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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3看书 > 历史 > 陆朝门下人 > 第六章 阿宝

暗夜中,两行高高且一望无际的青墙侧立在青石道路两侧,一眼望去,幽暗且见不到尽头,几颗零散的星光逐渐暗淡,起了淡淡的白雾,就像一层轻纱般,更准确的是,让人无法选择的白绫在等待着一条生命终结,弥漫生寒。让眼前的尽头甚是幽暗深邃,铁质打造的枷锁上面,细雨点点落满水珠。

浑身污浊不堪,意识散落无序。

......

阿宝艰难地撑着右眼的眼皮,已经分辨不出自己身上,哪里是新的伤口,哪里的伤痕又是旧的,深浅不一,叠落在一起。

他浑身虚无,仿佛失去了光泽,整个身子萎靡一半的样子,没有一丝精神去哀叹叫冤,持续地剧烈咳嗽,身体的机制性还没完全丧失,心理的思维却跌入黑暗,宛如枯木枝丫上的乌鸦,低哑哀嚎让人难听避讳。

苍白的嘴角,血腥味已经干枯结痂,嘴里不停地嘀咕着,前些日子刚从阎王爷府上走上一回,如今又要带小爷去往何处。

“习惯倒是习惯,如同家常便饭,如同旅店打更,适应早已适应,可天底下没有人如他般,当做乞讨的人,宛若上钟讨食按点按时念念不忘,现在当做“噎食猝死“定案,就是明面上的铁证如山。”

“闲言碎语的寥寥数人都说,宁可柜上满尘土的医馆接受给疯了的病人治疗,可如今的日子,谁也不知道,到底是屋里的人吹了寒气生了病,还是屋外的人吹了寒气生了病,将没病的人当做有病的人,而真正有病的人却没处可治。”

“命运上的运气分时候,可运气从未光顾阿宝这里有过时候。”

阿宝咕哝着,但由于两颌的骨骼被折磨的血肉清晰可见,肌肉便没了作用,说话都是前言不搭后语,好似嘴里像是漏风了一样,所以押解阿宝的两名捕快耳中都是一堆含糊不清的呓语。

他呆望着将他托着的两名捕快愤恨着:“早点伺候好老子,给爷女人享受,不用说,我便自觉早些招供!”

不管是以前,还是身处现在,经常听的时事造就英雄,本想着以前回不去,先如今做一个惊天地泣鬼神之事,可没想到古来往之,是时代创造了雄心壮志的人,并非雄心壮志之人推动了时代。

没有内在的因素,哪来的外部条件。

......

阿宝是一个芸芸众生之下通常义志豪情展现抱负的普通人,阿宝普通不能在普通总想做义志豪情在芸芸众生之上的人。

两名押解阿宝的人,都当阿宝是个傻子,根本不在意是否有冤,只管做两人将他押解的职责,尽快将这趟差事做完,还等着回去躺在被窝里抱着媳妇儿睡觉呐。

......

寂清寒冷黑夜中,就这样被人随意押着,双脚下的铁链沉重牢固,自己又是羸弱如柴且力尽筋乏。

眼前的两名长安府衙捕快,嘴里叽咕着街口巷里日常琐碎舌根事情,自阿宝有些意识,耳里便听了一路半道,解了他苦闷。

常常闲聊之间,无外是勾栏赏舞,吟诗作对,宁国能人故事治世之要,谁家青楼女子妖娆风情魅惑千娇百态,谁处又来了一批雏儿路柳墙花。

可这二人却如旧屋堂前泼妇日常像是统一口径般聚集,鸡毛蒜皮毁她人良家声名。

厌恶的本能有点让人想吐口水,不过他阿宝甚是喜欢听,虽说恶臭,不过可解乏苦闷!

对于死亡的恐惧来临,本来就让人感到不安和不愿。

阿宝心中却是淡定自若如八风吹不动,一屁过江来。

对生活滋味的渴望,同样觉得是索然无味。

人生在世,有多少春秋谱描,不过都是战国中无休无止,此刻心中涌起来的是疑惑求知。

何故?何谓?

难道这就是人之将死,什么都是见淡或者是悔悟?

人总是先入为主的自信批判对面的复杂情绪,但始终没有想过,此时,此刻,阿宝正在想当初,何故不如躲进小楼里,管他春夏和秋冬,独自赏花,赏月,赏山,赏水,赏美人席前舞妖娆身姿。

双眼渐渐阖上,眼前一片黑暗,只是有阿宝一个人的黑暗,觉得人生到底是何谓个什么玩意!总是寻找所谓的为何意义。

做什么闲言碎语中的好人还是坏人,最后还不是身归草泥,魂不知在何处,谁又会记得当时的你和以后的我。

阿宝的思绪混乱,耳朵里总是二人的私语,渐渐听不清楚说的是什么,只是耳朵总听见叶晓芸三个字,然后自己眼前迷迷糊糊。

......

......

行走的很急,温度愈发着寒冷。

有些无奈,空气中渐渐干燥,阿宝,艰难地伸出舌头舔了舔裂开的嘴唇,从自己胸脯里流出来的血液被冷风吹的上了寒霜,没有了一丝腥味,略带一股花苞清香甘甜味,下颌处开始减轻疼痛感,从而流淌全身的疼痛渐趋削弱。

顿时,他发现事情有些不太对劲儿,本是呼吸道堵塞,一股冷气进入,浑身酥麻打颤,随之大量的新鲜空气透着凉意涌入胸腔。

阿宝大口吸气吐气,贪婪地吐纳,虽然寒冷如骨刺入喉咙,但久违的气息,使他满身疲惫萎靡,一扫而空,在此刻,获得仅有的喘息。

匆忙的路程,渐渐停滞下来。

阿宝睁开双眼,视线周围深处白雾已消散,花香愈发浓郁弥漫,深邃的天,寂静下的腿脚踏青石嗤嗤沙沙随之而出,眼前的事物清明开来。

......

天上见不到云,只有幽暗迷离。

一朵叠一朵交织不知从何处而来的洁白无暇雪花飘落,此时贪婪喘息的他,见落下眼前的雪花却是一半,刹那四处瞪着双眼蛮不可思议寻摸打探着。

一时间,他根本辨认不出,是多日下折磨产生的精神短路恍惚,还是寒冷下生出来的鬼意错觉。

片刻思索,条件心理反射,浑身打颤,将自己的身躯往身前两名捕快身后藏躲,眨了下眼眸,人遇到不可预知控制因素,任何普通人基本概率都下意识将自己控制到安全区域线上选择,想必是两名高大壮硕的捕快所着官服有一定的威慑。

望了半晌,雪渐渐大了起来,远处视线朦胧消散。

十几个浑身充满厉杀生冷气息的黑衣人,面带鬼怪面具,各个不一,但皆正手持锋利铁钩像是地狱来的勾魂使者无声无息赫然出现。

随着天地间的气温微降,一股紧张压抑的气氛也随之笼罩众人,所有人都不明白眼前突然出现的鬼魅面具人,如此胆大竟敢挡着长安官府衙门的道路。

在这寂静的空气之中,散发着一股肃杀之气渐渐弥漫周围,而前面一行押解罪犯的捕快手握腰间陌器,各个目光射出一道精光,透着一股高傲的气息。

不等阿宝睁开双眼仔细瞧去!

顿时!

咯噔咯噔咯噔咯噔......无数踏空之声响起!

“莫不是要趟油锅!还是要上刀山!”阿宝又在胡言乱语说鬼神。

“就是要送你去十八层地狱的路上,什么鬼啊,什么下油锅的,待会你就是鬼咯。”一个押解的捕快嫌弃的眼神瞥了一眼阿宝,上前而去。

未等阿宝嘀咕一下句,于是像是随意丢垃圾般被无情地重重摔在青石板上,沉闷的声音夹带着骨骼断裂清脆,紧凑而来的就是无数的凄惨,恐惧,嚎哭,求饶,不甘声。

霎时,一道滚热的鲜血喷射在他的脸庞,再次感觉上不对劲儿,下意识地慌忙抬起手掌将自己的双眼捂盖上。

心中不解道:“地狱里的小鬼吃人前,释放内心的兽性,难道同样也是先要助兴的?”

透过手指间的缝隙,躺在他身边不远处的捕快,喉断肉开苍白没了气息,瞳孔里充满了恐惧,对着阿宝的瞳孔,诉说着做鬼都要押解着你一起下地狱。

阿宝小心翼翼蠕动着身躯,偷偷着靠近趴在捕快已成的冰冷尸体上,通过锁着自己的铁链,透过串接之间小小的口子,瞧着,可以清楚的看到青石地上横七竖八躺着尸体,鲜血朝着四周散开。

瞬间血腥气味冲天,让人重度不适,胃酸倒涌。

提在半空中的铁钩阴气肆意如弯月似挂在头颅之上,散发阵阵阴风毛骨悚然。白皙的颈脖轻易被割断,如同宰杀家禽鸡鸭鹅般,带着温热的血液,从铁钩滑落染红了落下的雪花。

暗夜下,巷中青石板上铺上薄薄一层红色血衣,远远近近屋檐青瓦上积雪成深度一根手指宽度距离,覆雪下轮廓消失无痕。

眼前画面在雪折射下愈见清晰,十几名鬼面黑衣人身上,雪花洒下后结晶,如披上银色铠甲,诡意袭人。

惊恐地看着眼前的直切,让他一时间回不过神来。

阿宝卧在冰冷僵硬的尸体上,一丝不敢喘息,微微咽了下喉结,卡在食道的污痰实在是难受至极,随地吐痰的习惯,倒是让他痛苦万分,无奈下不得已生生的将吞进了肚子里。

他有些后悔的想着,流淌满地的血浸湿了他的衣衫,渐渐遇冷冰起,寒冷的地面,潮湿的衣衫,悲愤煎熬,宛如平时走在西市道路上踩了狗屎还不敢擦去,此刻不敢发出任何动静一点。

突如其来的变故,打乱了他之前的计划,然而眼前却瞬息之间草草收起,一片白茫茫涌入整个脑海里,心中不断咒骂他人祖宗供奉荫食无数。

暂时的空白和恐怖占据阿宝的身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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