点多才回家。
还好crazy最近都很早睡,我晚归的同时,动作会很轻,故此吵不到她的。
我换好睡衣,打开电脑,接收着阿怪的邮件。
to:许医生
我自己都很难相信眼前的景象,挖掘队前往我所在的位置,我指出大树下可能埋藏着大量的尸体,他们一脸不信任我的表情,我加重了语气:“快点干活!”他们才乖乖地开展工作。随着工程人数的增加,大树底下的大洞逐渐被挖开,阳光渐渐消失,随之而来的是阴沉沉的天空,很快有人在喊着:“有发现!真的有尸体!”
我惊讶地回过头望着子虚,他脸上全是痛苦又恐惧的神情,我指挥着:“尽快把所有的尸体全部抬上来,同时通知法医赶到现场!”
阿娇和史警官史无前例地赶到现场(史无前例的是史警官),一共有三副尸体被抬了上来,尸身开始高度腐烂,兴许是埋葬在树的底下的缘故,肌肉组织似乎被高度分解,但从脸部肌肉的轮廓和外貌上,我依稀能认出,三副尸体是两男一女,其中一个男的年龄比较大,女和男的年龄比较年轻。这样的组合多半是父亲,姐姐和弟弟或者是哥哥和妹妹,两人的年龄较为接近,我也分辨不出他们的关系。法医对着眼前的三副尸体很伤脑筋似的,茫然地摇了摇头。
我好奇地问着:“还不开始检验尸体?”话音刚落,天空闷闷地发出一声巨响,顿时一阵大雨倾盆而下,所有工作人员都纷纷躲到大树下,只剩下我和法医还有子虚站在原地,任由风吹雨打。
法医艰难地说:“尸体高度腐烂,所穿的衣服也被雨水给冲散,现场检验无法顺利进行,我建议把尸体运送回去,日后再作详细的检验。你觉得这个建议如何?”他在咨询我的意见,他好像忘了,史警官才是最高负责人。当然,我本人是最喜欢自作主张的,于是我替史警官答应了法医,尸体被运送离开。
我跑去跟史警官说:“怎么样?”
他满口答应我:“这里风雨很大,你在这里善后,我先撤退!”
“不是,我是说,那辆失车找到的血液和大树下找到的尸体实属同一宗案件,能否开一个档案?”
他被狂暴的大雨吓得不轻,连连点头:“这宗案件全权由你负责,阿娇他们会随时协助你的。”
他们屁颠屁颠地离开了,我在自言自语地说着:“那三名死者究竟是谁呢?是谁把他们的尸体埋葬在地下?”
“我只认得一个女的和一个男的,女的叫陈姗姗,男的叫陈大文,至于剩余的那个,我就真的不认识了。”子虚在回答我的问题。
我像看着怪物那样看着他:“这也是你在梦中碰见的?”
“不……你误会了,刚才那副尸体是我的前女友,另外一个是她父亲,剩余那个虽然我没有见过,但……我有预感,那个应该是她的未婚夫,她常常在我面前提起他,但我们从来没有正式见过面,纵使是这样,我仍然可以感受到,我们好像认识了很久似的。”
我有点意想不到,难怪他刚才的神情那么忧伤,原来死去的是他的前女友。
他喃喃地说着:“她失踪了很久,我还以为她是故意躲开我才玩失踪,但现在看来,她是被人谋杀了!”
我摩擦着鞋尖的部位,语重心长地说:“那很抱歉啦,既然女死者是你的前女友,那么我就要邀请你回去协助调查。”
他心事重重地说:“我早就预料到了,不过能不能帮我一个忙。”
“你说吧。只要我能办到。”
“给我一种永远都不会疲倦的药。”
“为什么?”
“因为……我每次做梦,都会死很多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