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日后在宋青月的带领下，三人拜帖都没递，空着手来到了将军府。
“此前我倒是没想到，要找张小狗的父亲，拜访陈将军是条捷径。”宋青月道。
娄长言沉默一下，“我不觉得张叔的军职重要到能让将军亲自找来。”
“那倒确实，但是没关系，找陈将军帮个忙而已，顺手的事。”
“找人家帮忙，什么都不带吗？我听说拜访大人物都要送钱送礼的。”娄长言扫一眼她空空如也的双手。
宋青月投去不赞成的目光，“哪学的？不学点好的。”
“话本子里都这么写的。”娄长言诚实道。
“不许学那些乱七八糟的。”
一旁燕北霜道：“趋炎附势固然不可取，不过我们有求于人，当真不用略作打点？”
“现在我们先回去写拜帖，还能避免吃闭门羹的尴尬。”娄长言跟着打退堂鼓。
宋青月没说话，伸手叩响了门环。
里面的人拉开门，先是看到了一身青衣的燕北霜，“这位女侠，拜帖已经帮您递过去了，还请静待将军回复。”
说完他的目光转向宋青月，宋青月解下腰间的短匕出示，然后道：“鸣沙弟子宋青月，前来拜会陈飞将军，劳烦通传。”
只见面前人神色一凛，立刻大敞着打开府门，躬身而道，“原来是鸣沙的侠客，还请暂入府中稍后，小人这就禀告将军。”
忽视了身旁递过来的两道惊奇的目光，宋青月跟在管家身后，进了将军府。
他们穿过长廊向内走去，廊柱粉饰有些脱落，府邸历时已久而不曾翻新。院中一派盎然的生机，花圃植株都被打理得很好，屋宅主人应是常住于此。
“小宋师姐，你与陈将军是旧识？”燕北霜在身后悄悄问。
宋青月摇头，“素未谋面，不过他与我师父有些渊源。”
一行人被领至大堂，管家奉茶告辞。
娄长言的目光落在宋青月腰间的匕首上。
“凭此短刀，他就能知道你是鸣沙门中人？”他问道。
一旁燕北霜接话道：“江湖名门六大派，唯有鸣沙以匕首为武器，步无踪，刀无影，我也是第一次见到真的鸣沙匕首。”
宋青月随手解下绑带，将匕首丢给她，“没见过？仔细看看。”
燕北霜手忙脚乱地接住，不是她谨慎过度，实在是刀鞘看上去雕刻着繁复的花纹，又镶嵌了金玉，长得就一副易碎品的样子。
娄长言问：“鸣沙弟子人手一把这样的匕首？”
宋青月莞尔：“怎么了？你也想要？”
娄长言刚要摇头，就听宋青月道：“此间事了，随我回山，自然会有的。演武堂中陈列着上百柄匕首，都是前人所用过的，有实力、有缘分的弟子都能拿到适合自己的那一柄。”
“没实力又没缘分呢？”
“难道是在说你自己？”宋青月笑。
“我这是随便一问。”娄长言一本正经道。
“门内有专为外门弟子和武功低微的弟子打造的武器，只不过那是批量打造的，都长一个样。”
望见少年微微蹙起的眉头，宋青月又笑，“放心吧，师父肯定送你一个合你心意的。”
谈话间，管家领着一个人回到了堂前。
宋青月抬眼看去，那人约莫四十出头，穿着一身蓝灰的劲装，颜色暗沉朴素，但小臂上的护腕与腰封皆为黑金皮质，细看之下领口与衣摆处也有细密压上的金线。
管家微微欠身，“将军，这几位便是今日登门的客人。”
他向宋青月一摊手，“这位是鸣沙的侠客。”
宋青月拿过短匕，向来人一抱拳，“宋青月，见过陈将军。”
“宋姑娘不必多礼，我也有许多年没见过鸣沙的门人了，倒是有几分怀念。”陈飞一摆手，径自坐去了上位，“几位，请坐吧。”
“此番前来，也替家师问候将军。”
“哦？你的师父是？”
宋青月微微一笑，“家师李重阳。”
话音一落，不止上座的陈飞露出惊讶的神情，燕北霜也大吃一惊。
“你师父也没说过她是掌门弟子啊。”她低声问娄长言。
娄长言不明所以地眨眨眼，“我以为全世界都知道，怎么了？鸣沙掌门很出名？”
“绝影独步李重阳，江湖上无人不晓，武林中他称第二，没人敢称第一。”
难怪宋青月那么厉害，原来是师父厉害。娄长言琢磨着去看她，只见听到李重阳名字的陈飞从上座站起来，亲自为宋青月奉了一杯茶。
“不知恩人如今可还好？”
宋青月也站起来，不卑不亢地接过茶杯，略略沾唇示意，“师父身子骨硬朗着呢，将军不必担心。”
“这是怎么回事？”燕北霜终于忍不住问。
陈飞转过身来，“这位就是屡次递上拜帖的女侠吧，还请见谅，实在是陈某在其位谋其职，身为朝廷官员，不敢与江湖中人私交过密。”
“在下燕北霜，将军直唤名字就行。将军不与江湖人交往，却不知和李前辈又是什么渊源？”
“李重阳先生救过陈某的命。”陈飞答道。
他娓娓道来。
十七年前玉门关外，中原与楼兰一战，关内军遭到重创。
关内纪国是中原汉族的王朝，土地广袤，一国疆域胜于西域三十六国。三十六国中多数与纪朝和谐共处，但不乏附属于匈奴，与纪朝敌对者。
楼兰便是其一。
当年纪朝有位名动天下的女将军赵锦歌，以女子身披坚执锐，十九岁挂帅北征大获全胜，凯旋后被陛下亲封镇国大将军。
此后六年匈奴不敢犯境，直到六年后，楼兰公主与匈奴王联姻，楼兰正式成为匈奴的附属。借着楼兰国的地理位置，匈奴再次向玉门关宣战。
陛下派出赵锦歌应战，陈飞那时是她的副将。
只是可惜，那一战，赵锦歌所带领的“萤火军”近乎全军覆没，她自己也埋骨关外。
陈飞彼时守在玉门关坐镇后方，听闻前线战败消息后领着八百轻骑前往支援，可惜为时已晚。
“及至我抵达战场，只看到赵将军持旗屹立不倒的身姿，可她身上……已被万箭穿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