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个黑影还没有走近,我就听见一阵有些剧烈的喘息声,癞皮狗道:“是赶尸匠,他怎么了!”
黑影走到我们跟前,是赶尸匠,原本脸色惨白的他,现在已经不能用白形容了,几乎透明,癞皮狗道:“李家大侄子,你这是咋的了?”
赶尸匠手有些颤抖,伸出左手,摊开手掌,露出了两个小巧精致的,纸人。这纸人有些怪异,一个身子,从肩膀往上又多出来半截,上下两个头,似曾相识。
我忽的想起,今天见到的那两个残疾人在一起的时候就是这种形象,他们打开的包里面也有一个纸人!是他们!
赶尸匠飘忽道:“我追过去,跟这东西斗了一会,后来他们就变成了这个东西。”原来刚才我们在树顶看的人影是两个纸人所化。
癞皮狗纳闷的道:“这两人想要搞什么,他们凑什么热闹。”
我道:“这两人究竟什么来头?”癞皮狗道:“你现在惹不起,以后见到他们,一定要远远避开,他们两个,可不比那些玩蛊的人善良。”我对蛊有阴影,癞皮狗这么一说,我心里直接将这两人提到绝对危险人物的高度。
我想起赶尸匠是从坟地里走出来的,纳闷道:“我看你是从南边追过去的,怎么又像是从坟地里钻出来的一样。”赶尸匠摇摇头,道:“不知道。”
我对这回答很不满,但是知道不能强迫这块木头多说话。
癞皮狗道:“李家大侄子,你能听见这坟地里面的动静吗?”赶尸匠点了点头,他飘忽道:“里面闹鬼。”
癞皮狗来回踱着,它道:“这就奇怪了,这地是煞地,闹鬼也正常,但是为什么看不见呢?”我补充道:“那个小姑娘能看见。”
癞皮狗狠了狠心道:“不行,那个老太太死的有古怪,这墓地更邪门,咱们必须进去看看那个墓。”
我点头称是,死后上自己老头的身,流着血泪,踏着血脚印,要是没有冤情那才怪了,还有,这老太太在屋里面的时候,明显是冲着她的两个儿子去的,这里面的道道多了去了。
只不过,我们现在要做的,是赶紧看坟!
癞皮狗在前面引路,我和赶尸匠踏进来的时候,耳朵里那嘈杂的声音几乎让我心乱如麻,我受不了这声音,用手捂住耳朵,可是那声音无孔不入,甚至不从我耳朵里钻过,直接在我脑海里炸开。
这声音明显是从地底下升腾出来的,就像是那个小孩说的,从坟墓里面传出来的,那声音跟我们平常听见的动静大相径庭,哭声阵阵,哀乐声声,音调很冷,让你听了之后感觉自己胃里翻腾,浑身提不起力气。
前面的癞皮狗绕过一个个坟头,冲着今天下葬的那坟头找去,我走在最后面,捂着耳朵,没有丝毫征兆的,我猛的回头一看,身后黑乎乎的,地下隆起的一个个坟圈子,没人。
我摇了摇头,笑自己疑神疑鬼。
转过头来,前面黑咕隆咚,一个个的坟包高低起伏,不时有风吹坟头上的野草作响,我心里咯噔一下,原地转了一个圈,目力所及之处,全是黑压压的坟包,是的,找不到癞皮狗还有赶尸匠了!
我沉住气,张开嘴喊了句:“癞皮狗。”声音很大,但是紧张下变了调。
除了坟地中吹的那花圈的飒飒声,什么动静都没有,因为今天埋的那个人是新坟,所以上面插着很多的花圈,哀杖,隔着老远,我就能看的清楚,那里也没有他们两个的影子。
一时间,我心里挣扎起来,他们两个不知道是自己跑了还是遇到了什么,我应该退回去,还是继续往前。
我叹了一口气,往前迈开步子。
我距离那个新坟也就是不到20米,中间隔着好多个坟头,我不能从上面踩过去,只能绕来绕去,十分钟后,我抬头看那个坟头,依旧是20米的样子。
鬼打墙了?我默默的念叨着那九子真言,闭上眼睛,咬破了舌尖,那阳绕脉的气冲上来,我张口怒喊一句:“临兵斗者……”这九子真言还没有说完,我耳边哀乐哭丧之声简直就像是惊雷一般炸开。
我知道怎么形容,那感觉就像是突然这些声音活了过来,从我浑身的毛孔中钻入,引起我身体里面的共振。
我身子一软,站立不住,像是没有骨头的人一般,软绵绵的瘫在地上,头摔倒了地面上。
那时的感觉不是鬼上身,但是更像鬼上身。我摔倒的地方正在一个坟头前面,这坟头没有墓碑,前面都用石头垒成一个小小的供桌,成一个口字形,我眼睛不能眨,看到那小小的供桌里面黑乎乎的,似乎是有一双眼睛在盯着我。
我心里着急,知道这是墓地的煞气被引爆,阴气弥漫,这一个墓地几乎成了一个阳间鬼厂。咯吱咯吱,咔嚓咔嚓,一阵密集的响声从我所趴地面里面传来。
那声音就像是有人用尖锐的指甲在挠棺材盖,又像是老鼠在啃木头,再配合上那吱呀乱作的哭丧声,哀乐声,真的像是开了一个水陆道场,嘈杂无比。
这墓地里面不可能光有近代骨灰盒,肯定还有一些骨尘,要是从坟里面钻出一个粽子僵尸,我软绵绵的瘫在这,肯定就直接挂了,我想要自救,但这诡异无比的声音,硬是让我一点力气使不出来。
地下闹腾的动静越来越大,我隐隐约约的都听见了说话的声音,这腔调跟我们说话不一样,语速极快,没有感情,像是电子音,而且这声音都是以尖锐为主,叽叽喳喳。
墓地里面的风大了起来,我头顶上有什么东西在哗啦作响,我努力转动着自己的眼珠子朝上面看去,只能看见黄不拉几的一片,那东西落在我身上,好像是一张纸钱,我稍微松了一口气。
可是等我将瞪酸了的眼珠子转过来的时候,我看见那狭小的口子形供桌下面,居然有一张煞白的人脸,我是脸贴地面,侧趴着,那张人脸跟我是一样的动作,如果不是张的不像,我还以为有一面镜子在那。
骤然看见这东西,饶是我胆气惊人也有些失了方寸,那张人脸眼睛一眨不眨的看着我,也不动,只是那么只钩钩的看着我,越是这样,我心里越没有底。
轰隆一声,像是有什么东西在我身后裂开了,坟地里突然刮起了将近八九级的大风,那插在坟头上的花圈全部被刮起,地上飞沙走石,啪啪的砸在我脸上,我不敢闭眼,生怕前面那坟头里的那张人脸做些什么。
大风过后,我耳边突然惊了下来,甚至连那张跟我深情对视的人脸也消失不见,墓地的氛围一下子压抑到了至极,我仿佛都不能呼吸了,我知道,这是暴风雨来临前的宁静。
“前面是个人。”冷不丁,一个像是太监的腔调从我背后传来,这声音像是癞皮狗和赶尸匠的声音糅杂,尖锐又飘忽。这声音说完后,我身后突然叽叽喳喳,刚才听见的那些声音全部在我身后响起,仿佛无数个人在我身后指指点点,评头论足。
我心里一阵发毛,听这动静,身后的那些东西都是一些鬼,我他娘从来没有见过那么多的鬼,感情今天要被这些鬼给分尸了。
我肩膀上一凉,身子飘了起来,我被什么东西提着转过身来,不知道什么时候,墓地里面起了一层白色的薄雾,在这白雾当中,那一个个的坟头若隐若现。
这些都是不是事,现在在我面前,矗立着一群人,为首的是一个脑门锃亮,后面扎着辫子的人,脸上煞白,脸蛋和嘴唇血红,眼睛光有眼珠漆黑,穿着一身古时的地主袍,身上一个个藏青黑色的大点。
在这老头旁边,一群各式各样,穿红戴绿,打扮的“花枝招展”的人同样是直钩钩的看着我,其中不少人拿着苼芋,喇叭,在他门后面,还有一群穿着丧服的送葬人。
这些人或高或矮,或胖或瘦,没有一个长相相同的,但是有一点他们一样,裤腿下面空荡荡的,他们全都是飘在半空中。
遇到了一群鬼。
我现在骂娘的冲动都有了,搞什么,程以二,你将那死人葬在哪里不好,为什么偏偏葬在这里,这本来就是死人集中地,怨气化煞,死人养死人,一个绝煞之地,就凭一个破龙眼,怎么能镇住,怎么能!
现在我肠子都悔青了,心里默念着那九子真言,想要用阳绕脉唤醒自己身体的支配权,但是我心里刚想了一遍九字真言,那为首的地主老头颤抖了一下头。
不见他张嘴,从他肚子里发出一声尖叫:“九子真言?!给给给……”他说完这句话,十分怨毒的看着我,下一刻,他冲着旁边的那些鬼道:“饿了吧,吃吧。”
他身后的那些鬼,冲着我一拥而上。
九子真言也不是无往不利,遇上道行高的老鬼,这东西气的作用只有一个,那就是激怒他们。
我心里哀鸣一声,问候了赖皮狗和赶尸匠一遍,坐等被这些鬼吃掉,但是我领子一轻,一双冰凉的手提着我的脖子,拉着我飞快的往后退去,我身前的那些鬼见状,呲牙咧嘴,愤怒至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