聂青云身为御妖师，身体素质远超常人，就算本命妖灵被灭，受到的也只是神魂方面的伤害，按理来说身体状态比普通人要强得多。
而眼前的聂青云，虽然已经从昏迷中苏醒，可他双目无神，腿脚无力，还是被两个封妖师给搀扶着拖上来的。
将他置于公堂之上，聂青云便瘫软在地，宛若一滩死肉，哪里像个人。
他年过半百，此刻乌发白了七分，披头散发，若不是身上还穿着封妖司的官服，丢在街上，怕是比一些乞丐还要凄惨破烂。
如此形象，让不少人眉头微皱，以聂青云的身份，不应该这样。
赵太一询问道：“昨夜可有人对他动刑？”
罪狱的封妖师叉手道：“都是同僚，我等只会好生礼遇伺候着，连牢房用的都是上好的，未曾有过半分亏待，更别说动刑审问了。”
赵太一点点头，朗声说道：“聂青云，我们都是同僚，知晓你现在的状态，别再装了；老实交代，昨日为何要动用本命妖灵强行带走秋香，你知道赵悬命的真正死因，更知道凶手是谁，对吗？”
话落，聂青云依旧是那副死样子，一动不动，甚至都没有搭理赵太一。
众人瞧见聂青云这幅模样，心中皆暗自皱眉，倒是李安俨松了一口气，若是人犯皆如此态度，赵太一就算有天大的本事也查不出真相来。
“啪！”赵太一根本不惯着他，醒木拍案，朗声说道：“公堂之上，拒不配合，装傻充愣，沉默不言，简直是藐视公堂，来人呐，给我大刑伺候！”
“是！”立刻有罪狱封妖师搬来大量刑具摆在公堂上，如烙铁、十指夹、银针、铁钳、刮刀等等，数不胜数。
“大人，不知先上哪一种刑罚？”
赵太一直言道：“什么叫先上哪一种，看不起谁呢？一样样来，一个都不准落下，上到他受不了愿意开口为止！”
“本官倒要看看究竟是他的嘴巴硬，还是罪狱的刑具硬！”
实际上大唐皇帝李世民推行轻刑慎罚的政策，所以一般案件不会动用这么离谱的刑具，但是封妖司罪狱不一样，这些刑具其实一直都是用来给妖怪上刑，协助查案的。
所以……妖怪都受不了的东西，就不怕聂青云受的住。
烙铁还需要烧上一段时间，行刑的封妖师率先拿来了银针，并命人将聂青云的双手给抓住。
银针刺指甲缝，其中酸爽，不言而喻。
眼看着即将行刑，聂青云也忍不住双手用力，想要挣扎，只可惜同样是封妖师，他的力气可比不过用刑的人。
关键时刻，赵太一怒拍桌案，呵斥道：“聂青云，你还不交代吗，莫非真想尝一尝刑具的滋味？”
聂青云额头汗都下来了，却还是一言不发，赵太一只得下令道：“行刑！”
“且慢！”就在这时，李安俨出言制止。
“赵大人，本官有一事不明，明明同样是罪犯，为何那秋香动不得刑，这聂青云却动得，莫非大人果真和那秋香有一腿？”
赵太一冷声回道：“李大人，让动刑的是你，不让动刑的也是你，你想干什么，这里面有你什么事？”
“还张嘴污蔑本官，证据呢，张口就来，本官是不是也可以说你现在护着聂青云，便是和聂青云有私下里有龙阳之好、断袖之癖？”
“你，放肆！”李安俨大骂，恼怒道：“总之想要对聂青云用刑，那就得先对秋香用刑，否则我将上呈陛下，状告赵大人徇私枉法、包庇案犯之罪！”
“呵，吓唬我？”赵太一惊堂木一拍，朗声说道：“来人呐，将扰乱公堂、干涉审案的李安俨乱棍打出去！”
“李太一，你敢！”李安俨手握腰刀，做拔刀姿势，怒气冲冲的说道：“我乃是陛下钦定的审官！”
赵太一冷笑：“那李大人知道我是谁吗！”
“本官乃是陛下钦定的主审官，在这件案子上，我说了才算！”
“再说了，你也不看看这里是什么地方，到了封妖司的罪狱，你还想着耀武扬威，真当我们封妖司缉妖查案是过家家，吃素的吗！”
“你！”李安俨被气得说不出话来，只得强忍怒火重新坐了回去，不再多言。
见对方服软，赵太一自然不会真的将他赶出去，但还是高声说道：“诸位大人，时间紧迫，查案得抓紧时间，一切没必要的话，就不要再说了，总之本官一定给大家一个满意的交代。”
“啪！”
“行刑！”
“啊！！！”
半个时辰后，浑身是血的聂青云躺在地上，声音沙哑的低吟着。
他整整惨叫了半个时辰，硬是没有松口说过一个字，这份毅力与骨气，让赵太一暗自倾佩，这种士为知己者死的意志，他是永远都学不会。
赵太一扪心自问，如果换了自己来，怕是第一个刑罚还没落下来，就已经受不了了。
对于一个如此有骨气的人，赵太一也无可奈何，只向一旁的诸位同僚问道：“聂青云家中可还有什么人？”
一名藉册官答道：“聂青云发妻已死，现有一女年方二十有五，在河南道许州任契妖师，另有一子年方十四，居住在长安。”
赵太一走下公堂，来到聂青云身前，俯视着他，冷声说道：“让你闭口不言的，是女儿还是儿子？”
“女儿身为契妖师，有官身在，尚可自保，怕是因为儿子吧？
可按照封妖司的规矩，你若死了，你儿子也得成为封妖师，这是个什么行当你应当清楚，要把他往火坑里面推吗？”
“人我是肯定要查出来的，到时候你儿子成为封妖师后没有你的庇护，仅仅十四岁，他又能活多久？”
“我要是你，便把知道的都说出来，将功赎罪，你或许还能活命，你儿子也就不用这么快的成为封妖师去送死。”
聂青云身躯微颤，还是一言不发，赵太一知道不能逼急了他，便挥挥手说道：“把他带下去好生治疗，别让他死了；带金吾卫军士李定。”
李定便是那金吾卫的弓弩手，昨日在烟云楼前暗中射杀秋香之人。
他的罪名已经是坐实了的，只需要严加审问，必能从他口中得到有效的线索。
区区一个小兵，为何要做这样的事情，肯定有人在背后指挥。
军士李定很快被带了上来，他神色惶恐，目光不停的在现场寻找着自己人，很快便落到了李安俨身上。
李安俨头都大了，立刻回瞪回去，眼中杀意弥漫。
李定连忙挣扎起来，哭喊道：“李大人，救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