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失踪十年老哥的小弟找上门来了。我第一反应是我哥也许还活着，所以让他来给家里带消息，但很快这个希望就被眼前这个男人推翻了。
“死了。”他又点上一根烟：“十年前就死了。破境力竭。”
这个消息着实沉重，但好在我早有心理准备。本来嘛人死不能复生，看开点也好。再说我与那死鬼老哥素未蒙面，老实说感觉也不是那么悲伤。但我得顾虑老爸老妈的感情。我问男人我老哥死在哪里，他显得有点困惑。
“之前在二工业园一个仓库里。”他说。
妈的之前是什么意思？我家里人都没收到过消息，谁给他收了尸？入土为安啊前辈！
男人说不上来，这个人日子一定过得浑浑噩噩。总之他说李轩死后一段时间尸体就不见了。
“很长一段时间。”他重复说：“他的尸体不会腐坏。我也不知道去哪了。”
我说你们自称小弟的不给老大收尸是不是不那么合江湖道义？他说他们当小弟的从不讲江湖道义。李轩活着的时候李轩是老大，李轩死后他当了一阵子老大，后来觉得没意思就叫小弟们各回各家，自己去主城区逍遥快活了一阵。但是他功夫是李轩教的，最近一段时间突然良心发现（按他的说法是要把账清了），突然想找李轩的家人报答一下。
我觉得他鬼扯。李轩死的时候家里还没有我，他是咋一眼认出我的。
“李轩托梦给我的。”死烟鬼又吐出一口烟。
我满口槽堵在嗓子里。我问他那他有什么计划？他说他刚来，还没想好。不过有一件事他可以现在就做。
“教你功夫。”
我只能把他请回家。这人没有房子也没有居民身份，我不能把他赶出去住废墟，再怎么说他刚救过我一命。我想他说要教我大概是一时兴起，他过俩天厌倦了就会回主城区去。超能者的时间还是很宝贵的。
我向父母介绍了金相，说他是形意门的亲传弟子，回家路遇，救我狗命，看我勇猛，教我俩招。我们打配合糊弄过去，没有泄露李轩的死讯。我想老哥死也死十年了，大过年的还是别给二老添堵。
我爸是文化人，受不了这个二流子。私下里他向我反复确认：
“这真是个形意门弟子？”在他眼里形意门高手都是种田的。
我向他再三保证，并告知了附近出现生化怪兽的事情。他显得很震惊。
“不可能！这个级别的怪兽不会在这边！”
但他很快接受了这个残酷的现实。没办法，莫林小区这个地方不是主城区，从大量未开发的废墟里冒出来什么玩意都不奇怪。这里没有治安官，没有农田，没有矿产，也没有强大的超能者常驻，城邦对这里的影响很小。这里的人活一天算一天。
正因为如此……我又暗示他，一名后天二重传武留在这里会有多大的好处。老爸很快理解了我的意思，并按照形意门的规矩让我正式拜金相为师。那之后金相出门晃了一圈，让我们别管生化怪兽的事，这片没那么多。
这之后一个礼拜，我在金相面前演练了锻炼动作。他看起来很忧郁。
“嗯，跟李轩当年一样的动作。但你没他有天分啊。”
我倒是习惯了打击，但我好奇“有天分”的锻炼是什么样的，于是金相在我面前锻炼了一组。
节奏和呼吸自然而然，没有任何多余的动作，仿佛直指生命提升的本质，完美修炼。
在这方面我有发言权，我知道他只消耗了10点生命值，这个消耗是这门进化法标注的最低消耗。我不明白他是怎么做到的，哪怕形意门的传武宗师也只能将消耗降低到20点。在我看来，我一个凡人将消耗降低到30点已经是天赋异禀了。我问他如何做到这种有天赋的修炼。他说天赋就是天赋，有的人可以以更小的消耗维持稳定的进化，有的人不行；有的人在破境时遭遇简单的壁垒，有的人就很困难。但他也提到一种可能，那就是对修行方式的适应。
“最简练的修行方法，不一定是最适合的。”他说：“锻炼不拘泥于特定的形式，锻炼也没有最好的方法。锻炼就只是锻炼而已。”
锻炼就只是锻炼而已。这让我想到形意门传武们在田地里劳作的场景。
“你要自己去尝试，自己去感悟。”
我又询问所谓根源如何获得提升，他摆摆手，说那是同一个问题。
于是我开始散步。我从小喜欢到处溜达，我习惯在行走中思考问题，作出决定，有时候走的短，有时候走的长。散漫的行走会让我感觉拉近了自己于这座城市的距离：当你知道要去的每一个地方在哪里，世界在你眼中就突然变小了。
我在小区的高楼上眺望不远处的废墟。我看见老麦恢复了一些，在院子里蹦跶，身体真结实。我看见老爸在窗户上挂鞭炮，贴窗花；我看见小满和阿海在小公园里手挽手，啧；我又看见家家户户炊烟滚滚，这座小小的家园在这片荒凉的城区中洒落浓烈的名为人间的气息。
思考着生命与根源的关系，我继续行走。我从一个无人知道的角落里穿过小区卫门，向暮色中的城市废墟进发。我穿过高楼大厦的残骸，穿过枝蔓横生的露营地，穿过阴森寒冷的树林，穿过空无人烟的工厂。我继续行走，不知疲惫。
当我意识到我已经走出多远时，晨昏颠倒不知道多少个来回，让我停下的是我意识中发生的一个奇怪的信息。金相不知从哪里走来，摘下焊在嘴上的烟头，用力拍着巴掌。
“你是他妈的真能走。”他说，由衷的敬佩。
主机体完成10组锻炼，生命消耗100，根源等级提升。当前根源：0.51。
李顽
种族：人
职业：无
根源/映射：0.51
基础属性/映射属性：
力量43/21.93
敏捷38/19.38
精神16/8.16
强度10/5.1
耐力37/18.87
主战属性：
攻击30.5643防御10.761意志23.0316速度21.0681
状态属性：
生命4.397能量4.1616
在我行走的过程中，新年不知不觉过完了。我大概走了十天十夜，那段旅程想起来都折寿。我现在意识到超凡的修行需要什么：充沛的生命力，以及连续的，充足的锻炼。这种锻炼基本上是为人类的身体和意志所不可接受的，故而我将之称为神性的锻炼。
充足的生命力，加上神性的锻炼，才能带来根源的提升。看来我已经找到了适合我的锻炼方式，虽然有点废鞋。而我的生命值，刚刚满足这个指标。
但修行的消耗是真的恐怖。我炫了五人份的食物才将将缓过劲来。在生命值缓慢回复的时候我询问金相，所以世界上第一个修行者突破的经历也如此离奇么？他是怎么压倒饥饿和疲惫这种人性不可抗拒的苦难，成功攀登进化的阶梯？金相回答进化本质如此。极限引导进化。
命是生的柴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