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高天上摇摇头，回到莫林小区。
刚才的一幕只是我用精神力制造的幻影。记忆回廊没有重建完成，我的身份仍然不是李顽，我只能是亿万河流之主。
我开始剖析前半生的秘密。在我身上存在一些神明也无法解释的怪异。
首先就是那俩个怪异的梦，梦中我看见黑色的火，而在那梦境之后，我拥有了名为洞察的能力。
这种能力类似于神术神读，但数据呈现更加具体，很有科技风格。
我在记忆回廊中检索，调出这段梦境，以精神体解析。
充斥毁灭气息的火焰在我眼前熊熊燃烧，我落入这火焰。
什么鬼东西？
在我眼前是五限的虚无空间，没有上下左右，低头不见大地抬头不见天空。我索性放开精神力，浩大的神识向四周辐射，终于捕捉到一些隐约的牵引，那是大地的感觉。不对……这片空间中怎么会有球形的大地？
我无法用精神力完全覆盖这大地，这球形大地比整个人间界都要庞大。不远处有一个小一点的球形大地，我瞬间移动落在上面，开始观察这浩瀚无垠的空间。
正神能够以神读解析一切，通过穿梭的光辉带来的信息，我确认一件疯狂的事。球形大地并不是这世界的全部，这世界名为宇宙，而散落在宇宙中的星光，每一个都是比球形大地庞大亿万倍的星球！
我无法理解，宇宙有多大？亿万倍人间界？兆倍人间界？神能瞬间抵达宇宙边界么？在这个地方，我第一次感受到，无所不能的神明也有其局限。
我所在的小型星系名为太阳系，我最多也只能在太阳系中从一个行星漫游到另一个行星。这里的太阳和人间界的太阳也完全不同，太大了，比人间界要大无数倍。在人间界光辉是太阳的本质，但在这宇宙中，似乎太阳才是光辉的本质。
在太阳系，我发现一颗星球上有生命活动，于是瞬间漫游过去。这是一颗名为地球的蔚蓝色星辰，表面大部分覆盖水体，我看见与人族一般的生物建立了城市，发展了文明，我正要降落到这个星球上，突然自宇宙中传来一种强烈的恐怖。
什么情况？我挣脱地球的引力来到宇宙中，找到一个引力比较平衡的位置。
就在这一瞬间，一切陷入静止。
继而，所有星光熄灭。光的概念从恒星中独立，然后被再度打散。
我看见宇宙的本源意志脱落，化作一柄横贯星河的巨剑，落在一只修长的手中。
这只手持剑，挥落。
宇宙，破灭了。
世界已经不存在了，一切概念都被打碎。膨胀不再是宇宙的真理，宇宙不再是无限而开始缩小，火不在燃烧而开始冻结，构成世界的底层规律逐步坍塌——宇宙成为一片浩大的废墟。
这濒死的世界仍然在竭力自救。概念被揉碎形成玄奥，玄奥组合诞生根源，地火风水雷魂六大支柱形成，阻止了宇宙继续崩塌。宇宙在破灭中需要新的力量，新的足以让生命存在的力量，足以让世界繁衍进化的力量，它不断地尝试，不断地选择——于是根源之力诞生。
在这个过程中，从未知的世界投来众神漠然的目光。
生者与亡者必须有明确的界限，于是人间界与引魂界开始分开。
新的世界兜住了文明的思潮，一部分旧世界的幻影。它们介于存在与不存在之间，异化为天然城市。
天然城市模糊了生与死的边界，于是边狱诞生，而所有天然城市成为支撑边狱的支柱。
引魂界新的世界意志诞生，名为大黑天，最终落入某个神明的掌控。引魂界迎来它的界神，从此亡者的世界归于阎罗。
人间界新的世界意志诞生，名为苍天。有神明试图向世界伸出手掌，这些手全部被虚天落下的长剑斩落。
持剑人的意思很明确：人间界，只能属于那些从旧世界艰难爬出来的生灵。
是的，旧世界中的生灵并没有全部灭绝。根源之力改造了他们的身心。
被根源之力·造物改造的生命成为宇宙生物。他们被残破宇宙扔到无限空间中，最终爬到新世界。
被根源之力·深渊改造的生命成为深渊生物。他们沦落到边狱，在解压的天然城市中挣扎求生。
随着最后一名宇宙生物降临中央大陆，荒凉悲壮的末古纪，开始了。
补全世界，重建文明。
持剑人摘下主世界六大支柱之一丢在我面前。不属于凡间的黑色火焰灼烧。
一个人从火焰中走出，来到我面前。
神读被动触发，来人的信息浮现在我面前。
王大炮，人族，剑士，根源20级。
剑士的职业属性在我眼前模糊，化作俩个字。
主宰。
根源15级剑士，又称剑神。
根源20级剑士，又称主宰。
剑士至高成就。
王大炮席地而坐。
“最终还是成就战神么。”他看上去有些失望，又有些释然。
“你哪位？”
“如你所见，旧世界的毁灭者，剑士职业至高成就超脱者。主世界六大支柱之一。”王大炮洒然一笑：“你可以称我，熵增主宰。”
我的目光在破灭的宇宙中游移片刻，回到他身上。
熵增主宰的主破坏相超越300万，是货真价实的神级强者。
不只是单一主破坏相，而是全方位达到神级。
在旧世界达成根源20级至高成就，毁灭世界的人。他的目的是什么？
“为何毁灭宇宙？”我询问道。
“为了弥补世界的缺憾。”
“旧世界已经锁死了，要开辟新的时代，只能打碎旧的世界。”
我的眼前浮现那在宇宙破灭中苦苦挣扎的众生，闭上眼睛。
当我张开双眼，我已经挥动拳头。
神级的对碰让这片虚无的空间崩碎为幻影，而我们悬浮于无尽白雾。
“正神也是有终点的。”王大炮开口：“既然你已经走到这条路上，还是继续走下去吧。来至高界寻我，旧世界的意识。”
“你说什么？”
“你是旧世界的意识。”王大炮解释道：“旧世界守护的意识。为了达成众生的超脱，你投身于新的时代，化作众生中一员。”
“你要自己去开创，属于新世界众生，全新的时代！”
浓雾散去，我从梦中醒来。
事情大条了。
一些问题得到解答，更多问题搞不清楚。
我是旧世界意识本源么？怪不得融合法则玄奥这么顺利。
至高界是什么玩意。
三界不过人间界，引魂界，天界。其中天界超脱于人间界与引魂界。但我从未听说过至高界。
人间界对神明来说相对脆弱，我确信真正的神级强者要摧毁人间界不是难事。那么至高界中，还有什么样的存在？
达成众生的超脱又是几个意思？
熵增主宰心狠手辣，随手葬送了宇宙，只是为了弥补什么世界的缺憾，鬼知道他哪天兴头上来会不会再把人间界给拆了。
我感觉世界最大的缺憾就是没能干掉你这个祸害。
那个破灭的宇宙，毫无疑问就是覆灭的今古文明。
单挑这个熵增主宰我也没什么把握。化世界意志为剑，一击宇宙破灭，随手斩神——什么怪物。神级之间，主破坏相相差一点，差距竟然会这么大么。
我脑子里突然闪过西尔的脸。
根源15级剑士，剑神境，距离主宰也就差5个大境界。如果西尔成就主宰，是不是能跟王大炮掰手腕。
他对我的态度也奇怪。虽然是他破灭了今古宇宙，但却敢放任我这个宇宙意识本身投身到新世界，目的是什么。
我沉思片刻，恍然。
这是我的世界，无论他的目的是什么，我作为正神能做到的只有一件事。
补全世界概念，完善超能体系，提升众生的超能层次。
只要老子把人间界塞满主宰，你敢来破灭试试？
一念天地宽。
有河流，世界应该有雨。
河流延伸出次生概念，云雨。
我将这一概念赋予神海，改变了神海原先的神话属性。笼罩中央城邦大片疆土的白光消失了，化作一片黑色的雷云。
王梦坐在云层上，若有所悟。
神格！
他分裂出身披蓝色长衫的全一神体，接受了雨的概念。
神海化为神话雨云，主世界雨神诞生。
雨的覆盖范围比河流更大，神明权柄更加复杂。神海是一个不稳定的神域，在我看来它并不完整。我把这一概念融入神海，一方面是为了补全神海，同时也是为了把王梦这个宅男从他的麻将室拽出来，让他履行神的职能，更好地融入世界，省的天天防着神性暴走。
司空徒一觉睡醒，发现自己成了雨神的从神，下巴都吓掉了。
王梦则是神清气爽。晋升概念神后他终于摆脱沉重的神性污染，于人间界现身，发展神明信仰。这有助于他锚定人性，防止神性暴走。
作为雨神座下天使，司空徒开始往四处行云布雨，雨水滋生万物。人间界生态环境开始形成。
中央城邦开始流传雨神的神话。雨神高居于苍天之上，向人间洒下甘霖，促进农业。在王族的默许下，开始出现祈雨者。
这个时期祈雨还真管用。王梦新官上任兴致勃勃，真的是哪里有人祈求他就往哪里下雨。雨水蕴含神威，将四方魔域清扫而空。
神海晋升神话雨云，放出被覆盖的大片疆土。王族打开镇狱司，将数百万边狱居民搬迁回到人间界，围绕剑门关一些小型城镇建立起来。为了表彰魔神对城邦的贡献，其中一座城市被命名为神海之都。
原初河流终于汇入前海，世界震动。在这一刻，我终于参悟了水元素根源奥义·生命。
同时我也感受到另一股属于神明的意志。
海洋之神出现了。
人间界不止我一个掌握原初概念，亿万光辉之主掌握着原初之光，既然海洋早就存在，那么海洋之神存在也无可厚非。河流与海洋具有天然联系，感受到概念神意志的同时，这位无尽海域之主已经顺着原初河流出现在中央城邦深处。
我现身见了一面。无尽海域之主是一名海蓝色长发的青年，在空中温润地看着我，没有踏入我的神域。他虽然没有收拢自己强大的气势，却也没有对人间界造成巨大的影响。
我一眼就看出这是一具正统的全一神体，我却是本体迎上去。不知道概念神之间打交道是不是习惯用分身。
“亿万河流之主。”无尽海域之主恭敬道。
“你好，无尽海洋之主。很少见你登临中央大陆，有何贵干？”
这位无尽海域之主，不知道本体种族是什么。虽然他的领域与中央城邦相邻，但他从不参与旧神和外神的事，一直恪守中立。当然，不帮魔族霍霍人族，也不帮人族抵抗魔族，突出一个随和。
“原初河流已经汇入海洋了，我需要你的帮助，在海洋中建设岛屿。”
我理解了。神明的职责除了概念的补全还有世间万物的补全，有些东西还就得不同的概念神搭伙干才省力，比如建设岛屿，沙滩，礁石，洋流甚至生物——文明依托于这些存在，出现渔业，船只，渔夫。不像堪萨斯那个烂神，这是个干正事的。
河流搬运肥沃的土地往出海口堆积，很快形成一座岛屿。这最初形成的岛屿具有一定的神性，有可能启灵为净土。
从无尽海域之主那里我得到新的知识，跨过佩拉忽围墙，前海中生活着由海妖建立的文明。海妖是一种强大的非凡种族，最高能进化到根源9级，成为海洋巨兽利维坦。
这些海洋中的生物对中央大陆很有野心，第三迭代初期为了防备他们，人皇在前海边境建设了佩拉忽围墙这一宏伟建筑。但现在，随着中央城邦先后诞生俩大概念神，海妖国度已经熄灭了侵略陆地的念头。无尽海域之主代表海妖国度请求与中央城邦建立邦交，这种事情我甩给了时日无多的博卡拉瓦王。
之后我乘着莫林小区在海洋漫游，开辟岛屿，同时让雨神往海洋中下雨。这样平静的生活过去了一年，有一天我发现掌控奥义再一次融合。
在根源10级层次上，这一层融合给我带来的力量加成是巨大的，当然我的物质防御也随之进一步降低，但仍然维持在禁忌之上。将太极拳修炼到圆满，我开始结合形意拳招数创造另一门拳法。
师父说过，当我将自创拳法修炼到圆满后，就可以开创门派。
我现在的三名弟子成分复杂：大弟子网观太极拳大成，二弟子李玄悲小成，三弟子王梦成天忙着行云布雨。我需要更多门徒去验证五限六相武学的实战潜力。
我决定回到陆地就做这件事。
五年一晃而过。
王梦坐在云朵上注视着大地，发出一声长长的感叹。
可算是要晋升天将了。
刑海卡在根源4级巅峰已经好几个年头了。这些年魔族在地上消失，刀枪入库马放南山，这货也疲于修炼，完全没有进化的觉悟。从李顽手上要来这个人当从神，王梦一度非常后悔。
没想到人间界会有亿万河流之主横空出世，说起来就是懊恼。如果迟上一俩年，他一定不会拆解李顽的记忆回廊，现在这小子应该还在边狱流浪吧。
他经常对河神抱怨这件事，咒骂老天不长眼。如果给李顽成长起来，一定是个能比肩西尔的人间强者，可惜天道不公，被堪萨斯以知识的权柄没收了天赋。每当他抱怨这些的时候，河神总会用一种意味深长的目光上下打量他。
生命气息高涨，最终定格。河流中传出刑海喜悦的呐喊。
突破天将境界，生化种族自动升华，他成为5级异能者。
高额的属性提升撑起了他的五限六相，他从初级战士一步跃迁到中级战士，甚至逼近高级。
不容易啊……王梦捂脸。
这衰人真没啥看头。他拿起电话。
“严妍，还有多久回来。”
“马上到。第一次横渡虚无之地，有点紧张。”
“你特么直接施展神走回来就行了！”
“那不行，这是我被册封草头神后第一次履职，我要熟悉造物神力。”
王梦无语。片刻后他身边的空间开始扰动，出现一个通往虚无之地的小洞。严妍顺着洞口爬进来，收敛了自身的力量。世界逃避效果消失，空间回复平整。
严妍眨眨眼睛，惊叫：
“呀！你成概念神了？”
王梦痛快地大笑，一边的司空徒和华水猫也是乐不可支。瞒了这么久，就为了看她这副表情。
不久之后，严妍终于从三人的介绍中理清了思路，同时也震撼到说不出话来。她好不容易加入天庭，得到一个土地的封号，要不是王梦紧急呼叫她还打算先留天界修炼个几百年呢。在天庭她这样的草头神没有一千也有八百，都在参悟法则玄奥，为创造概念补全世界而努力，谁想一回人间界，之前还没法锚定人性的王梦居然已经晋升概念神！
这个亿万河流之主这么慷慨吗？次生概念说给就给？
“喊你回来就是为了向他拜师。听我的，亿万河流之主来头很大，咱们师祖可能是一位大神通自由神……”
升入天界的正神也要分个势力。目前天界最大的势力是天庭，加入天庭的域神是草头神，没有加入的是野神，野神中也有有本事的，那就是大神通自由神。旧神是草头神，外神是野神。这就是为什么他们敢动手夺外神神国的原因。
亿万河流之主的师门叫仙野山，一听就不是天庭。
“我已经加入了天庭，想暂时先以草头神的身份活动吧。神的生命很漫长，改换门庭以后再说。”严妍拒绝了。王梦耸肩。
“这亿万河流之主倾向于人族，一直在补全世界。天界多一些他这样的神，少一些外神和旧神就好了。对了严妍，你这次被册封一方土地，封地在不在中央城邦。”
严妍摇头：“进了天庭才知道，中央城邦不尊神灵，是一片神弃之地，只有旧神一直盯着这儿，真不知道为什么。人间界最好的封地在中央联邦，其次是十万大山。我就被册封在十万大山里，要和大奎观之一族的宗亲打交道。”
像她这样的土地在十万大山到处都是，主要是作为天庭在人间的耳目。平时配合各方镇狱司接引枉死之人啊，实现凡人一些不太离谱的小愿望啊，完成一些上面派发的任务啊，请各路概念神行方便，比如请丰收母神肥沃封地的土壤，回应人间祭祀——工作十分繁杂，哪里有需要往哪里搬，还有严格的天规戒律。
听说王梦已经开始行云布雨，她有些吃惊。天庭禁止正神在人间随意施展神迹，每一位神明的活动范围是固定的，毕竟人间界也就这么大。不过一想这里是中央城邦她就释然了。管他的，天庭都不在乎这个地方。
在严妍回到人间界的时候，堪萨斯走进了天庭。
“对，根源10级，主破坏相直接神级。你自己想想，除了那个种族的后代还能是什么东西——没有完全继承那个种族的天赋能力，没变身，对对对。怎么可能！”
“很好！”
不久后，堪萨斯咬牙切齿离开了天庭。
二郎神提起三尖俩刃刀，信步向人间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