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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3看书 > 历史 > 女史箴 > 第五章 螳螂 黄雀 弹弓人

整个冬天,贾南风都在幸福中度过,近十年的太子妃,终于做母亲了,虽然是个公主,但白白的,胖胖的,一双大眼,还有一对酒窝,标准的美人坯子,人见人爱。自己暗暗想,幸亏不像我,活脱脱一个小荆不开。

回贾府省亲,母亲郭槐将外甥女抱得不肯离手,贾午也开玩笑地说,阿姐肚子里原来装的全是美人儿。闹得郭槐阴沉脸说:呸呸呸,阿午说话太不懂事,阿姐肚子里还有皇太孙,下一个便是。

贾南风不计较,整天就是快乐地逗女儿笑,不自觉地说:看看,公主会笑了,看看,公主会咿呀说话了。完全忘了自己是太子妃,甚至忘记了自己的男人皇太子司马衷,以前她还偶尔想一想皇太子在何处,在做什么滑稽的事,还会为他不在身边而生气。现在整天,满脑子都是自己的女儿。

但一件事把她拉回到了现实。

一天中午,小公主睡了,徐妈说:“小娘,满皇宫都在传,皇太子身边有一个女官怀孕了,太医把脉后,直接就给女官道喜。”

贾南风这时才想起,自己不仅是贾充的女儿,更是太子妃,虽然因为丑,天下都不太看好,但不出意外将来是要做皇后的。而皇后最大的任务就是要诞出皇子,没有皇子的皇后,结局都很悲摧,前朝这样的例子数不胜数。因为皇帝有三宫六院,不缺儿子。

司马衷身边的女人们,见太子妃近十年无所出,好不容易有所出,却是一个公主,而当今皇上身体也是一天不如一天,所以就有了自己的小心思,想与司马衷诞出一个皇孙,一旦成功,位登贵嫔也不是不可能。

所以,有宫女怀孕实属正常,将来也许还有更多的宫女会诞出皇孙来,当今皇帝二十几个皇子,都来自于不同的女人。

贾南风明白,这太不正常,因为她知道,自己的男人有痿病。怀孕宫女肚子里的种,绝对不是皇太子司马衷的。

这既让她不高兴,也让她很为难。她不能以不是皇太子司马衷的孩子去处罚怀孕宫女,那是打自己的脸,更不能大张旗鼓地讲皇太子有痿病,既如此,你的小公主从哪里来?

得有一个稳妥的解决办法,贾南风不得其解,把乳母徐妈又唤到身边。徐妈年纪大,有主意,又忠心。

徐妈说:“老婢以为,孩子绝对不能留,真生出一个儿子,小娘的日子就越发不好过了。”

“如何是好?”贾南风又想不出好办法,焦急起来。

徐妈小声说:“有一个法子,就是老婢和陈舞一起去秘密找那女人问话,因为我们知道怀的定不是真皇孙,胸有成竹,对方一定心虚,承认作假,只要承认作假,事情就好办了。”

“怎么办?”

“让董猛找太医院的程太医,配一副药,将胎堕了,然后罚到薄室去织布浣纱。”

贾南风还是疑虑:“宫里已经传遍,私下承认了,我们又能如何,假如处罚这女子,皇上一旦知晓,恐怕我们会吃不了兜着走。你知道,阿爷薨逝之后,从皇上到大臣,看本妃不顺眼的多了去了,他们都在瞪大眼睛找本妃的不是。”

徐妈一笑:“小娘多虑了,不过是处罚一个怀孕女子。皇上英明,即使是生气,也不会处罚小娘。”

“为什么?”

“知子莫如父,虽然陛下皇子众多,但太子殿下特别,有隐疾,陛下应该是清楚的,只是不能说破而已,太子身边的女子怀孕,表明女子有欺君之罪,罪该万死,小娘有恻隐之心,免其死罪,是小娘心存仁慈,乃有晋之福。有何理由处罚小娘。”

贾南风更担心:“徐妈,你这一说,我更加不宁,如果皇上知晓太子的隐疾,那么他一定也会怀疑我的女儿,如此一来我也万劫不复了。”

徐妈肯定地说:“小娘担心得在理,但现在整个皇宫都在庆贺小娘诞下公主,皇上明知小公主身份存疑,也很高兴,说明皇上一定另有目的,只是无人知晓,小娘警惕便是。”

贾南风没有将怀孕宫女处死,只是用太医令程璩的药秘密堕胎,后贬到薄室成为了一名最下等的宫中女奴。

但宫中别有用心的人却添油加醋地传皇太子妃是如何的凶残与妒忌。

贾南风的凶残与妒忌先在皇宫传开,皇宫有人说:他们亲眼看见太子妃用一把锋利的铜戟刺向怀孕宫女,宫女倒地,肚里的孩子也落到地上,女人和孩子都被血裹住了。后来越传越厉害,越传越恐怖,越传越远,由宫内传到宫外,太子妃几乎要变成有晋人家唬孩子的恶煞。

皇上司马炎也知道了这件事,十分生气,太子妃将来是要母仪天下的,如此凶残歹毒,如何能行,想要废掉太子妃。皇后杨芷说:女人嫉妒很正常,至于是否如传言般凶残,还是亲自过问一下最好。司马炎觉得有理,亲自传来黄门董猛。董猛说:该女子欺君罔上,怀的并不是皇孙,本来是罪该万死,但太子妃娘娘仁慈,并没有如传言般的处罚,只是用太医院的药打掉了胎儿,然后将女子贬到了薄室,至于外界传言,纯属子虚乌有,别有用心。

司马炎明白皇太子有隐疾,怀的绝对不是皇孙,就连太子妃生的公主也绝对不是司马家血脉,但他不能明说,因为一旦说破,那么才人谢玖生的司马遹的身份就成了一个人人猜测的话题。司马炎突然醒悟,贾南风的所作所为,其实也是因为和他有同样的想法。

“这女子,丑是丑,却不简单,替朕处理了一件棘手事,要废太子妃,实属不公,也对不住功勋老臣贾大人。只是以后万一这女子再整出个儿子来,事情就麻烦了。”司马炎想,“该封一个皇太孙了,封了一个皇太孙,以后多少皇孙都是小问题,给口饭吃的小问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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