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远看了眼男子,已经没有救了,叹了口气,想要带着这女子离开,去一处安全的地方。
可是,这里那里还有安全的地方呀!
天公偏不作美,零零洒洒的下起雨来,高远又不放心离开,十分纠结。
这妇人看了眼高远,莫名激动了起来,抓着高远的手,跪下哭喊着,月神,您是月神,月神降临,您来见我了!
高远正不知如何是好,听到后只好顺着她的话说:“嗯,我来看你了,我们可不可以先去你家避一下雨呢?”
这妇人连忙放开了抓着高远的手,一边将手在衣衫上擦拭,带着高远来到了一处破旧的院子。
院子里的草已经半人高,屋子里铺着一层灰尘,高远站在屋檐下避雨。
这妇人又颤颤巍巍的跪在高远旁边,跪拜着说,
神灵自皎净月宫而来,
踩着白色月光,
驾驭清风,
而罪徒无半点清净之处供神小酣,
请神灵惩恶,
但是,
不知神灵座下月童是否乖巧,
我儿便是月童前身,
若有顽皮之处,
还请月神管教。
高远不耐烦,她完全模糊了对神教的判断,在神殿的神教,处处和谐安定,月神便是众人的保护神,是众信徒的信仰,而她今天所看到的,却与往日不同。
高远回道:“我并不是你口中的什么所谓月神,我是城主府的高远公主,你认错了。”
这妇人一听,立马,立马眼神呆滞,一屁股坐在了地上,然后不知突然看到了什么东西,带着痴笑,疯狂的走了过去,抱起了一根木条,将木头抱着了怀里,说着:“孩子,孩子,我找到你了,妈妈在呢。”
雨下的越发大了起来,淋湿了妇人,而妇人似乎感受不到,仍然抱着木头坐着雨里,嘴里喊着:“乖,宝宝,妈妈哄你睡觉了。”
高远看到不禁一阵心酸,不忍妇人坐在雨中,便假意骗她:“你来我身边,月神让你见你的孩子。”
妇人听了,竟乐呵呵的回来了,自顾自的说道:“月神呀,这是我的第三个孩子,你可一定要保护好他,我的前俩个孩子夭折了。”说着好像不是她的孩子,还乐呵呵的笑了下。
这妇人继续讲道说:“有一伙锁链奴贪图我的容貌,就把我抢了去,之后我便生了俩个孩子。”
可是,说着笑着突然又哭了起来:“我的俩个孩子,俩个孩子没了,被那伙子锁链奴折磨死的,我的孩子。”脸上的泪跟流下来的雨水混杂,早已分不清了。
这妇人说:“我的父母是叛教徒,他们说我一生下来就是叛教徒,叛教徒呀,就要受惩罚,就是低人一等。”
妇人抬着头,仰视着高远,说:“月神呀,我,我是叛教徒吗?我将我的孩子都献祭给了你,我将我的一切都给了你呀,您说我是叛教徒吗?”
高远强忍住泪,不让流下来,说:“你是我最虔诚的信徒,我会庇护你的,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这妇人又说道:“我的丈夫后来将我抢了回来,生下了我的第三个孩子,我不敢有半点闪失,生怕这唯一的孩子再次离我而去。”
后来,锁链奴来找我们夫妻说:“给你们叛教徒一个赎罪的机会,只要将孩子献祭给月神,孩子便不会生老病死,永远陪在月神身边,你想要你的孩子一生下来就是叛教徒吗?你想要你的孩子受跟你一样的委屈吗?”
我们便决定将孩子,我们唯一的孩子,心头肉,从我们身上流下来的血液献祭给月神。
说着,妇人的声音变的无比哽咽,还是继续说道:“我们过的不是人的日子,我再也不想让我的孩子也经历一遍,我宁愿将他献祭给月神,让他在月神身边,远离他卑微无力的爹娘。”
于是,我们便将孩子献祭给了月神,我们无比虔诚,半点闪失都不敢有,一丁点肮脏的想法都不敢浮现,生怕您不要我们的孩子,但是还是有一个叫鹿扬的人来阻挡我儿子的未来,他爸拿起了刀,一下又一下的将鹿扬捅死,鲜血染红了衣衫,我们最终将儿子献祭给了您。
高远一直默默无声,听着这个貌似疯了的妇人,高远不敢相信,她不敢相信她想将一辈子寄托给的神教竟然是肮脏黑暗的,他们的美好竟然是用别人的尸骨铸成的。
这妇人,笑呵呵的说:“那个,月神,月神,我可不可以看一眼我的孩子,就看一眼,看完之后,你让我承受什么惩罚都行,让我死都行,只要让我看一眼我的孩子。”
高远不禁慌了起来,骗这妇人道:“月童还在月亮里,下次我来的时候一定让你见他。”
妇人一下子懵了,呆呆的点着头。
忽然,妇人站了起来,走向了雨中。
此时,雨更加大了,紫雷轰鸣,天上好似被撕开了个大口子,闪电映明了妇人的脸,全是伤痕,一瞬而过,妇人成了雨里的一个黑影,想要逃脱,却没有办法,高远眼看着她被困在雨里,高远没有办法。
又一声雷霆怒号,好像在诉说这人世的不公,这时,妇人将手指着高远,一口黑血自心肺而出,妇人再无力讲话,慢慢的跪倒了,同时跪倒的还有她的生命。
妇人仿佛回光返照,嘴里不停念叨着:“这,这吃人的世界,我,我最亲爱的孩子。”
随即倒在了雨里。
高远看着这一幕幕,说不出话来,不知道说什么,将眼角的泪擦了一下,将头转向另一边,不愿再看这一幕,心里不知道在想什么?
高远看不见的是,妇人身上的魂魄却被一根红线束缚,被拉扯去了一个山洞。
妇人想挣扎,却无力反抗,只能被控制着,山洞里被锁链锁着一个巨大的黑影。
一边是堆着头骨的小山,一边是血腥的血池。
妇人所化魂魄拉扯进了被锁链捆着的黑影,黑影突然睁开了血一样的红眼,怒号着,我要复仇,我要复仇,还我孩子!
而月台上端坐之人,正是洗礼余晖的萨满婆婆。
空谷音:
我仰着头,想要看见光明,却看到了深不见底的一望无际的黑暗。
高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