门外接应他的兵丁道:“这么快就出来了?”
白燕飞此刻不想说话,只点了点头。
兵丁接着问道:“请问您是白燕飞白公子吗?”
白燕飞一怔,“你如何知道我的名字?”
兵丁恭敬道:“队长吩咐我带白公子去见他,至于您的名字,自然是他告诉我的。”
白燕飞道:“队长?就是那骑马杀人的?”
兵丁口气敬畏,“不错,正是我们的队长‘纳兰勇’。”
白燕飞大奇,心道:“这人我压根儿就不认识啊。”
兵丁领他来到村里的一间大屋,乃是村中一个富户的住所,那富户经商,善于钻营,刻意巴结将屋子让了出来。
来到里间,见到了军官‘纳兰勇’。
纳兰勇挥退士兵,坐在了椅子上,伸手指着对面的木椅,“坐。”
白燕飞原地肃立,“你是长官,我是士兵,不敢平起平坐。”
纳兰勇听出他语气中的反感,“你是对我有什么不满意吗?”
白燕飞因他下手毒辣,对其确实殊无好感。冷冷道:“属下不敢。”
纳兰勇一笑,“若你是我,刚刚的情况你怎么处理?”
白燕飞微微惊讶,心道:“我与他从无交情,怎么问我这样的问题,难道我说了,便会按我说的做吗?呵,笑话!”
见白燕飞不答,纳兰勇道:“如果刚刚我放过那对父子,余下的兵,也就不用招了,家家都有难念的经。”
白燕飞依旧不语,纳兰勇接着道:“我本不想杀他们,可他们找死,我也没有办法。”
听到这句,白燕飞忍不住了,“你说的找死是因为你把他父亲踹倒,而他咬了你一口?嗯。。。要这样说,那这世上应该很多找死之人了。”
纳兰勇摇摇头,“找死的并不是那青年,而是他的父亲。
令行禁止,哪有例外?若军法也能妥协,还有谁肯拼死效命?
征兵令是国王下发的,如敢不尊就是叛逆,我若放过他,我身后的兵丁保不准会不会放过我。
只要有一人举报,我就有可能人头落地。”
白燕飞不以为然,“那你大可用强,何必杀人呢?”
纳兰勇呵呵笑道:“看那老头的架势,你觉得可以善罢?正因他纠缠的缘故,他的儿子才愤而咬我,这在军中就是以下犯上,若不处死,将领威严何在?以后还怎么带兵呢?”
白燕飞被他一席话说的有些动摇,想了想道:“处死儿子也就罢了,为什么连老爹也不肯放过?”
纳兰勇道:“杀死儿子,那老爹就算不杀,你想想他今后的日子,会比死好一些?”
白燕飞一时无从反驳,顿了顿道:“如此说来,你还是好心喽?”
纳兰勇道:“当兵的不需要好心,但要狠得下心,战场打仗不比别的,狠不下心,就只能伤心。”
白燕飞似有所悟,“嗯。。。可你为何要和我说这些,你我并不熟悉吧。”
纳兰勇笑道:“呵呵,你并不熟悉我,可我却很熟悉你。”
见白燕飞一脸讶色,接着道:“七王子除了你,就只有我这么个人可以谈心了。”
白燕飞恍然,心道:“我真蠢,早该想到是兄弟的缘故。”
纳兰勇道:“至于我和七王子的关系,你也不用详知,只记得我可以为他豁出性命便是了。”
白燕飞道:“他救过你的命?或是你家人的命?”
纳兰勇一脸惊讶,“七王子说你天资聪颖,果然名不虚传,一猜就中。
今天我叫你来,就是受他之托,他知道你心地太过善良,若在战场狠不下心,那可是很危险的事情。”
白燕飞心中温暖,“多谢你了,我受益匪浅,若能侥幸不死,再去谢谢我那亲兄弟吧。”
纳兰勇点点头,“七王子说的不错,你这人很值得相交,可你既是七王子的兄长,我便不敢视你为友。”
白燕飞道:“这是什么道理,我便是我,难道和七王子拜过把子,就变得高贵了?若当真如此,那我也太可悲了些。”
纳兰勇稍一愣神,“你说的有道理,是我出言无状了。”
白燕飞笑道:“我和七王子是兄弟,和你也可以是朋友,我们各论各的。”
纳兰勇哈哈一笑,“好个各论各的,我纳兰勇就交了你这个朋友,此次出征你放心,但凡我有命在,你就死不了。”
白燕飞一笑,“兴许是我救你呢?”
“哈哈哈哈”,纳兰勇又放声大笑。
到了午时,新兵们吃过团圆饭陆续走出了家门,很多人边走边偷偷抹泪,因为这一去,也许就再也回不来了。
集合完毕,新兵组成队列开拔,这一次共招到一百五十余人,以庐阳村的规模而言,成绩很不错了。
一般来说,新兵入伍至少要操练半年才能上战场,可他们却只有十五天的时间。
十五天后,各路人马会师京都,誓师大会一过,就要立即开赴战场。
操练地点选在了庐宁城郊,除去纳兰勇这一队,还有十一路人马,都是从庐宁其他村子召集来的,老兵新兵加在一起,足有近两千人。
这两千人分住四十个营房,每个营房又分为十组,每组五名成员,多是一名老兵带着四名新兵的组合。
白燕飞这组的老兵叫‘柴狗’,其人经历较为特殊。
在他四岁时,父母带着他逃避战乱,双双饿死在了路上。
幸得一位老军路过,将他抱起,从此养在身边。
他打小就跟着老军混迹军中,因身体瘦弱,又酷爱吃肉,兵士们就笑骂他是只柴狗,久而久之,就以此称呼了。
虽还不过而立之年,可这柴狗从军却已有二十多年,可说这一生都是在军中度过的。
他作为一名士兵可以活这么久,战场保命的本领自然一流,可也正因如此,他的军旅生涯没什么建树,一直也不得升迁。
纳兰勇特意安排这么一个人,就是想加大白燕飞的活命机会。
因白燕飞事先有过交代,不想被区别对待,纳兰勇并未告知柴狗白燕飞的特殊。
余下的三名新兵,一名叫做齐杰,今年十六岁,是一个文弱书生,由于家境不错,家人便为他打点,谋到了县衙里的一个文职。
可因为这次征兵的力度空前,非是重权大富之家的子弟断难例外,因此,便是秀才上战场,那也说不得了。
另一名叫张东阳,与白燕飞同龄,今年都是十五岁。
其父是一名铁匠,他子承父业干得也不错,已经有了自己的铺号,若不是被迫从军,都准备带徒了。
最后一名叫魏小五,刚满十七,四人中只有他是自愿参军的。
他生于一个名不见经传的武术世家,自幼就喜好骑马舞枪,梦想着有朝一日可以率领千军万马驰骋沙场。
可限于天赋、际遇,尽管他一直非常努力,报考武院还是失败了。
他不甘之余,便是做为一兵也要得偿所愿,起步虽是低了一大截,但心想只要立下战功,一样会有机会。
这三人与白燕飞同属一县,四人彼此却从没见过,只因他们分别来自不同的村庄。
这样的安排乃是刻意,也是军中惯例,以防这些新兵们刚一入伍就拉起山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