娄长言几乎是被人半搂在怀里,强硬地捂住了嘴。此时宋青月的手拿开,漆黑夜色中没人看得到少年泛红的脸颊,他却呼吸都不均匀起来。
“我、我跟着你……出来的。”
“跟着我?你怎么知道我出门了?”
宋青月记得很清楚,她走的时候特意藏匿了气息,没让燕北霜察觉,武功尚在燕北霜之下的娄长言更不可能发现。
“……你一走,我就知道了。”
宋青月:“?”
“就是、就是一种,一种直觉。”娄长言磕磕绊绊道。
“平时也没见你说话结巴啊……”宋青月困惑。
“我没、没结巴,你先,放开我一点。”
“不行。”宋青月一手搭在少年劲瘦的腰间,一手虚虚悬在他脸侧,像要随时准备捂嘴,“方才你已经惊动了院里暗处守卫的人,稍有不慎我们俩都会被当刺客抓起来。”
“半夜溜过来,不是刺客才奇怪……”
“你当真是跟着我过来的?”宋青月问道。
“不然呢……”娄长言好像喘匀了一点气,说话流畅起来,“本来想看看你半夜要做什么偷鸡摸狗的事情,结果费尽躲开守卫就只看见你在房顶上晒月亮,怎么,将军房顶的星星比较好看?”
他说起这茬,宋青月才想起房内被她遗忘的人。她示意娄长言噤声,仔细去听,房内已然悄无声息。
凶手动作很快,宋青月皱起眉头,如果她回溯的时间再早一点,也许能赶得及阻止。
“……怎么了?”娄长言见她半晌不语,不禁问道。
宋青月没回答,反正一回溯除了她以外,所有人都不知道发生过什么。她的指尖挪上去蹭到戒指,一晃神间,周遭环境被扭曲重塑。
宋青月睁开眼,先是被掌心湿漉漉的气息吓了一跳。她下意识松开手,发现是自己捂着娄长言的嘴。
“……现在是什么时间?我把你拖过来多久了?刚刚有没有问你为什么在这里?”
娄长言被她一连串的问题打了个措手不及,磕巴着道:“亥、亥时三刻,我刚下来就被你弄到这个,这个角落里,什么都还没问……”
这不对劲,宋青月想要回溯的时间节点在更早之前,遇到娄长言是个意外,她还藏身在屋顶时,房里的人尚且活着。
这么想着她又动了动戒指,这次回溯后,她仍旧站在原地,耳边传来娄长言刚落的话音:“什么都还没问……”
宋青月一怔,意识到一个问题,她好像回不到更早的时间了。
“宋青月?”娄长言调整好自己,见她愣在原地,出声叫道。
然后他看到宋青月严肃无比的表情:“小乖,出事了。”
娄长言眨眨眼表示在听。
这时屋子里传来一声惊叫,宋青月听着十分耳熟,是那个荼毒了她耳朵半晌的女人。院中仆人听到声音,纷纷赶往主屋,不多时,陈将军遇刺身亡的消息便传开在府中。
院中纷乱一片,没人注意到阴影中的角落里站着师徒二人。宋青月正打算拎着娄长言先暂避一下,就听喧闹的人群中又传出几道声音。
“抓住凶手了!”
“就是这家伙,她是今天刚到府上的,还是江湖上的人,武功高得很!”
“确实,这个时间不在客舍就寝,反而出现在了将军院子里……”
宋青月心道一声不好,趁没人注意带着娄长言翻墙出院,然后绕回正门。还没进院,远远就看见身穿青衣的女子被下人们团团围住,脱不开身。
“她怎么在这里?”娄长言看着燕北霜,露出了实打实困惑的神色。
宋青月略忖,“估摸着是发现你出门了,跟过来的吧。”
娄长言看一眼她,“那些人说她是什么杀人凶手,你不怀疑她?”
“我知道燕师妹的为人,何况她没有理由对陈飞将军出手。”宋青月答。
更重要的是,如果是燕北霜杀了人,她蹲房顶的时候就能第一时间发现。
“你倒是信她……”
娄长言低声嘀咕了一句,宋青月没听清,看过去,“什么?”
少年摇摇头,这时院中的仆人也注意到了刚走进来的两人,针对燕北霜的谴责声一下子低了下去,管家从中站出道:“宋女侠。”
宋青月同他点点头,“刚要熄灯就听见这边好像发生了什么事,陈将军呢?”
她演得极为自然,仿佛真的什么都不知道一样,一边的娄长言都为之侧目。
管家的表情凝重起来,“女侠还不知道,将军屋子里出了人命案,而这位燕姑娘恰巧此时出现在院子里,我们合乎情理地怀疑燕姑娘有作为凶犯的嫌疑。”
宋青月抬眼看去,燕北霜站在人群中央,身姿挺拔,虽不辩解,也有几分不卑不亢的意味。
“出了命案,难道是陈将军……”宋青月故意道。
管家没有回答,算是默认。
“这般大事不可怠慢,仵作是否前来验尸?死因为何?死亡时间又是什么时候?那个时间燕师妹是否在场?”
她状似十分关心陈飞,问题却连珠串一般堵得管家欲答而不知从哪里开口。最终管家回道:“仵作已经在里面了,其他的问题,还请宋女侠稍安勿躁,稍后便能得知结果。”
宋青月颔首,“那便也请管家先生稍安勿躁,不必急于指认凶手。”
说完她转向燕北霜走去,燕北霜略略松了口气,“多谢小宋师姐为我说话,师姐也许不信,但我来将军这里是因为……”
她顿了一下,目光落向娄长言。
果然是追着过来的,宋青月想着,开口道:“不必自证,等仵作验尸结果出来再议。若你需要自证,那在场所有人都要一一排查。”
院落当中不少下人聚在一起窃窃私语,只有宋青月三人被围在中间孤立开来。娄长言左顾右盼了一会,从墙角下拎过来一张板凳就地坐下。
宋青月见状,“怎么不给师父也拎一张?”
“……师姐,你们师徒俩倒真是心大。”燕北霜无奈道。
宋青月看了看她,“给小师叔也拖一张过来。”
娄长言不情愿地站起身去找凳子了,宋青月这才道,“师妹宽心,你是东宫的人,小小一个凉州总兵,奈何不了你的。”
燕北霜的眼神一刹那冷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