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皇子话中有话,话里弥漫着浓浓的威吓之意。
黎宿是个善于抓重点的人,他只是思索了下,父皇下令要立他为储君?
这什么时候的事,他自己怎么都不知道?
嘴上答非所问道:
“二哥心系兄弟情谊,只是……这前太子名讳可是皇宫禁忌,‘赊刀人’无处不在,二哥要谨言慎行。”
“六弟提醒的是。”二皇子把玩着手中的棋子,忽的停住:
“‘赊刀人’囊尽天下奇英才,是我大梵皇室的一把利刃,为兄听说其最近还给都察院李御史送去一份密信…不知道是什么用意?”
说完眸子紧盯着黎宿,黎宿心头一震,没有说话,他继续道:
“这份信好像还是江南过来的,六弟可有听闻?”
一番话语,像是一把重锤直击黎宿心脏,让他瞬间清醒。
联想到,二皇子之前的话,【说他以退为进,让便宜老爹更加坚定要立他为太子?】
后背升起一股凉意。
什么意思?细思极恐!
“难不成自己的跑路计划,被皇帝老子截胡了?铁证如山,若是这样为何不直接提审?”
“还坚定要立他为太子,眼前的二皇子又是如何得知?”
黎宿前世商海浮沉,深知“温水煮青蛙,蛙未死于沸水,而灭顶于温水”的道理。
拥有着敏感的危机意识,这也是他能够五年间游刃于江南而立于不败的最大原因。
他看着二皇子,佯装镇定的摇摇头:
“二哥说笑,我在朝中毫无根基,怎能知道这些秘闻。”
语落,二人沉默对视,气氛忽的有些凝重。
短暂的寂静过后,二皇子率先起身露出他那招牌式的儒雅笑容:
“人生如棋,识局者生,破局者存,掌棋者赢。‘遗憾的是,我们从出生就是一粒棋子……’”
啪嗒……
手中把玩着的棋子,顺势跌落,转身离去:
“提前祝六弟正位东宫!”
跌落的棋子在棋盘上晃动,温雅的声音回荡在殿中,落日的余晖已经褪去。
黎宿看着二皇子离去的背影,久久未语。
【我们从出生就是一粒棋子……】
回想着二皇子突然到来,奇奇怪怪的话语,心脏像是被一只无形的大手紧紧握住,感到一阵强烈的紧缩感。
皇帝老子连下十道诏令,急诏他回京,回来之后到现在为止没有任何动静。
主动觐见都是被拒之门外。
而坊间和朝堂突然就开始盛传要册立他为皇太子,正位东宫。
消息犹如一滴静谧的墨水滴入一杯清水,瞬间炸开。
一人相传,三人成狼,五人成虎,愈传愈烈!渐渐地就好像这事就是案板上钉钉了一样。
不立他,那将会是人神共愤,连他自己甚至都坚信诏他回来就是如此。
“冥冥中好像有一只大手,在推动着这一切。”
他有些讨厌这种感觉,命运玩弄在别人股掌之中。
“这么做的目的是什么?”
……
一夜思虑,次日清晨。
黎宿破天荒的上了早朝。
奉天殿上,太监扯着公鸭嗓子,“有事起奏,无事退朝。”
高位上圣帝五十来岁的年纪,龙袍加身,不怒自威,威严的目光压的文武百官齐齐低下头。
他站在右侧不起眼的角落里,昏昏欲睡。
现如今,他暂定的跑路计划似乎被诸多不确定因素笼罩,显得模糊不清。
最好的做法就是坐于殿中,静观其变,谋事在人,成事在天。
然,昨日深夜,皇帝老子身边的太监突然到访,让他务必参与早朝。
“多事之秋,迷雾更甚,带着疑惑,打着盹儿。”
奉天殿上,文左武右,大臣们环抱笏板,齐齐低着头颅,鸦雀无声。
文官一侧忽有一人,身穿红袍云雁补服,四顾查看,好奇的向身边人轻声低语:
“怎没见都察院李御史?”
寂静中,声音显得异常清晰。
黎宿睁开睡眼望去,殿中群臣也正在好奇的四顾查看,有人开始窃窃私语。
他安排的关于他在江南‘结党营私,春闱舞弊’的‘信证’就是送往这位李御史之手。
早在江南他就从那冰山般的白衣女子谷清音口中得知,此人是都察院谏臣中的佼佼者。
一腔孤勇,孤身上朝,死谏,参倒了太子黎元,‘引出七年前差点葬送大梵命脉的太子谋逆案。’
也因此得到高位上那位赏识,坐到了都察院二把手的位置。
他不相信世间有这么多的巧合:
“看来自己猜想的没错,跑路计划可能真的被截胡了,朝中二品谏臣,未事先请急,不上早朝,怕不是被上面那位告诫了。”
“可是如此做的用意是什么呢?”
黎宿扫视一圈,做着猜测,重新闭上睡眼。
他真的好讨厌这种感觉,就像被悬挂在空中,没有一丝安全感。
就在此时,殿外传来一声侍卫的高呼:
“报,赊刀人,鬼章求见!”
鬼章?
音落,只有偶尔几声低语的奉天殿内突然就热闹起来,像炸了锅一样。
“都察院那个老瘟神没来,怎么这位大神来了?”
“‘鬼章’行事诡异,向来不显于世,怎会早朝觐见!?”
“‘赊刀人’早朝觐见,难不成又有大事发生……?”
“上次‘鬼章’早朝觐见还是七年前都察院院长被妖国‘细作’残忍杀害,来请陛下手谕……”
“没错,后来就有李九思冒死觐见,参太……”
“慎言……”黎宿静静地听着群臣们的议论,站在他近前的二皇子黎景,突然侧过身,温雅中带着愠怒的声音让气氛瞬间压抑起来。
他好奇的转头看向殿外,他也听闻过‘赊刀人’这个组织,神秘莫测,遍布各地,且只听令于上面那位。
有点像他前世历史中锦衣卫、不良人。
但是组织架构,职权和能力却比锦衣卫完整且高上不少,最起码这个世界就不是一个普通的封建社会。
妖国,魔国,魑魅魍魉,道儒佛圣,精灵古怪有太多神秘存在。
而这‘鬼章’应该便是‘赊刀人’的头头之一。
按常理来说不会轻易显露,只会私下觐见才是。
“传!”
圣帝威严的开口,整个大殿骤然间安静下来。
鬼章一袭红色飞鱼服,双目缠着黑段,步入殿中。
黎宿看的惊奇,双目颤段又宛如正常人一般。
他单膝跪地,声音沙哑沉闷,浑身上下散发着一股无法形容的‘气’,死寂沉沉,让人不寒而栗:
“启禀万岁,京兆府在郊外庄园发现一具男尸,验明是朝中二品重臣,‘都察院御史李九思’,初步查探是妖族所为,现已移交我司,事关妖国‘细作’入境和我大梵国威,需请万岁手谕,允我司彻查。”
一语落众人哗然!
“李九思那老家伙死了!?”
“还是被妖族所杀?它们是怎么穿过北渊边境的?”
“妖族的‘细作’又潜进来了吗?这场景……”
“好像七年前的那场早朝,当时的‘都察院院长裴宴礼’也是没有上朝……鬼章忽来觐见……就有了太子谋逆案!”
听着此起彼伏的惊骇声,黎宿心在瞬间紧绷,像是被突兀出现的影子吓到,几乎要跳出胸膛。
模糊不清的迷雾,此时也好似突然出现一条缝隙,但是透过缝隙入眼却是万丈深渊。
“这剧本的相似程度?”
“李九思有着他在江南‘结党营私,春闱舞弊’的信证。”
如若查出,他岂不是挖了个坑,给自己埋了!?
“畏罪,勾结妖国,虐杀朝中二品重臣,跳进黄河都洗不清。”
这罪名要是坐实,午门问斩都算是从轻发落!
鬼章说着,从怀中拿出一个红色包裹,举过头顶:
“这是案发现场搜集的证物,请万岁定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