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珠子转了几圈后,宋老太指了指脑袋:“闺女,大娘不懂咱这医院什么科什么科的,大娘就是头疼,昨天还让人气晕倒了。那那个胖护士一看就凶巴巴的,大娘不想问她。”
年轻姑娘:我就多余问!
“大娘,有好几种病的症状都有头晕这一条,您这么说我也不知道您该挂什么科。您还是找个医生问问吧。不好意思,我得走了。”
宋老太没问出个子丑寅卯来,有些生气:“哼,还城里人呢?连咋个看病都不知道。老三,你去那边问那个女胖子。”
宋老三只想捂老娘的嘴。
这么多人听着呢,他娘居然敢直呼咨询台的护士为女胖子。
心累,以后再也不想跟他娘一块儿出门了。
几分钟后,宋老三回来了:“娘,我打听过了,心,脑这两科的病比较严重。”
这会儿,宋老太回过神来了,她是有些信虚的邪乎的那一套,不想给自己招揽那些太严重的病,决定还是找个普通病的单子。
“老三,娘又想了想。你看你娘你这精神头儿,像脑袋有病的不?真要拿脑病单子回去,村里人也够呛信。还是拿个不严重的吧。”
娘俩在医院楼里这溜溜,那看看,蹿了一个多小时,从垃圾桶里捡到好几张单子。
也不管是啥病,都好好收着,准备回家找李敏华认。
娘俩到了家,见老宋家门口没人,院子也锁了。
宋老三先把老娘扶着回屋躺在床上,又回家叫了媳妇过来。
李敏华刚进堂屋,宋老太就开始叫起来了:“老三媳妇,你认得字,快看看这几张单子都是些个什么病?”
李敏华接过宋老太手里的几张纸,扫了一眼,看了看宋老太,又看了看宋老三,不知道他们葫芦里卖的什么药:“娘,这不是人家看病的单子吗?你咋拿回家来了?”
宋老太一脸不耐烦:“让你看就看,哪儿那么多话。你就说都是些个什么病。”
李敏华挨个翻了翻:“这张是急性肠胃炎的;这张是脑袋开瓢医生让缝针的;这张是耳鼻喉的,好像这个看病的是个聋子;还有这张,是个药单子,不过上面写的什么字儿我也不认得。”
李敏华一张一张翻着,把几张单子上的情况念给宋家娘俩听。
宋老太听完,眼睛一亮:“老三媳妇,我听你说里面有个聋子的?”
李敏华把聋子病症单单独拿出来:“嗯,这张是。”
宋老太接过这张单子,眼睛一闭,再一睁:“老三,就选这个了。”
李敏华看宋老太一脸神秘又志得意满的样子,扭头问宋老三:“娘说得是啥意思?我咋听不懂?”
宋老三探头过去,对着李敏华耳语一番。
慢慢地,李敏华的嘴角扯出一抹笑容。
宋老太在李敏华的指点下,把耳聋单子上写着患者信息的部分撕掉,并把另外几张单子一块团吧团吧揣兜里,等做饭时扔进灶膛。
李敏华眼睛亮晶晶地问道:“娘,你打算跟马婆子要多少钱?”
宋老太抿着嘴,眼珠一沉:“1000块钱,咋样?”
这个数得到了老三两口子的一致同意。
宋老太把屁股往床上挪了挪,顺势歪在床头:“老三,你现在去一趟你大哥家,把你大哥喊来。”
李敏华撇着嘴:“咋不叫老幺来?给钱的时候想着老幺,该着出力去要钱的时候想着我们了?”
见老三媳妇的脸色不好,宋老太又补了一句:“这次要来的钱我老婆子一毛不要,你们弟兄几个平分,行了吧?”
想到给宋大国的3000块钱传言,又把走到门口的宋老三叫回来:“要不,你还是先去找大国。”
宋老三哎了一声出去了。
李敏华转了转眼珠子,这次要真能讹来马婆子1000块钱,两家一家500也不错。
反正大国不算宋家人了,不该分这钱。
到时候撺掇撺掇大嫂,妯娌俩多和老婆子吹吹风,坚决不能让宋大国把钱分走。
想到这,李敏华也坐不住了,急着献殷勤:“娘,你饿了不?我给你做饭去?”
宋老太睨着老三媳妇一眼,想到昨儿被偷家的惨况,心里一股子邪火,装作啥都不知道的样子。
“嗯,我想喝完鸡汤,你去把鸡抓来炖了吧。”
李敏华想到昨晚自家和老大一家过来,一大伙人把老婆子的院子洗劫一空,有点心虚。
“娘,鸡没了,昨儿让大嫂抓走了。”
“那灶房还有块腊肉,拿去炒了吧。”
“腊肉我不小心拎家去了,老三说他早就馋这口我就......”
“鸡没有,腊肉没有,鸡蛋总有吧?去下个面条,卧俩鸡蛋?”
“鸡蛋让大嫂的娘家妈拿走了,面也没了。”
“你们......”
李敏华快走两步,站在宋老太身后,拍着她的后背顺着气:“娘,还不是因为大伙儿都说大国结婚你掏了3000?你说我和大嫂心里能畅快吗?所以,我们一气之下就......就......”
宋老太装作刚知情似的,大口喘着气:“所以,你们就,就把我院子给抢干净了?”
李敏华忍着冲鼻子的酸汗味儿:“娘,现在不是说这件事的时候。马婆子那儿,咱们还得一致对外呢。事后我也想明白了,村里人那都是胡扯,咱家有没有3000块钱,我还不知道吗?
我们做小辈的,一时昏了头做错事,您是长辈,肯定不跟我们一般计较。那腊肉我明天给拎回来,赶明儿再买二斤鲜肉孝敬您。”
村里这几天盛传,说宋大国结婚时老婆子给了3000块钱,这件事李敏华是半分不信的,老宋家要是能拿出来3000块钱,也不至于把老宅都抵给人了。
她借着传言来闹,不过是想从老婆子手里再抠点啥出来。反正是老婆子理亏,她只要咬死了说相信老婆子给老幺3000块钱,就怎么提要求都不为过。
不过,想到实打实的1000块钱要被大嫂一家分走500,她就难受的不行,跟割她身上的肉似的。
李敏华见宋老太气顺了,转而给老太太捶起背来,还不忘给大嫂一家上眼药:“娘,腊肉我还给您,再买二斤鲜肉赔给您,就是不知道大嫂那儿愿不愿意还。
昨儿来院子里,就大嫂和她娘家妈抢的最凶,大嫂在这边逮鸡,她娘家妈跟在后儿掏鸡蛋,临走还把面袋子也拎上了,我可看的真真儿的。”
宋老太目光一凛:“蒋老婆子也不是个讲理的。不过,眼下从马婆子手里抠出钱来才是正事,蒋婆子这笔账等以后再算。”
“老三媳妇,你别管我了,赶快跟去看看,别让咱自家人吃了亏。”
李敏华正想着怎么找理由躲了老婆子呢。
“行,娘你歇着,我去给老三帮把手。””
李敏华一溜小跑走了。确定老三媳妇走了后,宋老太起身反锁了大门,进了灶房,把身上的钱票重新清点一遍,拿布包一层层包裹严实,塞在了门后的墙壁缝缝里。怕被人发现,又挪了几捆玉米秆摞在门后。
大功告成,宋老太烧了小半锅热水,把热水端进堂屋,把桌上没拆封的豆奶粉揣在兜里,拆封了的一股脑儿地倒在热水里,端着冲好的豆奶粉碗坐回床上,边小口小口地抿着豆奶粉,边等儿子们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