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说公社有个人,因为偷窃进了劳改农场。
如果是投机倒把,金额巨大的,甚至有可能被判死刑。
没想到他话音刚落,一个铿锵有力的声音就响起了:“谁要抓我家大妹和二妹?”
回头一看,竟是个长相酷似孟奶奶的少年,亚麻色皮肤,一张鹅蛋脸,剑眉星目,甚是英气,饶是徐夏上辈子见过那么多来明星,也不由得倒抽了一口冷气。
“哟,这不是张叔嘛,妹妹们从乡里来看我奶奶也违法?”这少年气定神闲地说。
“哥,刚才他们冤枉我们是小偷,还瞧不起我们呢!”徐夏立刻反应过来,一双手挽上少年的胳膊,委屈地告状。
少年一张俏脸短暂地凝固了两秒,不动声色地挣脱了徐夏的双手:“天气热,挨着该出汗了。”
“都是误会,原来是孟珏你家的亲戚,这不是看她们迷路了,想问清楚,送她们回去呢。”张队长连忙解释,不由得感到头皮发麻,暗暗发誓回去一定要好好教育队员。
徐夏心里觉得好笑,刚才还以为这队长是个正直的人,没想到也是个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的主。
原来这少年就是孟奶奶的孙子孟珏,他妈正是纺织厂采购科的孟主任。
采购科是什么地方?那可是负责原料进口兼采购职工福利的重要部门,可不是他们这些普通联防队员敢得罪的。
几个联防队员也红着脸不停地向徐夏和宁文二人道歉。
孟珏见状便领着徐夏和宁文往楼栋里走去。
徐夏好奇地问“孟奶奶让你来的?”
“嗯。”孟珏惜字如金。
三人甫一进孟奶奶家,孟珏就钻进了卧室。
孟家还挺宽敞,三室一厅,看来真是个干部家庭。
孟奶奶从厨房里走出来解释:“我刚才回家,想着不能占你们便宜,家里正好有多余的榆钱,就收拾了一口袋,想让你们回家去做来尝尝。
哪知道我这老胳膊老腿不中用,突然疼了起来。
原本想休息会儿再下去,结果在楼上看到联防大队的为难你们,赶紧就让孟珏来接你们,还好他去得不算晚。
正好来我家认个门,下次来就不用在外面乱逛了。”
孟奶奶六十好几的人了,早就活成了人精,打徐夏一开口就看穿了她们的心思,压根没信两人是来寻亲戚的。
只是见这两个姑娘还是学生模样,年纪不大,人也长得白净,看起来没什么坏心眼。
如果不是家里不好过,谁想出来冒着风险呢?
正好自己家里也缺油使,互惠互利,顺便也能帮她们一把。
徐夏和宁文二人相视一笑,看来运气不错,今天遇到好人了。
孟奶奶嘱咐二人将鱼油放进厨房,又把一口袋榆钱塞进二人包里,招呼徐夏和宁文坐在沙发上闲聊几句。
得知她们俩都初中毕业,过完暑假就要到县城读高中,不住地夸徐夏和宁文二人争气,叮嘱她们以后常来坐坐。
只是徐夏和宁文二人并未透露自己是哪个大队的,孟奶奶也很有分寸地没问。
“我家大孙子,今年也正好读高中,说不定将来还要同你们做同学呢,可惜他是个面嫩的,钻进房间十头牛也拉不出来。”孟奶奶倚着沙发对二人说。
“我倚老卖老一下,就不同你们客气了,将来你们若还有别的吃食要换掉,尽管上纺织厂来寻我,就算我家不需要,亲戚们也能吃下。”
闻言徐夏和宁文二人均是一喜,连连点头,见天色不早,便和孟奶奶告辞。
眼见留不下她们吃晚饭,孟奶奶硬是塞了几个大馒头,让她们路上饿了也好填填肚子。
二人推辞不了,只得收下。
出了纺织厂家属区,太阳就快落山了。
沿着来时的路回家去,两人想着新鲜到手的4元钱和10斤粮票,连步伐都轻快了不少。
高中的学费,一年也不过才20元。
更别提刚才孟奶奶的话,无异于是搭上了一条致富之路。
大概过了两个小时,太阳终于落山了,夜色弥漫,徐夏和宁文二人终于走到了渔阳公社。
“哎,你看前边那个人影,像不像我爸?”宁文指着不远处一个人说道。
只见那人在月光下来回踱步,不停地朝路这边张望着。
“啥像不像啊,那就是宁叔。”还是徐夏眼力好,一眼就认出来人是宁海,拽着宁文就朝他跑过去。
宁海见她二人久去不回,又担心两个小姑娘赶夜路不安全,披星戴月地跑到公社来等徐夏和宁文二人回去。
三人汇合后,宁文叽叽喳喳地把下午发生的事讲述给宁海听。
讲到联防大队的事,宁海听得心惊胆战,暗暗惊叹徐夏看着柔弱,内里却是个临危不乱的性子,竟能化险为夷。
害怕待会儿回家文昕知道了担心,宁海还嘱咐二人不要将此事告知。
又走了一个多小时,三人终于回到了解放大队。
进了宁家院门,窗户上透出隐隐绰绰的煤油光,文昕正坐在桌边备课。
听见三人的脚步声,她忙放下手中的笔和纸,起身去迎接。
徐夏一边把换来的钱和粮票递给文昕,一边讲述了下午的经历,只是刻意隐去了遇上联防大队的故事。
听说她们结识了孟奶奶这样的好心人,文昕也不由得感叹二人运气好。
见二人还背回了一袋子榆钱回来,文昕喜上眉梢:“自从队里那棵榆钱树被砍了当柴烧,多少年没吃上这一口了。”
宁文和徐夏相视一笑,冲着宁家父母说:“回来的路上我和徐夏就计划好了,给你们做个翡翠鱼丸汤尝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