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想起来，我也不知道当时是怎么坚持下去的。生命值降到个位数的感觉非常令人恐惧，那是死的具象形态。
我开始缓慢地，坚定不移地锻炼。过去半个月左右，我终于感到力气有了一丝细微的增长，这时我的生命值达到了60.5。
每次锻炼要消耗的生命值随着对动作的数量也在逐步降低，最终降到50，一组修炼要花费半天，那之后我必须立即休息并补充生命值。这花费一个小时左右。
但我感到我还没有抓到修行的诀窍，甚至我还没有感觉到“极限”。虽然身体素质在提升，但这种修行仍给我一种似是而非的感觉。
这是“凡人”的修行，这不是“超凡”的修行。
我要去见识超能者的修行。这样的愿望日益强烈。
这机会很快出现了。
父亲想送我去工厂，或者农田。不是每个人都有潜力成为超能者，在新生纪的小孩，尤其是平民的小孩，到社会上最好的归宿便是这俩个地方。工人有很高的社会地位，农夫不怕饿肚子。
也有的当脚夫。这种活在城里很普遍，因为几乎所有的物资调配都靠脚夫肩扛手提。但在城市中穿行不仅需要体力，还需要实力，因为偶尔会遭遇流窜的暴民。那些运输大宗物资的脚夫会组成队伍，形成街道上蜿蜒的人流。
或者流落为暴民，加入某个犯罪组织。
我们家在这方面还好，大宇重工的班长王华许诺给我在工厂留一个位置，可以从学徒做起，能学到知识。但同时他又暗示我父亲去上城区那片农田看看再做决定。
那是剑门关守望城唯一一片农田，是大宇重工粮食原料的来源地。父亲每周会从小区雇佣50名脚夫去搬运粮食，其中一部分作为小区物资留下，另一部分搬到工厂。可以说生活在那片农田的应该是这座城市唯一的农夫。
父亲第一次带我到主城区。在我们行径的路上，那些被暴民掌握的楼宇废墟中，投来一些幽暗的目光。
那是一眼望不到边的粮食的海洋。黑色的口嚼金在大地上茁壮成长，田垄边三名中年人在挥手致意。
超能者，我猛然意识到。
生命值1876.8，生命值2022.4，生命值8748.5。
我已经学会了通过生命值辨别凡人与超能者，二者的差距很大，一目了然。比如王华生命值7944。他是一名公开信息的根源2级剑尊，同时也是注册初级战士。
父亲带着我过去，向三人问号。他们的名字分别是王源，宋桥和陈真，是城中传武门派精武门的亲传弟子。
“你经历过严酷的锻炼，孩子。”这是他们对我说的第一句话。
“根骨一般，努力勉强能破境，但是……”王源在摇头。
“传武破境还是剑士？”父亲问。
“传武。”
“哦……”父亲陷入沉思。
我明白父亲的意思。如果一名传武告诉你你勉强能破境传武，那你最好不要破境。强行破境会大量消耗生命本源，甚至缩短寿命。
更重要的是，后天传武很少有渠道获得珍贵的1级药剂，如果强行破境，活不长。
而剑士破境得门槛比传武高俩倍。
“去工厂吧。”父亲交代。
我在这片海一样的农田呆了一个礼拜，修行的间隙我便看着三名传武高手在田地劳作。他们的动作简练高效，速度很快。庞大的田地中，泥土在不断地飞起，给金灿灿的晚霞扑上别样的色彩。
我注意到他们的动作和力度，还有节奏，这使我产生了一种强烈的既视感。起先我看不懂，后来我看懂了。
他们是在“锻炼”。
我感知到这片农田的生命值在他们的劳作下生长，生长幅度与他们消耗的总生命值一致。因为哺育植物而消耗的土地，在他们的辛劳下缓缓地回复者。
三个人，照管全城食物的海洋。我于是理解了什么是真实的伟力。
令我震惊的是他们的体能。他们仿佛不知疲倦的机器，从田野中呼啸而过。
连续不断地劳作，就是连续不断地锻炼。他们的身体中，有种我不理解的气势在壮大。
离开农田前的夜晚我又开始做梦。梦中熊熊燃烧着不属于凡尘的黑色火焰，梦中奇怪的黑影在喃喃自语。我仿佛感知到一个巨大的，不可思议的生命，以及无法估算的庞大力量。我在凌晨醒来，传武们的劳作已经开始。
我的感知再次发生了变化。我得到了事物新的信息，根源。
李顽，根源等级0.5，生命值63。
我尝试向传武们张望，他们的信息一览无遗：
王源，根源等级2.4，生命值1876.8
宋桥，根源等级2.8.生命值2022.4
陈真，根源等级3.5，生命值8748.5
后天二重中期，后天二重后期，宗师中期。
陈真向我走来。
“看懂了没有。”他问我。
我说看懂了二成。这是一个比较精准的数据，传武的修炼完善了我对锻炼的理解，之前一组锻炼消耗50点生命值，现在一组消耗40点，当然距离他们的技巧我还有很大差距：他们一组锻炼消耗应该不会高于20点。
陈真摇摇头：“你没有看懂。”
“去工厂吧。”他对我说。
我于是跟着送粮的脚夫去了工厂。王华在门口等我。
“来吧。”他说：“精炼正要开始……”
王华的根源等级是2，他似乎很久没有修炼了。
“宗师的判断并不一定准确。”王华跟我说：“李轩当年还跟他们过过招，你猜他们怎么说？”
我说我不知道，王华哈哈大笑。
“他们说李轩甚至还没有突破根源桎梏，你说好笑不好笑，剑门关认证的初级战士还能不是超能者？”
“小伙子，我的意思是你得继续修炼下去。哪怕对一个普通人来说，修行总是有好处的。”
我们路过仓库，仓库里一堆一人多高的蓝色铁皮桶。王华介绍说那是定制产品暴龙级营养合剂，神华重工要的。精炼程度无限接近1级，更主要是量大管饱。
“也不知道干什么用的，他们总不会真的养了一条龙吧哈哈哈哈……”
我是个识趣的人，也跟着一起哈哈哈。
我们来到车间，这里工人们正在忙碌。海量的口嚼金被倾倒在巨大的炉子里，当前期准备就绪，高温就开始了。水汽在炉子里蔓延。
五名黑袍人向路子伸手，路中的物质与水分如地龙翻涌，在温度与湿度中不断分解，爆散，又在奇怪的压力下融合。
精炼师……五个剑士。他们有一种我不理解的力量。
残余的物质在这种力量中小心翼翼地融合，重组。新的物质诞生了。
一百份0.5级的口嚼金变成了0.7级的翠绿色液体。炉门打开，那滴液体飘出，被收进准备好的瓶子里。
“你们的温度不行。”其中一人说：“最高只能做到劣质上品。只能一点点来了。”
“大炉子在检修，这边我们正在升级设备。”王华说：“你们能不能添把火？”
“那是另外的价钱……用珍贵的魔力烧火，亏你说得出来。”
王华把我安排给老麦，在这里的学徒生活就这么开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