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和燕赤霞聊了俩句。他自称为遨游九州的剑客，在这个妖魔作乱的时代除魔卫道。
话锋一转他开始跟我谈雁城的风土人情。他说最近这段时间雁城没有守卫，他到食品区拜访过林轩，对他开发的生活类魔法很感兴趣。
这一下转折差点闪断我的腰。鬼城是一段封闭循环的时空，燕赤霞能从鬼城跑到外面去？从没听说过这事啊。
再说他能跑到外面去的话，为什么每次解压又跑回来？
“此处。”燕赤霞比划着周边：“是一方结界。在下亦不知如何脱困。”
燕赤霞应该是和边狱中的居民有过交流。他知道自己是被禁锢在鬼城的剧情人物，在同样的剧情中轮回过无数次。但是他只是在最近才恢复本我意识，从那以后他就保留了自我，同时不断尝试脱离鬼城。根据他的描述，他已经在鬼城压缩和解压过程中经历了五十次轮回。
那就是五十年。
鬼城中的个体可以脱离鬼城到外界行动，这就是鬼潮的来源，但黑山老妖除外。据燕赤霞描述，鬼城似乎是和黑山老妖天然绑定。一旦杀死黑山老妖鬼城会恢复压缩状态，直到下次解压黑山老妖再次与他激战。如果黑山老妖尝试离开鬼城，鬼城也会恢复压缩状态。
总之，鬼城解压缩是每年一次，但鬼城什么时候压缩就看黑山老妖的状态。
燕赤霞在最近几次解压中摸清了这些规律，所以现在他会尽量避免直接击杀黑山老妖，并阻止她接近鬼城边界，以延长鬼城的解压时间。这个范围是在黑山周围五里左右。
黑山老妖虽然是这个天然城市的绑定个体，但她自身没有什么特异，每一次轮回她的记忆都会被重置。
我听着他的描述，这种如有若无的既视感更加强烈了。
这特么不就是映射层么？
凡尘生命死亡后被投射在映射层符合：那场大战中燕赤霞绝对把黑山老妖杀了。不断经历死亡片段符合：鬼城满足特定条件解压，直到被杀死或化为鬼魂被接引到真实地狱。
话说回来黑山老妖本体职业就是鬼，也不知道会怎么再变成鬼。
要么还有一个验证方法：造物神无法感知和理解边狱，但造物神一定能感知映射层。我掏出阿拉丁赌注开始呼唤王梦。
“——你周边还是一片迷雾。但我能感知到这里似乎有非常契合虚拟神国的个体。暂时不要联络我，虚拟神国不太稳定，我有神性暴走的风险。”
啥玩意看俩眼你就虚了？你这神行不行啊。
我环抱双臂，陷入思索。不是映射层么？
“在下听闻，边狱之外尚有人间。道友身上似乎有人间气息，与边狱众生不同，故特来询问。”
我身上的人间气息这么重么？一个俩个都能感觉到？
我向他大致描述了中央城邦，剑门关，襄阳魔域，魔族，超能者，燕赤霞不断追问。一番交谈后燕赤霞怒发冲冠：“妖魔该死！窃国害人，在下必得而诛之！在下听闻在那乐园中亦有魔族，待我去斩了那帮腌臜！”
这大胡子是真的彪啊。我想起那边还有个划水组，连忙把他拦下来。主要解释了下，那边的魔族和人间的魔族不是一伙的。
“非我族类其心必异！道友不必阻我，那黑山老妖不知何时便要出山，时间紧迫，在下去去便回。”
眼见拦他不及，我只好叹一口气，瞬间展开绝界将燕赤霞包裹进去。燕赤霞面色一变，每当他有行走动作，一道青色游龙就会咆哮着将他推回去。这道青龙的威力倒是没有大到破坏他的道体，但却蕴含着连绵不息的气势。他强行前进，每一步都很艰难。他转过头看我。
“道友果真道法精妙。”他赞叹，然后拔剑。
一道雷光闪过，绝界瞬间瓦解。
边狱中的超能者就是豪放，烧蓝条的绝招说放就放。我朝旁边望望，说人皇剑你也起点作用吧。
“老子不出手，偷懒对你没好处。”人皇剑懒洋洋地说。
行吧。
天地之力意志加持，圣武拳经速度加持——离谱，因为人皇剑给我的速度加护还在，我的物质攻击硬是被堆超过俩万，临时踏入超危级境界。
超危级和超危级也是有区别的。我适应了一下暴涨的攻击，捏了捏拳头，再次发动绝界。
燕赤霞脸色一变。他留在原地硬吃我绝界也是想看看我的斤两。刚才那道绝界是我常态下施展的，全防御指标不过三十万左右，他没太在意。岂料这一次我战力全开下全防御指标硬是被堆到400万。这么厚的白盾，就是神也没法一巴掌拍开啊！
“好庞大的天地之力！”人皇剑也是一惊：“小子，你这招到底是什么奥义，怎么如此邪门？”
“收了神通吧道友。”燕赤霞摆摆手。神煌御剑多来几发确实能破掉绝界，但没必要么，又不是生死相搏。
我撤销绝界，燕赤霞收剑回鞘，我们相对坐下。
“想不想离开鬼城？”
“在下随时可以离开。”
“我的意思是，打破轮回，彻底离开。”
人皇剑冷笑：“你在开玩笑么。鬼城乃是开拓时期之前就存在的天然现象，轮回是那么好打破的么。”
燕赤霞沉思片刻：“道友果真能做到？在下知道你们进入鬼城的目的，如道友助在下摆脱轮回，在下愿鼎力协助道友获取妙法。”
我个人觉得问题不大。到今天为止，洞察模块上提示能做到的事情还没有一件做不到的。我对面板上俩大根源之力的提示有些想法，或许可以借此尝试一下。
根源之力·天地毫无疑问就是天地之力了。根源之力·造物的话，莫非是神力？
心念一动，面板提示浮现：
前置要求：补充根源之力·天地，数值等同目标燕赤霞当前生命值290190
绝界展开，天地之力汇聚，形成300000全防御立场
前置要求达成，转化目标燕赤霞为真实态
逆天改命，你受到大黑天的关注
请向六大根源奥义支付重生代价：100点基础力量/100点基础敏捷/100点基础精神/100点基础强度/100点基础耐力/1000点基础耐力
六大根源奥义是什么，强盗吗？这个重生代价——是不是有点狠。
你这面板根本没给我提示啊！
燕赤霞似乎感觉到了什么，正用期待的眼神看着我。我愣了几秒，一咬牙一发狠。
为了进化法，拼了！
支付100点基础敏捷。你获得风元素根源奥义·传说的许可
开始转化
眼睁睁看着基础属性降了一大截，我的心在滴血。
由绝界吸引来的天地之力快速向燕赤霞涌去，汇成一头咆哮的青龙。燕赤霞坦然伸开双臂，他的身体逐渐发生某种变化，用王梦他们的话说，看上去画风变了。
转化完成。前世债怨已销，恢复燕赤霞种族为人族。
燕赤霞长出一口气，拱手单膝跪地。
“在下已脱离轮回，感激不尽！道友如有吩咐，在下肝脑涂地，万死不辞！”
人皇剑经历了长久的沉默，这时开始艰难地说话：“这个不可能啊……”
我封起滴血的心，面无表情：“客气了，我俩投缘。”
“在下所知，那些边狱中的强者所求乃是黑山老妖的修炼法门，以及鬼道总纲。”燕赤霞快速说：“对鬼修之术，在下不甚了解。但对鬼道境界，在下略知一二，倒是能与道友说说。”
“若要寻那黑山老妖的修炼法门，或许须入其洞府。”
燕赤霞向我细细讲述了鬼道境界，实际上为我补充了鬼职业图鉴。据他所说，4级鬼职业为煞，凝聚了精神躯体后，要用一种特殊能量去改造精神躯体，直到精神躯体化虚为实，晋升5级凶神境界。之后要点燃灵魂火焰，照亮神识空间，晋升6级辉光。随着根源等级提升灵魂火焰将会越发壮大，从而照亮更广阔的神识空间。
6-7级都是辉光境界，6级到7级是一个小境界。黑山老妖目前就是7级辉光。
辉光修到巅峰便要收敛灵魂火焰，遨游神识空间，并分离精神躯体和物质躯体。这一步完成则踏入8级阳神境界。鬼修到阳神后可白日行走，不惧人间压制。
再将精神躯体修成元神，晋入9级阳神中期，元神可畅游人间地狱，动念瞬行千里。
之后将物质躯体修成本我，踏入10级阳神后期——在中央大陆能修到10级的个体大多数寻机缘找净土去转职成神，但在燕赤霞那个时代不是。据他所说，阳神之上还有更高境界，如缥缈游仙，万劫散仙甚至地仙。但他也只是知道，却从未见过。
他所在的时代，天地之力正在逐渐消散，仙神式微，道法没落，妖魔仗着先天体魄强大鱼肉人族甚至篡法当道。燕赤霞云游四海，在兰若寺遇见一名叫宁采臣的书生，救他脱离受黑山老妖指使的厉鬼迫害，因此结怨黑山老妖从而与之大战。看来当初遇见黑山老妖燕赤霞是当面就把她斩了。
“只是这方世界似乎与在下所在的时代不甚一般，法则奥义扎眼的很，利于鬼修施法。那黑山老妖的护体金光原先没那么厚的。”燕赤霞不解。
我想这可能和迭代有关，但我没多说什么。这些信息间接指向神明，现在默默注视着我的神明已经够多了。
……
黑山，山崖。
梁小胖拄着剑向下俯望，卡特缩在迅猛龙背上，手心有点抖。
“那黑山老妖着实难缠。”言臻沉声道：“我们俩名高级魔法师，配一只超危级的迅猛龙，这都能被她逃掉。”
“她是往地下一钻就没了，我们能拿她怎么办？”梁小胖无奈：“要不是及时开了领域和盾，我们谁都防不了她从地下发起的偷袭。”
“不如来个禁咒把这黑山夷平吧。”卡特提出意见。迅猛龙靠近一颗大树，用尾巴在上面蹭痒。
“不，尽量不要破坏环境。”言臻摇头。
突然一只乌黑的手从树身钻出，恐怖的超危级气息爆发。卡特还没来得及反应，迅猛龙咆哮着甩动尾巴试图挡下这一击，然而在这个位置它的速度明显慢了一分，于是它尽力从侧面给了这只手一下，削弱了它五分力道。同时从它身上迅速展开一道土黄色护盾，勉强控制住让卡特不被重击打飞。
卡特被贯穿了胸膛，吐出一口鲜血。那只手插进去一半无力再进，于是迅速抽回到树中。随着一阵喋喋怪笑，黑山老妖的气息又一次消失了。
“搬运咒！”言臻怒喝：“扔到天上去！”
梁小胖手忙脚乱构建起能量结构，向卡特伸手一指。随着元素能量的呼应正捂住伤口止血的卡特虚弱地浮起。迅猛龙熟练地一顶，他便像一个气球一样悬浮到空中，离地五百米左右。他和迅猛龙之间仿佛有一条无形的纽带，虽然山风吹得他四处摇摆，但他始终是在迅猛龙头顶盘旋，没有脱离。
“开山！”言臻果断喝道。梁小胖二话不说挥舞长剑凶悍地向大地劈去，一连砍了十剑，砍得黑山震动不已。一直到削平了小半座山头他才停下动作，此时，除了他们所在的那片空地，这座大山已经被砍得面目全非。
“徒有蛮力，剑气暴躁，没有玄奥，根本只是乱砍而已。”隐藏在地下的黑山老妖思量：“那指挥之人犹有余力，我何不拿这小子开个荤？”思虑之间已有决断。她从背后现身，狞笑着向梁小胖伸出爪子。
言臻没有表情地转过脸。黑山老妖没有看到，背着她的梁小胖嘴角也挂着一道促狭的笑意。
“疯嚣剑主！”
一瞬间，九道辉煌剑气同时斩落，在黑山老妖坚固的躯体上留下深刻的剑痕！
黑山老妖吃痛咆哮，急忙后退，同时迅速展开护体金光。同一时间，言臻指向她的手握成拳头。
“蒸威爆御。”
巨大的爆炸。黑山再次被崩掉一大块。
硝烟散去，黑山老妖无影无踪。言臻和梁小胖对视一眼。
“逃了。”言臻说。
“我看见她没来及撑起第二面盾，这一个爆炸，她至少得吃下四分之一。”梁小胖幸灾乐祸：“不知道是不是扔掉了物质身体。”
“但愿不是。只有精神躯体的法人更难对付。如果把她逼急了，我们只能指望燕赤霞来救场了。除污咒给她了？”
“这次标记得很好，跟上去就行。”
地下穿行的黑山老妖丝毫没注意到，身后居然黏着一团泡沫。
“该死该死该死，这是什么法术？”黑山老妖余悸未消，继而咬牙切齿：“姥姥我从没吃过这么大亏！等我回去进补一番，再来取你三个小贼的狗命！”
突然，她眼前一片黑暗，接着就什么也不知道了。
数据留存，数据丢失，数据申报——鬼城恢复压缩态
剪切所有次级生命
鬼城周边，一些还没漂远的鬼魂瞬间消失。
眼前一片白茫茫的幻影，鬼城从实体转化为海市蜃楼般的幻影。言臻和梁小胖呆若木鸡。
“吃一个爆炸就死了？她精神躯体呢？”
“还没来得及找到黑山老妖洞府呢！这是怎么回事？”
“我的进化法啊！！！！”
我又手贱了。
我想试试失去燕赤霞后鬼城会不会有什么变化，于是我呼出面板尝试再次压缩了鬼城，准备立即恢复解压。但面板提示我暂时不能解压，要等什么数据清理。我只好带着燕赤霞扬长而去。燕赤霞跟我说他远远看到了边狱三鬼神那三个倒霉蛋正在骂街。我猜他们这次应该是无功而返吧。
离开鬼城那一刻，燕赤霞发现自己手中空空如也，看来荡魔神剑没能一起过来，但他也没多说什么。我让人皇剑给他当武器，显然人皇剑非常抗拒。据他所说，他已经受够了被人握着的感觉了。
我打算之后再给他搞一把不错的超能武装。我们就这样回了雁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