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王太顺说他有办法,严秀才脸上更出几分显鄙夷和不屑。
王太顺也不管他,问了老太太几个问题后,说:“地支三午,为离群之马。”然后让老太太立即买77支香,向东方装7处,每处11支,装成一横,然后……如此这般,“一个时辰内将会有小孩的消息。”
老太太依法而行。
严秀才在一旁听得真切,冷冷一笑:“一个时辰是吧,今天我就等它一个时辰,我倒要看看你如何收场!”
王太顺笑笑说:“没问题,只怕耽误了先生的归程,不好意思的。”
严秀才阴着脸说:“我回去晚点,能换你及早醒来,也算是功德一件。”
王太顺一愣,随即客气地说:“先生用心良苦,太顺受教了。”
这小子竟然跟我玩太极!
严秀才真是气不打一处来。
刚想站起来对王太顺严辞责斥,旋即又觉甚为不妥,自己一个行走江湖的人,跟个乳臭未干的小子置什么气啊。
那是自掉身价。
想到这里,严秀才叹息一声,抬头看看低沉、灰暗的天空,语重心长地说:“虽说如今世道不堪,我还是希望各位自食其力,不要恣意妄为。你还是快快收手吧,回头即是彼岸。看你年纪轻轻,现在还得及。”
这些话并没有扰动王太顺的情绪,他只是礼貌地回道:“先生多虑了,老太太的孙子还没回来呢。”
严秀才听了气得脸色一变:“不可救药!”
遂不再言语。
空气变得有点凝重。
众人交头接耳。
温妹九看着王太顺,再次感到不安。
这王太顺真是不撞南墙不回头啊。
看他一脸淡然的样子,温妹九心里直嘀咕,难道他真有这本事?但心里始终是七上八下,忐忑不安。
严秀才就坐在那里,也不给人看八字了(好像也没有人叫他看),就那么枯坐着,等待。
一寸光阴一寸金,浪费了他多少宝贵的时间啊。
所以,严秀才一直铁青着脸是合乎逻辑的。
在低沉、灰暗的天空下,无声地流敞着低沉、灰暗的情绪。
忽然,一个小姑娘气喘吁吁地跑过来。
小姑娘在众人面前停下,躬下腰,两手撑膝,勾着头喘了一会儿气,方才站起来,语无伦次地说:“在崩泥坪……崩泥坪!”
“崩泥坪怎么了你这小妮子?”
“说话无头无脑。”
小姑娘气息稍定才说出关键一句:“烂哭二在崩泥坪!”
天哪,这可真是个爆炸的消息!
要知道,烂哭二不是别人,正是老太太失踪了三天的小孙子!
小姑娘终于缓过气来了,说:“我刚才和十二叔去崩泥坪除草,看见烂哭二了,十二叔叫我先回来报信。”
这么说,老太太的小孙子这下真的找到了!
就在众人叽叽喳喳说话当口,一个中年人领着老太太的小孙子出现在人们面前。
老太太喜极而泣。
这个时候,严秀才也被震惊到了。
但他毕竟是见过世面的人,不可能轻易认怂的,所以他嘟囔一句:“瞎猫撞上死老鼠!”便悻悻地走了。
一时间整个村口充满了热热闹闹的惊奇和兴奋。
就在众人无边的亢奋中,温妹九招呼王太顺悄悄地离开了。
走了几步,温妹九就疑惑地问王太顺:“好奇怪啊,你什么时候会算命了?”
王太顺只好老实交待:“我也不知道,我应该是不会的。”
“跟我也打太极啊。”温妹九有点生气了,“那你刚才是怎么回事?”
看到温妹九不大高兴的样子,王太顺连忙解释道:“是这样的,刚才我无意中看到他们的八字,听到他们说的话,似乎是灵光一闪,就脱口而出了。”
“你说得也太玄了吧?”温妹九不太相信。
“句句属实。”王太顺一本正经地面向温妹九举起右手,“我向女王保证。”
“去去去。”温妹九被他逗笑了。
“莫非……”温妹九忽然想到一个问题,说:“也是因为巨蛋?”
王太顺想了想,点点头说:“我觉得是的。”
温妹九深思了一会儿,满脸疑惑地说:“可问题是,为什么你增长了那么多本事,我却什么也没有呢?”
王太顺说:“我也觉得好奇怪。”想了想,又说,“也许你的本事还没出现吧,或者,你是另一种本事?”
温妹九撇撇嘴说:“不管,我才不需要呢。我就治病救人,这算不算本事?”
“算啊,当然算。”
接着王太顺又说:“你的脸蛋也是本事。”
温妹九没有反应过来,一摸脸上:“我的脸怎么了?”
王太顺坏笑着说:“妖娆迷人。”
……
两人一番打闹后,很快就到了屋边。
他们想起早上在山上听到的异响,于是找了几个村民,问他们今天早上有没有听到什么特别的声音,或者看到什么特别的东西,几个村民都说,没有啊,除了公鸡打鸣、母鸡下蛋,没有什么特别的。
这一天很快就要过去了,再没有什么特别的事情。
也的确是累了,天刚擦黑温妹九就准备休息。
这时候,忽听外面在人大声说话,好像有什么事。温妹九便和母亲一起走了出去。
来人是一位中年汉子,打着松明火把,站在门口和温妹九的父亲温天瑞焦急地说着话。
原来是汉子的小儿子早上得了病,不过也只是头晕、厌食,汉子夫妇以为不要紧的,便弄了点鱼腥草、灯盏菜之类的汤药喝,哪知直到现在丝毫未见好转,还开始咳嗽、发热。
本来这也没什么,只是常见的小病,但汉子的长女和两个儿子去年在保护家传陶罐时,均被曹贼残忍杀害,如今只剩下这个小儿了,因而十分珍爱,不想再有任何差池,于是连夜来找温妹九。
医者父母心,温妹九纵然是很累了,仍然二话不说,带上医袋就走。
温天瑞看到天色这么晚了,放心不下,便陪着温妹九一起出去。
到了汉子家里,温妹九用手一摸小孩的额头,果然是发烧了,但只是低烧,并不严重。
温妹九无端端地打了个激灵。
他忽然有一种异样的感觉,愣了一下。
但她觉得可能是因为今天太累了的缘故,便没怎么放在心上,遂给小孩开了几副方药。
向汉子夫妇叮嘱几句后,温妹九便和父亲一起回家。
但在回家的路上,那种异样的感觉再次萦绕在温妹九的心头,她隐隐有一种不安。
到底还是太累了,想回家好好睡一觉的渴望最后占了上风。
没想到天还没亮,温妹九又被吵醒了。
有人在篱笆门外大喊。
温妹九一激灵完全清醒了过来,她有一种预感,是昨晚那个汉子来了。
果然,来人正是昨晚那个汉子,叫陈勾云。
他小儿子陈占火服了药后,一点没有效果,反而发起了高烧。
天没亮,陈勾云起来一摸,儿子陈占火烧得像火一样烫手,还口吐白沫,浑身打颤,说起了胡话。
“眼看就要不行了!”
温妹九听了,心下一紧,昨晚那个异样的感觉泉水一样又冒了出来。
这样简单的发热,服药之后竟然毫无效果,这是绝无道理的。而且竟然“眼看就要不行了”这更无道理。
温妹九不由得震惊了。
行医这么些年,从来没遇到过这样的事。
十里八村,温妹九医术的名声深入人心,那是实实在在的民众口碑,可不是通过竞价排名得来的。当然,平行世界也没有网络和搜索引擎。
这次是她头一回碰到这样棘手的病例。
对于这样的病例,用药是简单的,但该用的药都已经用过,现在仅凭用药,怕是难得奏效了。
那个异样的感觉又双叒冒了出来,且逾发强烈。
温妹九想了想,过去把王太顺喊上。
以前温妹九去给人看病从没带上王太顺,这次到底怎么了?王太顺吃惊地盯着温妹九精致美丽的脸蛋,想要寻找答案。
可那儿除了好看,啥也没有。
温妹九见他这个样子,嗔道:“你到底去不去?”
“去啊,当然去。”
王太顺听到温妹九喊他才起床,现在脸还没洗。他赶紧拿勺子舀点儿水,胡乱抹一把脸,就跟温妹九走了。
王太顺一边走,一边美滋滋地想,难道梦想又近了一步,某种好东西要发芽了?
好事要来了?
一切皆有可能。王太顺心里美美的。
半路上,温妹九跟王太顺说了小孩的情况,但她没提自己那个异样的感觉。王太顺只管听,也没放在心上,只当是温妹九在随便找个话题,毕竟两人一起赶路,总得说点什么。
和美人一起走的路,总是很短的。
这是不是叫做王太顺定律,或者美人定律,另说。
总之他们很快就到了陈家。
王太顺一见小孩,蓦然明白温妹九为什么要喊上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