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啊……他在干什么?
明晃晃地灯光打在脸上,让兰西有些眩晕,愤怒和冲动褪去,此刻忽然只剩下迷茫。一动不动地站在台上,好像一棵木柱子。
对,他好像是上来砸场子的。可是……他什么都不会啊。除了挂在嘴边的帅以外,他好像并没有什么拿得出手的技能。但……他却已经站上来了。
脑海里一片浆糊,眼睛迟钝地捕捉着场下的观众的一举一动。
他看到,有人正疑惑地指着他,问身旁的人发生了什么;他看到,有人已然面露不屑,嗤笑一声,仰起头去。当然,也还有他的朋友们,眼里满是担忧。
还有——
兰西看到了玄墨。
对方还是站在原来的位置,静静地看着他。他的身影似乎也已经和黑暗融合,只露出了一张脸,而那张往日冰冷自持的脸庞,此刻却莫名地添了几分错愕,以及……担忧。
兰西眨了眨眼,忽然觉得自己有些冲动。
……刚刚自己是怎么了呢,好像忽然间被情绪支配了理智,变得不再像自己。
台上人仍然一动不动,台下却已经发出了各式各样的杂声。
他似乎不应该这样的……不应该随意将不靠谱的猜测扣在对方的头上……
可现在已经没有了退路。
音乐响起——
青熙的声音忽的传了出来——
阳光破开云霄,蝴蝶飞过沧海。
兰西转头,发现身后那个穿着衬衣的男人正拿着话筒,朝他挑眉一笑。
这首歌没有歌词,也没有伴奏,仅有的,是青熙的吟唱。伴着悠扬的旋律,兰西恍然间觉得自己回到了东海——
月光在海上,海浪被镶上银边,层层叠叠地温柔朝他拥过来。族人们都出来了,飘在海面,鱼鳞在月光中闪闪发亮。
然后,他们一齐唱起来了。
……他们自己也不知道自己在唱些什么。但,就是莫名地觉得快乐,莫名地觉得自由。
眼前又出现了曾经的画面——
兰西轻轻哼唱了起来。
潮水涨起来,月光从乌云里露出了笑脸,父王和母妃从回到了原始境。所有人都在一起,一起飘在海上,开心地哼唱了来。
一滴水忽然落在兰西手上。
下雨了吗?
伸出手一抹脸颊,才发现,自己的脸上已被泪水打湿。
原来他哭了啊。
原来……不光是青熙,他自己也觉得孤单啊?
他好像,有点想家了。
兰西自顾自地唱着,他不知道,当他在闭着眼睛哼唱的时候,台下倾听的观众似乎也被带入了他的世界。月光,海面,还有想家。
因此,当人鱼睁开眼睛时,骇然发现台下已是愁云惨淡一片,而身旁,青熙正一脸奇怪地看着他。
“怎、怎么了?”
难道是……他唱得太难听?难听哭了?
“看来,不用我带你入行……”青熙话说到一半,便死死闭上了嘴。
兰西一脸懵逼。
难道他的梦想又要重装系统么?
青熙忍了忍,终于忍不住加了一句:“其实,你单独上来砸场子就可以的。”他的风头都快要被抢光了!
兰西内心已是一片冰凉,对方这是,觉得和他一起丢人么……
其实他刚刚真的是冲动来着,冲动果然是魔鬼。
脑洞完全不在一个次元的两人就这样在台上交流了起来,就在兰西尴尬地不知道如何下台时,忽然,一道掌声突兀的响起。
紧接着,像是火药被引爆一般,雷鸣般的掌声充斥着这个大厅。
只是兰西已经无暇注意这些了。他的眼睛一眨不眨地望着前方,一个熟悉的身影正从那个方向款款而来。
玄墨伸出朝兰西伸出了手,目光触碰在一起,旋即又忽的移开,兰西只听见对方说:
“爷爷想见你。”
晕晕乎乎地被拉着走,几秒钟后,兰西忽的反应过来——
爷爷……想……见他?
不知怎么回事,他的心跳忽然停了一下。但下一秒,他却差点儿跳起来!
玄墨、玄墨,他竟然在摩挲自己的手!
不着痕迹地、坚定地的用大拇指一下一下地划过自己的手心,仿佛是想要……拂去什么脏东西。
兰西想要挣脱,却、却被握的更紧。
于是,人鱼这样满脸通红地被带到了卓老爷子面前。
手,松开了。
眼前清收的老先生微笑着打量他,身旁身体宽大带着珍珠项链的女人皱眉:“阿兄,你……”话还没有说完,便被老爷子抬手阻止。
女人不甘心,转过头瞪了兰西一眼。
兰西忽然躺枪,忽然意识到,眼前的女人应该就是刚刚自己听到的那个说他坏话的女人。
那这么说……卓老爷子并不讨厌他?
很快,兰西意识到,老爷子不但不厌恶自己,甚至拿出了一块碧绿通透的翡翠镯子交给他,当作见面礼。
毫不意外,兰西又一次听到了女人震惊的低问——
“阿兄,您怎么能把它送出去?”
没有理会她。
老爷子和颜悦色,脾气温和,兰西慢慢将眼前的老人和当年将玄墨捡回来的男人融为一体,心中忽然没有了紧张。
说了几句话,兰西便又被移交给了玄墨。
在离开之前,他无意间看到周澜和一个与他相貌颇为相似的男人上前去,满脸堆笑点头哈腰地和老爷子说些什么,但很快,不知道老爷子说了什么,他们的脸上便露出几分颓色。
然而,兰西却无暇多想——
熟悉的草木冷香已经萦绕在他的周围。甚至,除了香气之外,还有一种其他的味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