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司现在到底是个什么情况？连工资都发不起了吗？我都要走了，你跟我说点儿实话。脱开工作关系，纯粹朋友闲聊。”叶蕊凑到蔡少秋身边低声试问。
蔡少秋想了想，也低声说道：“你可不能跟别人讲哈。你要是跟别人讲了，可就害死我了。我是看你人不错，才跟你说的。”
叶蕊立刻表示：“我的人品你还信不过嘛。来这么长时间，你看我嚼过一句舌根吗？哪个话题你见从我这边传出去过。”
这点蔡少秋是非常认同的，叶蕊是个非常有职业素养的人，不管公司有没有要求，谁传她都不管，但自已从来不传闲话。有时候有些信息，所有人都传遍了，她都不会多嘴一句。
“公司已经不行了。所以我觉着你这会儿走是好事儿，好歹能拿到点儿工资。离职的人会先发一部分。”
**等一下，这词儿怎么好像在哪儿听过呢？？？？**叶蕊一下子没回忆起来，但是这词怎么听怎么耳熟。
叶蕊只是心里想想，并没有出声儿，蔡少秋指了指楼上继续说：“已经在研究破产清算的事儿了。还啥工资、发货，现在研究的是怎么能不进去。你是聪明人，我相信这段时间你也看明白了一点儿，这地儿的性质存在灰色地带。整好了就是白的，整不好就是黑的，就得进去。”
哦吼……这可比叶蕊想象的严重的多。叶蕊瞬间来了兴致：“都这样儿了，为啥还一直让我招人呀。我还以为只是短期资金卡了一下，是真没有了呀。那怎么还招那么多人呢？而且说实话，新招的人工资开的还不低。”
蔡少秋叹了口气：“要不然怎么办呀，如果真让外边看出来公司有问题了，那要债的就会更多，崩的就会更快。所以必须稳住门面呀。要抢出时间来想对策呀。”
叶蕊瞪大了眼睛：“所以这些人，招的时候，你们就知道他们注定不能一直工作下去是吧？有点儿坑吧。”叶蕊尽量语气轻缓的提问，以防别人不跟她聊了。
“也不能这么说，公司还是想努力发展的，万一挺过去了呢。劳动合同都是有效的，工资条儿也是作数儿的。而且我前边也不知道呀，让扩招，我也以为是公司有钱了呢。这不是事情发展的失控，我也根本不知道公司财务的真实情况呀。所以我说你现在能走，是福气。”蔡少秋连连叹气。
“所以这些人后面是注定会用一些不太友好的方式，结束他们和公司的关系对吗？”
蔡少秋想了想，委婉的说道：“反正公司的钱是肯定不够付工资的。”
话都到这份儿上了，叶蕊还有啥不明白的：“那要不~把他们开了？我来做这个恶人。这样儿搞，连工资都拿不全，更别说赔偿了，好多人是刚从上家辞职过来的，说直白一点儿，如果咱们不给人发offer，说不准人家还在上家好好干着呢。”
蔡少秋连忙制止：“你可千万别，你刚才不是答应我绝不外传，我才答应跟你闲聊的嘛。你一个不小心搞出点儿什么来，让外面发现异常，引起连锁反应，上头处理问题的时间不够，真进去了，知道是我泄密的，我那啥都可能没了。我也觉着这事儿挺恶心。但是~我的命也是命呀，算我求你了。”
叶蕊从没想过这个事情会这么严重：“都这样儿了，你现在又知道了实情，你咋还不走呀？”
说到这个蔡少秋更是愁上心头：“我们走不了呀。”
“为啥呀？还能不让你辞职？”
“我买了几十万黄金，哪敢走。”
“几十万？都没发货吗？”叶蕊错愕。
“是啊，我和我老公这几年的收入都在里面了。你们也就是几个月工资的事儿，我这是这几年的全部心血呀。”
“你是人力总监，还是老员工，都不能开个绿灯吗？”
“哪有绿灯。公司去年十一出事儿的时候，都是先发客户，后发员工的。”
“去年十一就出过事儿？”真是问题越问越多。
“去年十一有人搞咱们公司，发生了金融挤兑，一天时间几千万的退款，哪个公司能有那么多现金。于是就出现了退货退款的问题。覃总就是那时候加入进来的。整整加了半年的班儿，而且工资也都发的比较晚。他一直陪着公司走过来的。所以老板很信任他。”
上次听技术总说这个叶蕊就感觉不对劲。
**挤兑？谁没事儿挤你干啥呀。**
她记得去年十一的时候金价出现了一段时间的回落。你做预售，惦记拿客户的钱在时差里出去赚一笔。客户惦记买的时候500，隔15天收货一卖，金价涨到520。但一旦金价掉了，他们就会马上退款，重新下单。各有各的鬼主意。
**所以你们这个生意，就是金价涨拿钱打时差赚钱，金价一跌就得崩。**
心里这么想，嘴上不能说：“退款跟IT有什么关系呀？为啥研发加班？”
“发不出来货，又退不出来款。就有人举报呗，然后就被封控了，有涉及诈骗和非法集资的嫌疑。好多支付渠道都给咱们封了。支付渠道不能用，那就彻底完了。
所以就不断的尝试，改代码，换渠道……”
“哦~我就说，咱们电商上那些支付渠道怎么都那么小众，我听都没听过。他们还跟我说是因为都是老板朋友开的公司，所以互相照顾，原来是这么回事儿。”
“是呀，后来咱们把货都发了，大部分人撤销了投诉，一切恢复正常了，那些支付渠道才重新给咱们开通的。但监管更严了，所以那些比较特殊的渠道也得保留着。
而且，解决这些问题唯一的办法就是钱呀，需要更多的钱进来。那就得上各种新的运营功能呗，各种券呀，抽奖呀，游戏呀，反正就是各种，好不好使的都先上了再说。那时候研发那边都快住公司了。”
**这段儿也有点儿耳熟……**叶蕊心想着：“那你打算怎么办呀？”
“能怎么办呀，不知道呀，看上边怎么弄呗，最近上边一直在和律师商量，看能怎么办。”
这俩人坐一起，蔡少秋更像那个刚被开除的，不断的唉声叹气，而叶蕊倒像是个看热闹的，八卦的嗷嗷起劲儿：“所以，那吴超穷，那么恶心，老板才不会动她？”
“是呀，别说你，全公司谁不烦她。一点儿教养都没有。老板也知道她狗仗人势到处骂人，但又能怎么样呢。现在这个情况，总得有人顶，你现在换人的话，根本招不来人。”
“哦，对了，你离职的事儿，千万不要说出去。公司现在为稳是重中之重，是生是死就看这几天了。”临走时蔡少秋特意强调。
“这两天不说，走的时候也得说呀。”
“没事儿，那就走的时候再说，现在每天都有变化，一天一个样儿，说不准你走之前就能出结论呢。到时候要怎么处理这些事儿，公司可能会有统一的结论。反正能瞒多久，瞒多久，你千万别跟人说。”
“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