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围环境很黑，林夕看不清陈译的神色。
对他来说不一样？
短短一句话似乎好像真的无限拉进了他们的距离，可是他们真有这么熟吗？
陈译的面容半暗，隐没在昏暗的环境里，他的寂静彷如一池春水，波澜不惊，他语调沉沉，仿佛换了一个人：“很多时候，我能理解你的感受，我们是一个世界的人。”
他这话就更莫名其妙了。
啪嚓——
视线又重新回复了明亮，电视的声音倏然响起，在原本寂静无声里显得格外突兀。
电磁锅重新恢复电源后发出哔的声音。
林夕微微仰头，这次倒是看清陈译的脸了，他的五官沉郁立体，轮廓锋利清晰，眉眼微冷，却又夹杂着一丝柔意。
陈译不再严肃，而是目光柔和，轻轻笑笑：“所以不用这么排斥我，可以尝试接受我，我也不是那么难以接近。”
林夕还真是头一次遇见这种直接摆明了把话说清楚的人。
她该说什么？该说嗯好的，还是直接说我不信？
可不知道为什么，无论是什么回答，她都不想说。
陈译顿了顿，没等到她的回话，松开了握住林夕的手腕的那只手，只是淡淡地笑笑：“走吧，饺子还没有煮好。”
林夕默默蹭了蹭手腕，又重新低下了小脑袋，不轻不重地嗯了一声。
...
陈译给林岚发了消息，但林岚还没有回复，他俩索性就先吃了。
吃完饺子，洗好碗筷，陈译和林夕打算给林岚放进保温盒里，等林岚回来再吃。
林夕站在陈译旁边，陈译刚刚盖好保温盒，停了一会手里的动作。
“绵绵。”
林夕：“嗯？”
“要不然我们一起给林阿姨送饺子去？”
“...？”
除夕时分，医院仍然人满为患，戴着口罩，手里拿着病历本的人形形色色。
他们穿过了很多人群，到了林岚的办公室，办公室里空无一人，在喧闹的医院里显得格外安静。
陈译把保温盒放在林岚的桌子上。林岚的桌子很干净，一个电脑，一个笔筒和一沓材料，除此之外没有什么其他的东西了。
他环视了一圈：“林阿姨还没来，那我们再等等吧。”
他俩还特意等了一会才出发，结果林岚还是没忙完。
林夕嗯了一声，陈译似乎是还想说点什么，大衣口袋里的手机就突兀地响了响。
陈译拿起手机看了一眼，又抬眼望向站在旁边的林夕：“绵绵，我去接一个电话。”
林夕：“好。”
陈译走后，林夕坐在了林岚平时坐到的地方，她没什么事，又不想玩手机，于是伸出手轻轻摩挲桌子。
桌子是那种平滑的大理石，即使是有暖气，摸起来也凉凉的。
墙上的时钟咔哒咔哒地规律的响，却被一阵开门声打断。
那个女生穿着素净，未施粉黛却极为清丽，她绑着高高的马尾，显得格外干练。
那个女生低头看着资料：“林老师，今天203床的患者...”
她抬起头，发现不是林岚。
那个女生林夕也认识，她叫赵淑旭，是林岚带的学生，她们也加过微信，逢年过节也会发个消息联系联系。
赵淑旭看见林夕还挺惊讶：“你怎么来了？”
林夕站起来：“我给我妈妈送个饺子。”
赵淑旭笑笑：“真贴心。”
林夕略显腼腆地笑了笑。
赵淑旭往前走到书桌前，把手上的资料放在桌上，似乎是想到了什么：“小夕，你知不知道林老师出国交流学习的事？”
出国学习？
林夕从来没听过林岚说起这档事，她微微蹙眉：“什么出国学习？”
赵淑旭看起来很惊讶：“你不知道吗？”
“不知道。”林夕有点着急，“姐姐你说清一点。”
赵淑旭想了想：“就是多伦多哪里有个交流学习的名额，听院里说是把名额给林老师了，但是被她拒了。”
“为什么拒了？”
赵淑旭更惊讶了：“当然是为了你啊，小朋友。”
“...？”
为了她？
“你现在不是上高三了？林老师估计也想着要好好照顾你吧。”
“但是我觉得还挺可惜的，毕竟这次机会不容易，那边的医院权威性特别高，好多人抢着去都去不成。”
赵淑旭看了一眼林夕，思索了片刻，还是决定开口：“小夕，你能不能帮我劝劝林老师？我们院好久都没有人出国交流学习了，今年突然就多了这个名额，还刚好就是我们急诊科，这机会实在难得...”
赵淑旭的话虽然没有说完，但如果不去的结果也显而易见，她现在脑子很乱，但还是承诺：“我会跟她好好说说的。”
林夕说完这话，赵淑旭就松了口气：“那我还有事，就先走了啊。”
林夕嗯了一声。
刚刚赵淑旭的话一直萦绕在脑子里。
林岚有一个出国学习的机会，却因为她而放弃了。
她想不通，的确，林岚对她是还算关心，可为了她而放弃出国的机会，她真的能做出来吗？
平心而论，她不信，也许林岚会像之前一样，什么都不跟她说就一个人走。
可赵淑旭不会说假话，如果这事是真的呢？
她想不通也想不明白，站着坐着都不舒服，原本规律的时钟声现在也显得格外吵闹。
林夕实在待不下去了，起身打开办公室的门，正准备走出去，却被一股力道拉住。
她扭头一看，是陈译。
林夕现在不想再跟他多说什么，微微皱着眉头：“你放开，我有事。”
陈译嗯了一声，却仍然没有松开：“刚刚你跟她的对话我听见了，你现在是想去问问林阿姨吗？”
林夕：“你知道还拦我？”
陈译眉间微冷，刻意放缓了音调：“别着急，你先冷静冷静。”
林夕对这个事真的很急，迫切的想知道到底是怎么回事，陈译也看出来了她的急迫，微不可察地叹了口气。
“绵绵，今天林阿姨忙了很久，你现在也不够冷静，你这个时候去问她，肯定会吵架。”
“你先不要着急，平复一下心情，我们先回去，明天再说这个事好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