操作室外的“咚咚”声让赵骁超和钱文乐瞪大了眼，两人对视一眼没有出声。
周月鑫感觉到两人的表情突然凝重了，也下意识的放轻了呼吸，不敢吱声。
那“咚咚”声很有规律，还伴随着轻微的“沙沙”声，这“沙沙”声在周月鑫听来像是蚕吃桑叶。
操作室里的三人屏息凝视，听着这声音由远及近，又由近及远。
“那是什么？”
等到声音消失在远处，周月鑫才小声询问。
赵骁超和钱文乐又对视一眼，谁也没有先开口。
周月鑫见两人一副要对视到天荒地老的样子，火气上来了，她实在是受不了这样的磨叽：“干嘛呀，你们俩，怎么跟谜语人似的，钱文乐，你不是说打游戏要笑吗？你来说。”
被点名的钱文乐嘴角一扯，扯出了一个难看的笑：“笑笑笑，这不是在笑了嘛，鑫姐，你别急，我这不是以为超哥要回答嘛。你刚刚问什么来着？喔，你问刚才那是什么。”
钱文乐为难的挠了挠头：“其实我也说不好那到底是什么，如果非要说的话，那应该是个怪物，我跟超哥前几次失败，有大半原因是这个怪物造成的。”
进游戏好长时间了，终于听到有用信息，周月鑫身子前倾，忍不住问：“什么怪物？很可怕吗？你们有没有找到对付它的方法？”
钱文乐像是被这个问题问倒了，愣了一会才不确定的说：“那怪物长得不像我见过的任何一种生物，如果硬要说的话，应该是个缝合怪吧。至于对付它的方法……”
说到这，钱文乐心虚的看了一眼赵骁超，见对方没有什么表情，这才摊了摊手，继续说：“如果我和超哥知道对付它的方法的话，那我们一定不会坐在这了。”
周月鑫敏锐的察觉到钱文乐忽略了一个问题，于是好心的提醒他：“你说的那个怪物，它很可怕吧。”
钱文乐闻言，脸上本就不自然的笑容挂不住了。
一直沉默着，像是在想心事的赵骁超，终于忍不住抬手摸了摸鼻子，替钱文乐回答：“其实也还好吧，那怪物再可怕我们也遭遇多次了，对它的外表算是已经习惯了，只是每次遇上它，不管用什么方法，都是以失败收场，我俩有点，怎么说呢，就像星期一上班一样，有点累了。”
周月鑫点头，表示理解，她读本科的时候曾经选修过心理学，知道这两人是经历多次失败，认为无论尽多大努力，都无法改变现状，干脆躺平算了。这在心理学里叫做习得性无助。
“这个游戏那么真实，在里面死亡，一定很疼吧。”周月鑫继续她的提问。
钱文乐摸了摸下巴，回忆道：“咦，被你这么一问，确实好像有点疼，但我还能接受。也许是每次死亡都太快了吧，受到致命伤以后很快就退出场景了。但是不管怎么说，在这样的游戏里，死亡也是很不好的体验。”
周月鑫想起之前问赵骁超的新手任务是什么，可是被屡次打断，她正想旧话重提，就在这时，操作室的门发出“嘭”的一声巨响。
三人转头看向那扇铁门，紧接着又是一声巨响。
“嘭”
铁门被从外面大力撞击。
门框上掉落的灰尘昭示着有东西想从外面进来，而那扇发出巨响的门，则像是在警告三人，外面那想进来的东西并非善类。
钱文乐反应最为迅捷，他几乎是从座椅上弹跳起来，飞快的打开了操作室和ct室的隔断门：“快快快，这地方不能呆了，怎么会这样，这家伙来得还真是快呀，刚刚讲话太投入都没听见脚步声。我们赶紧躲到ct室里去。”
赵、周两人哪里有什么异议，三人连忙躲到ct室，周月鑫看着钱文乐将隔断门锁死，可是耳中不断传来的撞门声，还是让她惊魂不定：“这，这门能行吗？这门顶得住吗？”
她的问题没人能回答，三人就在ct室里，透过隔断的铅玻璃，惊恐的看着那扇隔绝操作室和走廊的铁门。
那扇铁门看起来结实，可是也挨不住如此大力的蛮横撞击，很快就凹陷变形了，最后一声撞击过后，那铁门轰然倒地。
室内的灯光斜斜的撒了出去，一只脚从门外伸进来，踏上了那扇早已变形扭曲的铁门。
紧接着，周月鑫就看见了钱文乐口中那个缝合怪，从未有过的视觉冲击让周月鑫吓了一跳。
周月鑫后退一步，本能的倒吸一口气，却不知道怎么了，那口气被堵在喉头，最终令她不由自主的打了个嗝。
那怪物，周月鑫实在无法用生物分类学的知识把它分类。
它长着像人类一样的四肢，四肢远比人类纤长，这让它有超过两米的身高，必须矮下身子才能进到操作室。
怪物通体暗红，嶙峋的骨板和拳头大小的脓包遍布躯干，这让它的躯干呈现一种难以言说的状态，那绝对不是能够自然生成的东西，用缝合怪来形容确实再恰当不过了。
那东西没有脑袋，至少，周月鑫一眼望去，分辨不出哪个脓包承担了脑袋的功能。它的皮肤看起来滑溜溜的，身体表面似有一层滑腻的粘液，让他的样子除了恐怖以外，更多了十分的恶心。
那怪物进到操作室里，躯干四处转动，像是在打量张望。很快，它似是找到了目标，无声无息的转向了ct室，隔着透明的铅玻璃，准确的朝向ct室里惊魂未定的三人，又开始向透明的铅玻璃发起了冲击。
钱、周两人不约而同的发出了惊恐的叫喊。
到了这个时候，看见钱、周两人慌的不行，赵骁超反而冷静了下来，声音里甚至带了点笑意：“也好，俗话说百闻不如一见，周月鑫，这游戏到底什么样，你亲自体验一下，也就知道了。”
他话音刚落，就转身大力扯了一下周月鑫。
周月鑫猛的向前踉跄了几步，离那块铅玻璃更近了。
耳边是玻璃碎裂的声音，三人的鼻腔里瞬间充斥了一股死鱼混杂着血液的腥臭味，周月鑫感觉胸口一疼，紧接着是身上冰凉，视线一阵模糊，强烈的眩晕和恶心接踵而至。
等到她回过神来的时候，只看见“任务失败”几个大字。
……
测试室里
赵骁超摘下vr头盔，从游戏仓里坐了起来，就听见了周月鑫饱含怒火的声音：“你tm，你是不是有病？你想干什么！”
周月鑫骂的当然是赵骁超，她吓得不轻，因为被拽了一下，怪物过来的时候她可以说是首当其冲，之前那仿佛刻在脸上的淡漠表情现在完全被愤怒取代了。
她此刻虽然能感觉自己躺在一张柔软的软垫上，可是飞快的心跳和“任务失败”的字样，都在提醒她刚刚发生的事情。
赵骁超的行为，无异于将她扔进了怪物的怀里，那感觉可太糟糕了。
周月鑫骂人的话非常单调，甚至都不算是骂人，翻来覆去就是“有病”“神经”“脑子有问题”这几个词。赵骁超很快就听腻了，想起她在游戏里反复询问的事，于是出声打断：“我在游戏里没有记忆。”
“我在游戏里没有记忆，或者说，我在游戏里失忆了，你是疗养院的安保人员，钱文乐是里面的医生。而我，根本没有记忆，相应的，我的新手任务是弄清自己的真实身份。”
听到赵骁超开口说话了，周月鑫这才想起来，她在游戏里一直询问又总是被岔开，对方始终没有回答的问题：“就这？我还以为我提了一个难以启齿的难题？”周月鑫还在气头上，语气很是不善。
“不，这不是个难以启齿的问题。”赵骁超抬起嘴角：“问题是，你加入之后，这个任务变了。”
“嗯？变了？”这下连钱文乐都疑惑了，赵骁超的任务他原本是知道的。
赵骁超点了点头：“没错，变了，但没有完全变，之前在卫生间的时候，我发现我的任务变成了：逃出疗养院，弄清自己的真实身份。”
“刚刚在游戏里，我之所以没有回答，是因为我自己也搞不清楚，到底是我的任务变了，还是我的眼睛花了。后来我想明白了，应该是周月鑫的加入，让我的任务发生了变化。”
钱文乐想不明白：“你说这是因为鑫姐？”
赵骁超点头，脸上不自觉的带了些笑意：“没错。因为没有记忆，我一直以第一印象来判断，以为我们在一家医院，而我是里面的病人。可是周月鑫说这是一家收治辐射病患者的疗养院，也许是因为这个，让我的任务出现了变化。”
“真的！？那岂不是说明我们离成功又进了一步！”钱文乐欣喜的喊着：“太好了，鑫姐！”
钱文乐的激动不难理解，毕竟他们已经在新手任务卡了好长时间了，现在胜利在望，如果不是跟周月鑫还不熟悉，他甚至恨不得给她一个熊抱。
赵骁超虽然看起来没有钱文乐那么激动，但他心里也并不如表现的那么淡然。不管怎么说，这意味着下个月的房租有了着落，也不用再吃食堂里烹饪机器人炒出来的垃圾了。
两个人目光灼灼的望着周月鑫，希望她能再提供一些有用信息，或者说两句勉励加油的场面话，可是周月鑫却仿佛看不懂他们的意思，面无表情的说了句让赵、钱两人表情凝固的话。
“嗯，那这跟你刚才拽我一下，有什么必然联系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