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么……
再扶起一个三羊牌，能有多难？
江源想着想着，走着走着，就走到了南京路。
车流如潮，人群喧嚣。
伴着尖锐的汽笛声，道上行人快速散开。
压着埋进地面的轨道，有轨电车在南京路的街头停靠，上车、下车，人头攒动…………
等了好久，车上的乘客已经满的不能再满了，电车才会再次起航。
不同于进贤路的老旧楼房。
南京路两侧高楼林立，一幢幢现代化建筑外墙挂着醒目的广告牌。
化妆品、服装店、儿童玩具、烟酒行……
如果说黄河路是生意人的港湾，那么被誉为“中华商业第一街”，“亚太地区最繁华的商业街”的南京路，简直就是购物者的天堂。
号称连瓜子皮都能卖得掉的南京路。
却连一件高仿火烧丝光棉t恤衫的影子都见不到？
“这个宝总，还真能把货收光了！”
“他哪里来的那么多钱？”
事情有点出乎江源的预料。
在他的印象里，哪怕三羊牌不是自己横叉这一杠子，宝总以25块半的价格收走八十万件，后续的尾款也是要东拼西凑才能凑足的。
自己现在把他的本金提高到了70块每件，就算他以后能跟法国梦特娇一样，一件卖上千块钱……
但现在又见不到钱！
手头应该是很拮据的才对啊。
怎么还能吃得下这么大量的高仿？
不科学啊……
江源带着疑惑在南京路上闲逛，看到街边的店面有出租转让的，又从怀里掏出纸笔，随手记下联系方式。
逛了一下午，记录下来的店面都是些被大门店夹在中间难以为生的小店面。
十几平米的面积容不下几个人，再把货堆到店里，就更连下脚的地方都没有了……
顾客是不会走进这种门店的。
如果非要盘下这种店铺，哪怕是以南京路的客流量，也很难存活下来。
所以原本的商家才会出兑转让。
而且，在南京路这种地段，骗骗外行人，写个旺铺转让，一般人还真容易瞧不出来这里面的门道……
刚满怀激情的把门店装修好，下个月再把刚撕下去“旺铺转让”贴出来。
这种事儿在南京路上屡见不鲜。
所以想做生意最好还是要动动脑子的，要不然真就不如去厂里打工算了，起码还能落个旱涝保收……
“老板，来个油墩墩！”
即将入夜，南京路的街头上，卖杂货的小商贩也纷纷支起了地摊。
江源看到一个像是卖炸油糕的摊位，想到范总好像是吃过这东西，好像还挺香？
便也心痒的想要买一个尝尝味道。
他要的是豆沙馅的。
摊位上的素菜馅，肉馅的油墩子也有，但上海人对于甜食的品质要求还是很高的，要做到味甘不见糖才算正宗……
江源就起了个小心思，想尝尝当地的味道。
老板的手法很专业。
不一会儿功夫，炸好的油墩墩就被从锅里捞起。拿着油纸裹住，再用塑料袋在油纸外面包了一层递给江源。
“十块钱。”
嘶……
江源倒吸了一口凉气。
价格也很专业！
同样是南京路，开在这里的肯德基，一份足够成年人吃饱的套餐也才二十多块而已。而这，在九十年代初，人均工资两三百块钱的上海，还被说是高消费的……
一个路边摊的炸油糕敢卖十块钱？
江源甚至以为自己被当成冤大头宰了。
不情不愿的掏钱。
咬了一口。
瞬间就觉着不香了。
他决定了，以后自己哪怕是卖瓜子皮，也要摆在南京路上卖！
这简直就是在抢钱！
打车回到了黄河路，一个油墩墩的热量也就差不多被消耗殆尽。
正好路过至真园……
简单粗略的算了一手，四十块的干炒牛河也不是不能接受。
起码这份并不是很正宗的干炒牛河，还很符合自己在香港这么多年下来，被养叼的舌头。
开业一个多月，被三羊牌带火的至真园，今日依旧宾客满座。但只是在楼下的大堂找一个吃饭的位置还是有的……
江源走进店里，第一时间就被服务员告知给了老板娘李李。
“还是干炒牛河？”
“嗯！江总点的还是干炒牛河。”
一楼的堂食没有最低消费，哪怕点一杯白开水，也可以在那里坐上一天。
只是没人会这么干就是了……
“呵！”
“男人的嘴……”
李李冷哼一声，她还记得第一次见到江源的那天，他就是借着贬低自家店里的干炒牛河发飙的。
她还记得江源对自己的无礼。
更记得，三羊牌是在至真园谈成，但自己却没拿到哪怕一分钱的佣金！
甚至还赔了八十八只霸王别姬！
她现在咬牙切齿的模样，被身边的敏敏看得一清二楚，李李也察觉到敏敏的视线……
“去上菜啊！”
“愣着看我干嘛？”
敏敏被李李撵走，李李趁着没人，深呼吸，平静下心思。
施施然的走到大堂。
“江总，稀客啊。还是干炒牛河？”
“嗯，你家做的香嘛！”
李李脸上挂着淡淡的笑意，像是看透了江源，说道。
“哦……”
“原来这样啊？”
“既然江总只是为了吃干炒牛河，那我就不打扰了……”
说罢转身要走。
手臂却被江源拉住。
滑！
嫩！
江源又忍不住偷偷蹭了两手……
“江总这是？”
李李的手臂被拉住，回身，闪烁着一双无辜的大眼睛，不明所以的看向江源。
揣着明白装糊涂的高手。
但江源却也没办法。
“今天还真有事相求老板娘。”
李李白了江源一眼。
“大厅说话不方便，跟我来吧。”
江源跟着李李上楼，走进了一间并不对外开放的房门。昏黄柔和的灯光点亮，墙壁边的红木书架，书架的玻璃橱窗，各式各样的各国名著陈列其中。
先别管是否真的精通英、法、德、日、俄各国语言……
起码品味是摆在了这里。
江源坐在沙发上打量着李李的会客厅，书房。
“红茶、咖啡？”
“白开水吧，没多大的事儿，一会儿还要回去睡觉呢！”
“江总说笑了，江总的身上，无小事。”
第一轮的交锋就这么戛然而止。
李李的试探，江源懂……
接下来的事儿就好办多了，起码不会出现对牛弹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