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子菱第一次吃这么好吃的东西,啃了两口,没舍得吃完,留了一大半递给六婶。
六婶赶忙伸手拒绝:“这是文琮专门给你带回来的,我一个老婆子,吃不惯这些洋玩意。”
沈子菱知道六婶是舍不得跟她争吃的,直接把没啃过的那边塞到了六婶嘴里。
这一口下去,六婶也觉得口感新奇,努力克制表情,怕表现得太好吃。
沈子菱被六婶的神态逗得直乐,调侃说:“婶儿,您别憋着了,觉得好吃,就多吃点!”
六婶颇有些不好意思地看了眼秦文琮,她觉得自己一个老人,吃他给小姑娘带回来的东西,实在不合适。
秦文琮却道:“是我考虑不周。以为这种东西只有小孩乐意吃。”
被划分成“小孩”的沈子菱,立刻不满地纠正他:“叔!我没小你几岁。”
说完她立刻反应过来,擦了擦嘴上的油星,眉眼弯弯笑道:“以后我叫你琮哥,可以吗?”
秦文琮已经习惯她管自己叫叔,突然改口,倒是有些不习惯,唇角崩得平直,语调也平缓:“你随意。”
他起身说:“我有个报告要写,吃饭不用叫我。”
等秦文琮离开,六婶看了看秦文琮,又看沈子菱,凭她比这些小年轻多活了几十年的直觉,她觉得,这俩有可能。
秦文琮一心只有工作,对异性从来都是发乎情,止乎礼。
可是对沈子菱,却对其它女孩,明显不太一样。虽说这种不一样,不是男女之情的喜欢,但这种态度上的不同,就极容易变质。
而沈子菱那丫头,看着憨厚好欺负,可实际上是个聪明、懂生存手段的活泼丫头。更重要一点是,她的内涵,野蛮且独立。
这两人,是一冷一热的互补。如果他俩结婚,秦文琮在单位忙工作,沈子菱八成也能把自己照料得很好。
在六婶看来,他俩很般配。
*
秦老最近被沈子菱照顾得很好,黎医生提前和秦文琮约了时间,带着神经内科的陈主任,一起上门来给老爷子做复诊。
等黎医生和陈主任检查完,秦文琮把两位邀去客厅,低声问:“两位医生,我爷爷,怎么样?”
沈子菱给大家添完茶站在一旁,秦文琮给她扯了一张椅子过来,让她在自己身旁坐下,旁听。
黎医生一脸惊喜说:“好啊,我本以为老首长这情况,能长时间坐起来就已经是奇迹了,没想到他如今甚至能杵拐杖走几步。”
他说到这里,看向了一旁的沈子菱,夸赞道:“子菱不愧是老神医的孙女,医术卓绝。我这边是没什么好说的了,让陈主任,说说老首长的神经疾病问题吧。”
陈主任一脸严肃,望着沈子菱,欲言又止。
秦文琮疑惑:“陈主任,您有话不妨直说。”
陈主任谈了一口气,才说:“少见。”
他顿了一下,才道:“按照正常的病程发展,老首长此时应该更严重。可现在,老首长的症状,还停留在初发阶段,并没有持续恶化。”
陈主任说到这里,看向沈子菱:“小姑娘,你是如何帮助老首长治疗的?”
沈子菱想了一下,才说:“我们中医里,没有阿尔兹海默这种说法,我们把这种病症称之为呆症。秦爷爷表情迟钝、言语不利,记忆错乱。再加上伴有双目晦暗、舌苔有瘀斑,这是典型的血管堵塞所致的呆症,需要活血化瘀,开窍醒脑。
所以我平时除了给他针灸外,也会熬写汤药给他服用。”
陈主任立刻就道:“我们诊断老首长的阿尔兹海默为血管性痴呆,那是因为有先进的仪器!你是如何知道的?”
沈子菱一双漂亮的杏仁眼清澈动人,声音坚定又温柔:“诊脉和看诊,多方面总结。”
陈主任拍着大腿激动地说:“小丫头,你在哪儿上班?”
沈子菱挠了挠后脑勺,不好意思道:“我没工作。前阵子在慧春堂抓药,但被开除了。”
陈主任立刻就道:“这么好的苗子,怎么可以浪费在药铺里?你来我们医院上班,来我的科室!”
沈子菱如实说了自己的情况。
她没有学历,根本不具备去医院上班的资格。
陈主任思虑片刻后,才说:“这样,我去跟医院打申请。如果医院不愿请你,我私下给你开工资。你平时就负责帮我给患者们理疗,怎么样?”
沈子菱看了一眼秦文琮,才又说:“这恐怕不行。琮哥请了我给秦爷爷做理疗,他给我开工资呢。”
黎医生也很想让沈子菱去医院,他立刻就说:“老首长这情况,不用频繁做理疗,一天一次就行。你来医院工作,可以在我和老陈的科室来回跑,我俩一起给你开工资!我们医院就在军研所隔壁,隔三岔五,还能跟文琮一起回家,中午还能一起吃个饭,你也方便。”
沈子菱还在犹豫。
秦文琮开口说:“子菱,黎医生和陈主任手底下的学生,可都是青北毕业的高才生。你想参加高考,去医院工作,可以跟他们请教一些数理化方面的知识。”
沈子菱眼底立刻浮过一丝惊悚,,眼巴巴地看向了两位老人。
做数学题已经很累了,她还要一边上工一边学数学,不如要了她的命!
黎医生见她犹豫,立刻又说:
“子菱!只要你愿意来,我让手下那些学生挨个轮流给你辅导功课!都是青北毕业的高才生,个个都和文琮一样优秀,是学习的好苗子。我保证一定让你考上好大学,以后你就学医,来咱们医院,做我的学生!”
沈子菱震撼。
那岂不是个个都跟秦文琮一样,认为做数学题不需要用脑子?
只是这么一想她就开始心惊胆战了。
这医院她是非去不可吗?这数学,她是非学不可吗?
黎医生又说:“工作时间可以从下午一点到五点。这个工资嘛,我一个月给你46块!”
沈子菱一听这工资,吓得一个哆嗦,几乎没有思考,嘴巴条件反射就道:“好,我去!”
这工资这么高,再多的数学题她也能忍了。
原来不嫁秦臻的好处有这么多呢?
如果不是被秦臻退婚,她也没机会来这里伺候秦老爷子,更没机会在黎医生和陈主任跟前表现,更不可能被他们邀请去医院上班、拿高工资!
*
与此同时,另一边。
林翠英躺在床上,腰部突然失去了知觉,无论如何都坐不起来了。
自从沈子菱走后,她的情况越来越差,即便是每天去医院做理疗,还是没好转。
她躺在床上,有气无力冲外面喊:“顾眉!顾眉!”
顾眉不知道在干什么,喊了十几分钟也没应她,偏偏家里的佣人出去买菜了,还没回来。
林翠英努力翻动身体,尝试坐起身。
可她腰部无法发力,翻身想坐起来,却不慎从床上摔下去。
她的下半身没有知觉,上半身摔得火辣辣地疼,仿佛骨头都要碎掉。
此时,她脑子里,突然闪过沈子菱的话。
想起沈子菱那种愤恨难当的脸,她突然有些心虚。
难道她前阵子情况好转,真是因为沈子菱的针灸术?
林翠英脑子里刚出现这个想法,便立刻摇头,将想法从脑中驱散。
她的身体好转,怎么可能是因为沈子菱那个野丫头!
她可是一个初中都没念完的乡野丫头,她怎么可能有那个本事?
什么中医,什么中华传统岐黄之术,全都是应该被时代洪流抛弃的糟糠!早就应该被淘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