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知道这死猫跟李家死的那些人究竟有没有关系,张口问道:“是不是这些死猫导致李家那些人都死了的?”赶尸匠飘忽道:“不知道。”
有这么一种说法,死猫挂树头,死狗随江流。说的就是这猫死后必须要吊颈挂在这六尺树头之上,承受风吹日晒,尸体变腐,最后落骨地下,这才算寿终正寝,至于为什么,习俗是此,我也不是多清楚。
好像是因为猫有九条命,埋在地里面容易还魂,成为猫妖一类的东西。
此时赶尸匠念念有词,手里拿出杀生刃,朝着地上的那猫尸逐个扎去,本来是死的猫尸,被杀生刃扎到之后,居然会剧烈的颤抖,一声声像是叫猫子般凄厉的叫声在远处隐约传来。
赶尸匠手起刀落,将那九个猫统统扎了个透心凉,他对我道:“拿着这些猫,挂在树上。”
我忍住心里的恶心,弯腰提着这些猫,我提着猫的尾巴,左右各两只,猫尸已僵,尾巴也是硬邦邦的,冰凉,死沉。
墓地里面光秃秃的,没有树,但是周围山上有很多,赶尸匠在前面带路,朝着西边那山上走去。
我提着这东西,感觉就像是提着一条毒蛇,不知道什么时候这东西就会弯过身子,咬我一口。突然间,背后传来一阵脚步声,这脚步声有些诡异,不是我们那啪嗒啪嗒连续的,这脚步声是啪…啪…啪,只有一个脚步声,两个声音之间隔的时间比较长。
我和赶尸匠回头一看,看到那坟地中正朝我们跳来一个白色的怪物,上下俩头,身穿白衣,如同僵尸一般在坟头上跳跃而来,走近了,能看出来,这是那两个残疾人。
我脑子中突然浮现了他们两个诅咒那个碰瓷老头的景象,怨毒而又霸道,这死猫也是他们放的?难道是他们用死猫为媒介,诅咒了李家的人,怪不得呢,我说为什么李家人能同时暴毙呢,原来都是这两个残疾人搞的鬼!
想到这里,我心里发活,冲着那俩人骂道:“李家人跟你们无冤无仇,为什么要灭人家满门?”
“你们”“两个”“放下”“猫尸”像是僵尸一般跳到我们跟前的这两个残疾人一同说到,我道:“放你妈头!”说完这话,我忍不住,心里对他们两人的那些同情还有顾忌早就抛到九霄云外去了。
我挥舞着猫尸,朝着面前这两个脸色白的像是纸一般的残疾人打去。
这两人虽然残疾,但是凑在一块,就像是一个人一般,动作很迅速,我一计猫尸居然没有打中他们,他们两个跳到了坟头尖上,嘴里道:“我们”“不想”“伤你”“速速”“退去”,好吧,你现在还给我留着面子,我就不信我没做什么,你这破诅咒能乃我何。
年轻人只要是火气一上来,什么东西都顾不上了,我将手里的那四只死猫舞成风火轮,朝着残疾人打去,嗤啦一声,那死猫碰到前面的残疾人,竟然在其腰上划开了一道口子。
这时候我才注意到,眼前的这两个残疾人,举手投足间,虽然迅速,但是很不流畅,原来又是俩个纸人。
一想到是纸人,我心里就有些意兴阑珊,拎着死猫不在追击,回头一看,发现赶尸匠已经将手里的那五只猫挂在了树上,他早就知道这两个是纸人了。
我提着猫往树上走,那两个纸人也不拦着我,只是在我身后一蹦一跳,跟着我往前走,等我要将猫挂在树上的时候,他们两个冰冷的声音传来:“我诅咒”“挂猫尸者”“死……”它们两个还没有说完,我身边黑光一闪,那赶尸匠拿着杀生刃将其嗤啦从头到脚划开。
我手停在半空中,虽然我不相信这子虚乌有诅咒,但是上次亲眼看见的东西却让我不得不信,我有些尴尬的道:“这死猫尸能不能不挂在树上?”
赶尸匠一言不发,从我手中夺过那死猫尸体,一一挂在树枝上。我见状,不甘落后,将手里剩下的那唯一一具猫尸挂在了树枝上。
那么一瞬间,我感觉自己老怂了!
不过挂完猫尸体的那么一瞬间,我突然感觉有种奇怪的东西加持在了我身上,有种自己被什么东西盯上的感觉,虽然盯着我的东西距离我很远。
赶尸匠脸不改色,就像是什么都没有发生。
现在知道李家灭门跟残疾人有关系了,那事情又多了一条线索,我刚想说话,嘴巴上一凉,被赶尸匠用手捂住了我的嘴巴。
他捂住我嘴巴的手在微微的颤抖,顺着他的目光看去,我看到那墓地中,骇人的一幕。
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这墓地立面已经密密麻麻的爬满了鬼怪,这些鬼物什么年代的都有,穿什么衣服的都有,从各自的坟墓中爬出来,站直身子,僵硬木讷的朝着那墓地最深处飘去。
墓地中游荡的魂魄大多是地魂,如果此魂一直存在墓地种,说明墓中的人一直没有轮回投胎,我大眼看了一下,这密密麻麻的坟头里,每一个都钻出了一个鬼魂,这说明什么,说明自从这个墓地存在开始,里面埋葬的人一个都没有投胎!
我感觉自己的头有些发胀,怪不得癞皮狗一直说着墓地煞太重,这地方比起那殍地更犹有过之。
这次这些鬼物不吵不闹,静悄悄的飘到了那墓地的最中央,然后高低有秩的排开,一动不动,不知道在等什么。
咿咿呀呀,耳朵中突然传来类似于哭丧的唱戏之声,我定睛一看,在那墓地中龙眼处,开始冒出一批人,为首的那人锃亮的脑门,后面挂着一条长辫子,煞白的脸,艳红的腮红嘴唇,像是一个富态的假人,是那个地主。
在地主后面,是那些花花绿绿,拿着笙芋,唢呐,穿着戏服的鬼物,这些鬼瘦的都像是竿一样,宽大的戏服穿在他们身上空荡荡的,偏偏他们动起来像是木偶,带动着戏服一颤一颤,颇为滑稽。
我扒拉下赶时间的手,心里看着墓地里面那诡异的一幕,这是要干什么,百鬼聚会么?
那个地主动了起来,飘到哪率先来的鬼群中,飘在最前端,然后大手一挥,那些穿着戏服,拿着苼芋唢呐的人李家慢慢的飘散开。
哎呜呜,咿咿呀的鬼哭之音从坟地中炸开,虽然隔得很远,但是我和赶尸匠感觉并不好受,虽然不跟上一次那样完全失了力气,但现在这种感觉就像是低血糖一般,手脚脱力,软绵绵的。
我咬破舌尖,行功阳绕脉,心中摸默念九字真言,一瞬间暖流袭身,那脱力的症状好了一半。
再看那些墓中自娱自乐的鬼们,那些穿着戏服的鬼下腰转身,挥袖遮面,居然真的像是唱戏一般,不过他们这唱戏,就宛若我们看的那皮影戏一般,生硬,没有灵魂,看起来很别扭。
我看了一会,反正感觉自己起了一层鸡皮疙瘩,想着今天来找鬼王问问民国小姐的事情,可是到了现在,我却不敢动了,那鬼王前面围了那么许多的鬼,任谁都不能吹牛逼说直接走进去,不害怕的。
在微凉的夜色中,墓地中的这些鬼,以天为幕,以地为台,咿咿呀呀的唱着鬼戏,台上鬼花花绿绿,台下鬼木木讷讷。
我心里那九字真言不断,那认真听戏的鬼王突然转了过头来,直勾勾的朝着我和赶尸匠藏身的地方看来,在我和他空洞的眼神接触的那一刻间,我仿佛感觉自己的灵魂都被他吸了过去,我心里萌生退意,这鬼王不是我能对抗的!
下一刻,鬼王冲我诡异的一笑,典型的皮笑肉不笑,脸上肌肉,就嘴角那里抽动了一下,其他地方,僵硬的如同寺庙中的泥塑。
我身子不敢动,好在那鬼王看了我一眼,就转过头去,并没有打算为难我。
我忍不住的长出了一口气,短短的那么一瞬间,我感觉自己身上全被汗水打湿。在我大口喘气的时候,那鬼戏的咿呀,丧鸣之音,戛然而止,所有的鬼,包括坟头上认真唱戏的鬼都转过身来,僵直的看着我和赶尸匠。
给给给……,不知道那个鬼这么不要脸,居然在这么严肃的时候笑了起来,我头皮一阵发麻,去他娘的找鬼王谈判,哪里来的那么许多鬼,我转过身子,撩开腿就跑,我刚迈开步子,就看见旁边的赶尸匠像是脱缰的野驴,嗖嗖的带着动静从我身边超过。
我……
身后鬼笑连连,那声音从四面八方传来,我不知道什么叫做四面楚歌,但是我知道现在是八面鬼音,似乎脸天上的月亮都不忍心看下去了,被乌云盖住,大地一片昏暗,我心里想着打开手电,可是突然前面传来一声尖锐的鬼叫,吓了我一跳,手里手电滑落。
现在没有功夫捡了,好在我视力惊人,也能看清周围的环境,看到前面两树之间有条小路,我大步向前,高高跳起,可是一个脸色惨白,身穿清朝时候寿衣的老太太不声不响的从树后面钻了出来,冲我给给一笑,伸开双手。
我现在已经跳了起来,只能眼睁睁的看着自己投怀送抱,给那个老鬼来一个零距离接触,希望这距离不会变成负的,我有些操蛋的想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