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点，3点05，3点20，3点30……蔡少秋一直说有事儿抽不开身，直到4点半才到商场，而叶蕊也是等她到了商场才告诉的她具体店铺。
“诶呀，真是对不起。太多要债的，一个会接着一个会，一个接待接着一个接待，根本就走不了，全都拉着我，门都不让出……”蔡少秋一身汗的解释。
“你快擦擦汗，理解，理解。”叶蕊边说边把纸巾和奶茶给蔡少秋递过去：“我也不知道你爱喝什么，就点了个相对大众口味的，我要是问你你肯定说不用，所以就没问。”
蔡少秋边擦汗边客气：“公司欠你钱，哪还能让你请我喝。我是真走不开。录音给我听一下呗。”
叶蕊：“听不了。最多给你看一下列表。剩下的全都等打钱，钱到账咱们就聊，钱不到账一切免谈。”
蔡少秋也没抱什么希望，就随便试试而已：“行，那让我看一下列表吧。”
叶蕊也没磨叽，拿出手机，打开录音列表自已拿着给蔡少秋划拉。
蔡少秋仔细看后：“5月就开始录了。”
叶蕊：“是呀。我当时有跟你说过，只是你没在意而已。”
看着蔡少秋不解的眼神儿叶蕊继续补充：“之前不是吴超穷自已提的需求，自已事后又不认，甩锅嘛。开会的时候我就说，如果大家这么玩儿，那以后说话我可要录音了。你们可能都以为我开玩笑的。我认真的。”
蔡少秋怔愣了一瞬，这事儿她确实知道，但也正如叶蕊所说，谁也没想到这姐妹儿玩儿真的。
叶蕊继续说：“这种人职场我见多了。拉屎还带往回坐的。说话像放屁一样，还爱告黑状，不录音，那没法儿合作。”
蔡少秋无语了片刻，出去打了个电话。
回来说：“财务那边在准备打钱了。”
叶蕊：“好。你先喝奶茶吧。你也知道我依然在录音，我相信你也不敢跟我说啥。所以咱俩可以各自刷手机等着。不用硬找话题。”
蔡少秋对这姑娘有点儿又爱又恨：“你看，你要这么跟我说，你就说少秋，我在录音，我也不会生气。咱俩关系那么好，我和你说心里话，你竟然录音。我能不伤心嘛。”
叶蕊：“公司这么乱，HR找我谈话，你说我能不录嘛。谁知道你要说啥。但是我本来也没打算用你的录音呀。”
蔡少秋依然继续游说或者说是警告叶蕊：“公司定性已经明确了，就是正常经营，普通的民事纠纷。你那些东西根本告不到公司。”
叶蕊：“是嘛？”她特意拉长了语调，但是她并不是在等待回答。语言和眼神儿可以同时传递相反的信息，这点哪个职场老油条不会。
“我也没指望去告呀。别说这点儿口头聊天了。就是真拿到实证都不一定能告赢。但是不重要呀。那些话，哪一条儿都够引起舆论炸锅了。
政府、秧企相关人员不怕扒皮，但怕粘一身屎，一旦他们开始避嫌，就只会从重处理。被这么多相关部门记恨，公司会怎么样，我清楚，你清楚，老板更清楚。
公司有钱，但要留给闹的狠的，这话一出。尤其说话的人那么有可信度。客户会开启怎样的竞争模式，会引起什么不可控的后果，我清楚，你清楚，老板更清楚。”
蔡少秋表示认同又继续夹杂着不肯低头的硬气：“老板也是怕舆论，他根本不怕你告。”
叶蕊：“我也根本不会去告。我就掐准了他怕舆论这条命脉。”
蔡少秋不得不佩服叶蕊：“也就是这个关键点上，要不然，其实你越闹越拿不到钱。”
叶蕊理所当然的说道：“卡的就是这个关键点呀。为啥要拖到8月15号，咱们都清楚。这关键点一旦错过我就再也别想拿到钱了。”
蔡少秋：“其实不闹公司还会给点儿，越闹公司越不会给，闹了就给，只会引起更多人闹。”
叶蕊：“你说那些客户和员工呀？那是他们没闹到点儿上。而且呀……我也不怕你们不给。反正10来万块钱嘛。我现在不要，后边也别想要到，我已经当他打水漂了。
现在闹有一半儿的机率拿回来，现在不闹是完全拿不回来。我敢赌，但是……我拿10万赌他上亿资产，赌他后半生，赌他牢狱之灾，他敢赌吗？”后边这一句，叶蕊一字一顿的看着蔡少秋。
蔡少秋长呼了一口气，竖起了大拇指：“你真是聪明人。你抓住了他的弱点。”
叶蕊微微一笑也缓了语气：“你们也是聪明人。我也赌你们够聪明，不至于傻到等我把录音发出去再补救。
其实咱们都知道，舆论这东西最可怕的就在于他的不可控。我可能是从轻到重发的，但说不准怎么着的就引起了蝴蝶效应，爆了，就全完了。只有拦截在摇篮里才是唯一确定安全的。
舆论要是真爆了，公司真黄了，或者老板真进去了，我的钱就是真没有了。我是来要钱的，又不是来要命的。我也不想惹麻烦。所以你们也是聪明人。和聪明人办事儿就是省心。”
蔡少秋：“你俩都是聪明人，你和老板。你现在特别像你面试的时候，你知道吗？”
叶蕊不解：“平时不像吗？”
蔡少秋：“不像。你面试的时候我和老板都感觉你特别聪明，一看就是聪明人的那种。但你工作的工作的时候唯唯诺诺，小心翼翼的。我们都以为看错人了。但离职的时候和现在，和你面试的时候给我的感觉一模一样。”
叶蕊哈哈一笑：“你也说了，我是聪明人。公司的格局你也知道。上下游部门都强势，老板既希望我干活儿又希望我能调和关系。那我再强势，不成三方打架了？
所以在这个公司里产品总这个角色需要的就是一个性格温顺，但能力强的人。聪明，不是要一直跟别人表现的很聪明。而是什么方式适合这个工作，什么方式能解决问题，就用什么方式。表现的笨，也是通过聪明计算出来的。”
蔡少秋继续表示佩服：“那你咋还惹运营？你应该能知道运营不好惹呀。”
叶蕊：“我本来就不想干了呀，我本来就是要找你谈离职的，结果你先找我了。这样儿我又多了半个月工资，我还要感谢你呢。
而且我当时并不是找老板告状的，你等他忙过这阵儿，可以去和他聊聊，我当时做的事情，但凡公司不是现在这个处境，哪怕是一个运营扛事儿的公司，现在走的都是运营。”
蔡少秋，一时不知道说什么好了。
叶蕊又翻了一下手机：“怎么还没到账？”
为了自证蔡少秋特意把手机举给叶蕊看：“你看，我真催了，现在用的是外包的财务公司，我出门前给他们打好招呼了，接到我电话就打钱，结果还是这么慢，烦死了。不过你放心钱已经准备好了，肯定在打。我再催一下。”
催完财务的蔡少秋继续游说叶蕊：“你也希望公司好吧。公司现在还在正常经营，你也希望公司以后能发展起来吧。”边说边瞄着叶蕊的眼睛。
叶蕊：“那肯定呀。公司要是发展成世界500强，我就是500强前员工，公司要是诈骗，那我就是前诈骗团伙成员。所以我也希望公司好。”
蔡少秋赶紧附和：“是呀，你也希望过几年回头看。公司还在吧。和聪明人打交道就是省心。”
钱终于到账了，叶蕊给蔡少秋看了短信，并告诉她可以听录音了。
蔡少秋：“这个五险一金我得跟你说一下，这个月政府那边调了最低标准，所以……”
叶蕊：“没关系，大头儿对就行了，小钱儿无所谓。”
蔡少秋：“我不是怕你回头算完觉着钱数不对，找我嘛。”
叶蕊：“我是那么小气的人嘛。”
打开录音列表，蔡少秋先拉到了她最关心的吴超穷上，显然她也知道这个人说的话是最关键的，但是第一段录音：“……滴……你好，这里是淘宝天猫客服，请问有什么可以帮您。”
第二段录音：“你好，您的美团外卖到了，给您放门口了，请您记得……”
不死心的蔡少秋继续打开第三段录音：“您好家长，我们是少儿编程培训班儿的老师……”
蔡少秋放下手机，转头看着叶蕊：“你这都是啥呀？”
叶蕊止不住大笑：“骚扰电话录音呀。哈哈哈哈哈哈……你不会真觉着我好好的上着班，和同事聊个天还能想起来录音吧。我是多有病呀。哈哈……你之所以看到录音列表的时间都是系统自动的时间，是因为我电话对陌生号码的通话是自动录音的，所以什么时间的录音都有，我就改了下名字，把录音名字改成吴超穷而已……哈哈哈哈……”
蔡少秋的脸青一阵儿白一阵儿的，叶蕊也不知道她是会因为自已上当了而难过，还是会因为录音是假的永无后患而放心：“老板还说你是不是想拿录音要更多呢。我跟他说你只是想回工资和退款。劝他说你不是那样的人。”
叶蕊：“我只想要我自已的钱。”
蔡少秋：“其实我是有点开心的，因为我以为我看错人了。毕竟你要是一直在录音，老板觉着你可能入职就是有备而来的。”
叶蕊：“我哪有那个闲心。”
蔡少秋：“你呀……你要是第一次找我，我就要听录音呢？”
叶蕊俏皮的说道：“你那段儿录音是真的。”说罢就拿着手机扬长而去了。
真真假假，假假真真……反正后来没有人在世面上见过那些录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