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说来话长，之后有机会的话再慢慢跟你解释吧。”
宋青月叹气，她现在有一个初步猜想，回溯是有限制的，回溯的时间不会早于上一次回溯后的时间点。
如果这是成立的，意味着她以后选时间的时候要慎重，一旦选错节点，已经变成事实的东西就无法改变了。
但这只是她的猜想，是否有别的因素影响了她的回溯也未可知，尚需要实践来验证。
听了她的话，娄长言只是眯起眼打量她片刻，然后就收回视线不再多问。
“我有个想法，你跟我来。”
宋青月带着娄长言临熄灯时敲开陈飞的房门，说有线索要在屋里取证。陈飞约莫已经宽衣，房内还有一个女人。
娄长言明显看到陈飞皱成一团的眉头，但宋青月以命案相关为由，他也不好发作什么，只是让二人在房外等待，他与屋内的女人一起收拾整齐后，才让两人进去。
宋青月进屋后直奔壁橱，当日陈飞就是被发现晕倒在这里的。
他在里屋设了一个很大的壁橱，与寻常人家木制立柜不同的是，这个壁橱从门到侧板，都用的是顶好的石料，即便在灯光昏暗的夜晚，柜面看上去也如玉一般泛着滢滢光泽。
“你进去。”宋青月说道。
娄长言匪夷所思，“干什么？检验一下是不是壁橱自带迷药迷晕人啊？”
“不是，”宋青月摇摇头，“石料很厚重，也许能隔绝气息，这样就能解释为什么那天晚上我没发现第三个人的存在了。”
娄长言将信将疑地走进去，宋青月在他身后关上了门。
她利落地翻窗出去爬上屋顶，找到自己当夜待过的地方，在一模一样的位置仔细辨别屋子里的气息。
不出她所料，娄长言的气息被完全隔绝，此时陈飞房中宛如无人一般。
得到想要的结果后她大剌剌地从房顶跳下去，结果正碰到还未尽兴的陈飞与他的妾室，在后院中沐浴着月光掀衣解袍。
宋青月整个人僵在原地。
陈飞怀里的女人发现她的存在，惊叫一声，随手拿过身边桌上的果盘扔过来。
眼看着果盘就要飞到脸上来，宋青月碰了碰手上玉戒指，发动回溯时间。
她还有另外一件事要印证。
再睁眼时，她和娄长言正对坐院中。娄长言以一种审视的目光看她，片刻后移开了视线。
“我刚刚是不是跟你说，原因说来话长，之后再解释？”宋青月问。
“是啊，你改主意了？现在老实交代也行，毕竟坦白从宽。”
宋青月摇摇头，“不，你现在记住我一段话。”
娄长言：“什么？”
宋青月完整地给他背了一遍《蒹葭》。
娄长言：“你有什么毛病宋青月？我以为你真有要紧事说呢。”
宋青月没答，她脑海中想着晚上府里做的海椒炒肉，再次进行回溯。
回神时，她仍旧坐在院落当中。
“我刚刚说到哪一句了？”她问道。
娄长言有些不耐烦，“道阻且长。”
这是《蒹葭》第一段落的第三句，她接着这句把全首背完，重新回溯。
这次她依然坐在原位，她张了张口，还没问话，娄长言就说道：“背到在水之湄了我的好师父，你大晚上的要给我开诗词课，也自己先捋顺了再说吧？”
这是第二段的第二句。宋青月此时心里已经有了把握，回溯的时间节点的确受到限制，每一次回溯的最早时间都会在上一次回溯之后。
“我只是在做一个验证而已。”
“验证什么？用自己背诵的方式抽查我的文学功课如何？”
宋青月摇摇头，“这件事……如果有合适的机会，我也会告诉你的。”
“你……”娄长言安静下来。
“时间不早了，回去歇息吧，明天还有事要做。”宋青月摩挲着手上的戒指陷入沉思，没注意到娄长言执拗盯着她的视线。
“……宋青月。”娄长言叫她。
她抬了抬眼。
“你可以不说，但你说给我的话，不能骗我。”少年撑着石桌，从上到下俯视坐着的她。
宋青月微微一晃神，眼前人的身影与前世那个充斥着恨意的反派仿佛重叠在一起。她定了定神，视线落回少年脸上。
他的身量已经比她高了，但脸颊上稚气未脱，尚不是那个无恶不作的冷面模样。
“不会骗你的，去睡觉吧。小孩子多睡觉才能长高。”宋青月温和地笑道。
娄长言难得没反驳她的打趣，转身便走。等到那道背影消失在房门后，宋青月才若有所觉，这小孩……难道是在赌气？
次日她早早在院中等待娄长言，少年状态和平日一样，没表现出什么多余的情绪。宋青月这才稍稍放心，想着亲师徒果然没有隔夜仇。
二人再访周氏点心铺，这次铺子没有开门，宋青月敲了许久的门，周姨才步履蹒跚地过来打开。
“……是你们啊，客人。要买糕点的话改日再来吧，今日没做。”
她的眼睛里蕴着浓重的疲惫，宋青月斟酌了一下，还是问道：“不买点心，我想找默默问点事，他在家吗？”
“他……他不在。”
周姨吞吞吐吐地说道，宋青月想起昨日她急着找孩子的模样。
“昨天我们离开以后，他一直没有回来，对吗？”
周姨沉默下去。
宋青月端详着她的神色，继续猜测，“或者说他回来过，但是又离开了，并且没有经过你的同意，你很担心他，对吗？”
“姑娘……”周姨露出一个勉强的笑容，“我知道默默在哪，我只是在等他回来。”
“他在哪里？我们查案是公事，耽误不起。”娄长言出声道，看向周姨的目光也锐利起来。
空气安静了片刻，最终被周姨滚出喉间的一声沉闷叹息打断。
“默默被陈飞接去府上了，我没见到他，只是有下人过来通知了一声。”
“接去知州府？让孩子过去干什么。”宋青月道。
周姨摇头，“我不知道，也许是怀疑默默对点心做了手脚。可是我以为、以为你们就是陈飞派来的人，调查过后不会再为难我们……”
“我们……”宋青月语塞，犹豫了一下她还是和盘托出道，“因为朋友被误认为是凶手，我才帮陈飞将军查案的，只是想还朋友一个清白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