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叫楚成,目前在阳城南郊火葬场做一名入殓师。
这天刚下班,就接到老家打来的电话。
说邻居家的女儿小翠上山从悬崖上摔下来了,直接就死了,尸体摔的支离破碎的。
听说我是干这行的,让我回去帮帮忙,看看能不能把尸体拼凑的完整点,再去葬了。
我看了下日期,确定最近没什么事,就和经理请了三天假,坐上了回家的火车。
我家是在山沟沟里,下火车后,又坐了将近两个小时的三轮,才到了山脚下。
这个时候,老爹已经等在那里了,嘴里叼着个烟杆,一口一口的抽着。
路上,老爹和我详细的说了事情的经过。
我听了后,对小翠的经历深感同情,也感叹生命的脆弱。小的时候我还和那个丫头一起玩来着,没想到转眼间,人就不在了。
也不知道是不是干这行久了,整个人都麻木了,我竟然没有一点伤感。
山路很不好走,到家里天都黑了。干我们这一行,都比较迷信,晚上不工作。
可小翠的爹,也就是申叔,非要我今晚就把小翠的尸身处理好。
看着又哭又闹的老人,我爹也开口了,让我破个例,帮过忙。
我叹了口气,说行,但到时候出了事可别怪我。
话说完,老爹当即就变了脸色,骂道:“你个小畜生,什么叫出事,就让你帮你申叔一个忙,看你磨磨唧唧的。”
话都说到这个份上了,我不帮好像我显得不近人情,只能点头。
夜深了,刚初一,没有月亮,农村的土路上漆黑一片。申叔在院子里搭了个棚子,给我支了个只有五十瓦的电灯泡,地上铺上一层木板,上面垫着裹尸布。
小翠的尸体就放在裹尸布上。白色的布匹,被小翠的血染得通红,四肢都扭曲的不成样子,只剩下几根筋骨连着,肉都成了糜状。
也不知道该说她是运气好还是运气不好,脑袋倒是没事。但眼睛睁的大大的,眼珠子向上翻,眼白上全都是血丝,大晚上的,看起来有些瘆得慌。
申叔说,小翠也是命苦,从小到大就没过好日子。这马上就要出嫁了,对方还是一个有钱人家,结果就这么突然死了。
我多嘴问了句:“她要嫁人,什么时候的事?”
申叔叹了口气,老泪纵横,摇了摇头,没再说下去。
他不说,我也不自讨没趣了,拿起缝尸用的一应事物把小翠的尸体固定好,又画上浓妆,只要不去动,基本看不出尸体上的异样。
缝好尸体后,我用手把小翠的眼睛合上,用只有自己才能听到的声音念道:“小翠啊,下辈子投个好胎吧,这辈子真是苦了你了。”
毕竟是从小认识,我也就多呆了一会儿。
正当我准备走的时候,忽然一愣,不由得感觉脊背发凉。
昏暗的灯光下,小翠的脑袋朝着我这边,眼睛不知道什么时候睁开了。原本泛白的眼珠子,直勾勾的盯着我看。
我用手去抹,可她眼睛就是瞪得大大的,怎么也合不上。
恍然间,我好像看到她眼珠子动了下。
我感到一阵头皮发麻,干脆拿出针,直接把小翠的上下眼皮给缝上了。又给她补了点眼妆,打眼看过去,根本看不出来。
看不到小翠的眼睛了,我这才松了口气。
在我们这有一种说法,死不瞑目是生前有冤屈,死后无法入轮回。不管怎么说,睁着眼睛的尸体是无论如何也不能入棺的,我这也是没办法的办法。
处理了小翠的尸体后,我和申叔说了声,就回家睡觉去了。
当天晚上,我睡得很不好,总觉得耳边有女人在哭。可一睁眼睛,床边黑漆漆的,什么也没有。
就这样反复了几次,我实在受不了了,想要爬起来。
这个时候我惊恐的发现,身子动不了了,眼睛也睁不开,上下眼皮好像被用针缝上了一样,特别疼。
身下也硌得慌,像是躺在一个木板上。
过了一会儿,我听到耳边传来老爹的声音。
“走吧,都快五点了,再晚时候就过了。”
紧接着是申叔的声音:“哎,好吧,你家娃子呢,不去吗?”
“不去了,他还在睡觉。”
他们说完后,我听到申叔喊了声:“起!”
紧接着,我感觉自己身底下的木板被抬起来了,晃晃悠悠的,还有些颠簸,应该是在走山路。
就在这时,我才猛地反应过来,我被装在棺材里了。
先不说我是怎么进来的,但明显我被当成了小翠,要被抬上山埋了。
这个念头一升起,我就感觉后背拔凉拔凉的,手脚全是冷汗。
可我还是不能动,不能说话。
我想喊老爹,想喊申叔,拼了命的挣扎,根本无济于事。
我现在终于明白为什么睁不开眼睛了,昨天晚上,我缝上了小翠的眼皮。
眼睛上的触感,可不就是线头吗?
“这是怎么回事?”我身上全是汗,黏糊糊的。
思绪在飞速运转,想着脱困的办法。
黑暗中,时间过的很慢,每一秒都是煎熬,都让我距离死神更近了几分。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申叔的声音从外面传来,带着几分忧愁:“好了,就这里吧。”
“落!”
随着申叔一声令下,我感觉到棺材下坠,砸在了地上。然后头顶就是铲土的声音,落在棺材盖上,周围人的声音也越来越小。
直到声音听不见了,我才感觉到绝望如潮水般袭来。
窒息感,头重脚轻,直到我感觉自己快要死了。
就在这时,眼前一黑,眼睛忽然就能睁开了。
猛地,我从床上坐起来,衣服上全都是汗水,窗外的冷风一吹,凉飕飕的。
莫名的打了个冷颤,明白过来自己是做了噩梦,起身要去关窗户。
刚走到窗前,眼前一个影子一闪而过,紧接着耳边传来了女人的哭声。
“谁?”我喊了声,如堕冰窖,浑身发冷。
院子里黑漆漆的,看不清多远,哭声也戛然而止。
我屏住呼吸,身子僵硬,站在窗前一动也不敢动。
“为什么缝上我的眼睛?”那个哭声陡然出现在我的耳边,不大,却让我毛骨悚然。
转过头,一张惨白的脸出现在我的面前,两只眼睛睁的大大的,上下眼睑的线头上全都是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