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道士，有些事不是想逃避就能逃得掉的。就像是我会见鬼，我有阴气，我要了解秘密。”林舒啸淡淡垂下眼皮。
宋放歌恍惚觉得林舒啸变得有点不一样，说不清道不明的，至少和刚才相比，像是接受了现实，还挺有担当。
哪怕这件事本来不应该和他有关。
“这个位置，对比昨天的距离和路况，大概要走两个小时左右。”
“你要去的话，我叫秦警官摇人。”
“吃完饭就去吧，怕什么，说不定不是凶手呢。”林舒啸说得倒轻松。
脆皮大学生和连续杀死两个人的犯人哪是同一个级别的？
宋放歌是会顺着他的，但也不会无条件答应。他捞上一把有攻击性的符咒，又给秦子寂去了个电话。
“秦警官，麻烦让宇轩尽快过来记个道儿。靳淘琰那的平板可以转接画面。”
“好。”对面却是柳八，压低声音，像是怕惊醒谁似的，“我去摇几个特警。”
.
去之前雄赳赳气昂昂的，路越走越偏，“始作俑者”倒是开始气馁了。
“我们这是……能走到吗？”越近越紧张，但林舒啸的字典里坚决没有“怕”字。
宇轩打着哈欠，“八爷在看平板，寂哥哥在休息，特警哥哥在路上，我来帮忙，来都来了，你可不能半路打退堂鼓。寂哥哥昨天研究了半天男女的案子和他师傅的案子，还查了很久的监控备份，怀疑是同一个女人和凶手有关，如果能抓到活的杀人犯，说不定可以套出话呢。”
林舒啸挠挠鬓角，目光似乎有点迷茫，但认路的能力还在，哪怕是对照抽象的写意画面，也能精准匹配。
岩石，被劈开的樟树，朽烂的树根，曲里拐弯的竹子。
梦境中的画面逐帧浮现，与实景重迭。
潜意识中似乎有着精准导航，知道什么时候拐弯，怎么从混乱之中穿出一条秩序的小路，导向具有强大吸引力的终点。
那是座砖垒的小平房，蓝色的彩钢板顶棚上铺着脏兮兮的迷彩色拟真树叶。
房子外是一条狭窄的土路，坡度陡峭，勉强可以通车，上面甚至还有轮胎的痕迹。
“你们走这个路不是更近嘛……”宇轩噘着嘴，“怎么你记了个最难走的路，也没说这里有土路啊？”
“我的记忆中没有这条路的存在，最开始这里就只是树和草。”
林舒啸盯着那栋房子，脑中隐约唤起些不属于他的记忆。
这明明是他第一次过来，却知道这条小路尽头有一条钓线拦在脚下，需要小心翼翼地跨过去，不然旁边树上的石头就会噼里啪啦地砸下来。
从何而来？
是流动的阴气，还是凶手的记忆？就像是有关孙典钧的死。
“八爷说，你们在原地，找个藏身的地方，等他们到。”宇轩转达道。
这里没有信号，但宇轩的手机和靳淘琰的平板是通的，因此能传达指令。
估计车里的几位警察都不知道，车里发冷是因为身上挤着一只拿平板的鬼。八爷能对讲并不是因为他的手机信号好。
“小林哥！”
宋放歌发觉林舒啸怔怔的，仿佛被什么附身，还要往前走的样子，连忙掐个诀在他灵台轻轻一点。
“百毒不侵，诸邪消灭，灵台清明，天尊净秽。小林哥，深呼吸，我们在这里等着。”
宋放歌记得，林舒啸拔刀的时候也恍惚来着，还有那种“凶手”的感觉，这次该不会又来？
林舒啸定住脚步，跟着宋放歌来到树后。
只是，他们不过去，不代表对方不会迎面过来。
“你终于来了。”
宇轩霍地转头，被滔天的鬼气吓得后空翻两周。
高大的男人瘦得皮包骨头，赤着上半身，露出褶皱堆迭的皮肤与数十道蜈蚣似的伤疤。灰白的长发凌乱，尖嘴猴腮，印堂发黑，全身不受控地环绕着不属于活人的阴气与鬼气。
他睁着眼睛，带着血丝的眼白突出，灰色的瞳仁几乎苍白。
“这不是梦……你托梦给我，你终于来了。”
宇轩惊恐万分，手机对准了那个男人，嘴在颤抖，压根儿说不出声。八爷，寂哥哥，快来救命啊！
宋放歌果断向前一步，护住林舒啸。
这是个什么东西？尸体，活人，还是厉鬼？气息非常不妙。
“武俊绅。”
林舒啸却在此时平淡地念出个名字，目光虽说失焦，身子偏稳稳当当，气度坦然，声音清朗有力，有种成竹在胸的感觉。
明明他最怕鬼，为何……
“王，我一直在等你。”那个男人咧开唇角，卑躬屈膝，冷冰冰的声音带着信徒的热忱。
他压低身子，形似鞠躬，“武俊绅已经干掉了那对奸夫□□，王的恩情，永世难忘，我愿以此身供王驱使。”
这话一出，宋放歌和宇轩都傻了。
这剧本不对吧？那俩话剧演员就够魔怔了，怎么又冒出一个封建余孽？
配上流浪汉似的枯槁形象，在荒郊野外上演出君臣的戏份，实在诡异。
“我命令你，将旧日场景如实禀报，由杀意生时开始，事无巨细。”林舒啸的唇角几不可察地提了提。
宋放歌的眉头拧起来。不对，这感觉不对。可小林哥身上的气息并没有受到外界影响才对，也看不出到底哪里有异常。
武俊绅站直，真就用那干瘪的皮囊倾诉起当时发生的事情。
宋放歌暗中点开手机的录像功能，把摄像头对过去。
.
四年前，某日。
郄翠雨第五次没有回家，也没有告诉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