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看看背后吧。”秋的声音如同惊雷一般在克洛耳边炸开。
克洛颤抖着，慢慢转过头，看见房门不知何时已经打开了，特蕾莎正站在门口。她碧绿的双眼中泛着泪花，一只手虚掩在微张的嘴上，用一种难以置信的眼神看着克洛。
特蕾莎还没说话，克洛就从沙发上弹了起来，翻过扶手，发挥出了他衰老躯体中所剩不多的战斗技巧，在空中转身、收腹、收腿，然后“轰”的一声——
跪倒在特蕾莎面前。
还是双膝并拢，双手前贴，额头磕地的标准土下座。
特蕾莎本以为克洛想要反扑，被吓得连连后退，却看见他干净利落地跪在自己面前，一时间大脑一片空白，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大小姐，您就看在我给奥尔森家族服务了这么长时间的份上放了我吧！”克洛抓住机会，用忏悔般的语气向呆愣的特蕾莎哀求，“您的衣食起居哪一样不是由我准备的？又有哪一样布置不是尽善尽美？我每天忠实地服侍着您，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啊！老主人也肯定不想让您的手沾上我的血！美丽善良的大小姐啊！放过您一时鬼迷心窍的老管家吧！”克洛的声音越来越嘶哑，好像要把自己的灵魂剜出来，向特蕾莎证明自己所言非虚。
秋坐在沙发上，眉头紧皱。他知道克洛是怎么想的——只要特蕾莎原谅了克洛，那他也就没有立场将其缉拿。笼中鸟般的特蕾莎又怎么可能会有惩罚自己曾经最信任之人的魄力？不愧是曾经的四科科长，对人心脆弱之处的把控是炉火纯青啊。秋思绪急转，思考着如何破局。
“克洛先生，您是我最信赖的人。自我的父亲病逝后，您就成了我的至亲。您一直无微不至地照顾我，我很是感激。”特蕾莎的声音响起，很轻，带着些哽咽。
克洛连连磕头：“大小姐真是有圣母之心，我克洛定会终身不忘——”
“但我没办法原谅你。”克洛身体一僵，特蕾莎好像没有听见他的话，自顾自地说了下去，“我看到了被绑架到那里的人的惨状。血液、残肢、内脏......有多少人因为你家破人亡？有多少人因为对你的信任而惨死在黑暗中？你哀求我的原谅，朝我下跪，你为了活下去什么都愿意做，却又肆意夺取他人的生命。有无数人因为你而死，我没有资格代替他们原谅你。如果我放走了你，我便成为了你的帮凶，这才是我父亲所不希望看到的。所以——”
“——下地狱去吧。”
秋把浑身瘫软的克洛交给了闻讯赶来的二协收尾人们。他将会得到一次旅游的机会——一趟去地狱的单程行。但他在二协四科的老下属们也肯定还记得他的情分，肯定会多挽留一会，让他走得更热闹一点。
秋回到了会客室。特蕾莎双手环膝，缩在那张背对着门的沙发上，把脸埋在了自己的裙摆中，断断续续地抽泣着。秋轻轻地在她对面坐下，身体前倾，撤掉了克洛没来得及喝的茶，取出一个新杯子，又从口袋里拿出一个小包装袋。他把里面的粉末倒进杯子里，又加入了热水。粉末迅速溶解，使液体呈现出了金黄的色泽。
“‘漩涡特饮-阳光’，没有茶那么苦，尝一尝吧。”秋把茶杯向前递去。特蕾莎抬起了头，好看的绿眼睛哭得红肿了，脸颊上也沾了些裙子上的灰尘。她礼貌地伸手接过了杯子，小小抿了一口——
“好酸啊！！！”
特蕾莎被酸得脸都皱成了一团，但还是凭着毅力用颤抖的手把茶杯放回了茶几上。
“这可是我们事务所的大厨用一大箱柠檬做的醒神特剂。她可是声称三天没睡觉的都能精神百倍。”秋的眼中充满了关心，好像没看见特蕾莎的囧态，但他上扬的嘴角出卖了他，“感觉好些了吗？”
特蕾莎虽然被酸得有点忧伤，但也从被背叛的悲伤中缓过来了，于是一边拿手帕擦拭脸上的灰尘，一边说道：“谢谢秋先生帮我拆穿管家先生，不，克洛的阴谋。秋先生有什么需求，我都会尽量满足。”
“我不是为了您回报我而拆穿他，只是主持正义罢了。您只需把委托的报酬结了就好。”秋笑着指了指茶几上已经被无视很久的两张合同，“还有因人员损伤产生的风险补偿。”
“他伤得很重吧......”特蕾莎想起了那个将她救出了地狱，却在雨幕下倒在了血泊中的年轻人。
“放心。已经送到医院了，不会有事的。”秋有些惊讶，他已经很久没见过委托结束后还会关心收尾人身体状况的委托人了。
特蕾莎嘱咐仆人拿来了一个大手提箱，又打开保险柜，将里面装满了钞票。秋接过箱子，掂了掂重量，起码多给了两成：“这太多了，我不能——”“就当是报销医疗费了。”特蕾莎微笑着说道，她又拿起了那顶棒球帽，在手中把玩着。
秋将钱箱收进了空间口袋，递出了一张名片：“这是漩涡事务所的热线号码，可以少很多步骤。一个人在后巷，要多点防备心。”
“多谢秋先生关心。”特蕾莎接过名片，将它交给了仆人，吩咐妥善保管。
“还有一件事......”秋正要离开，特蕾莎却伸出手挽留，“能帮我录个像吗，我想感谢那位救了我的先生。”
“他叫林恩。”
秋毫不推辞，拿出了手机。
等秋把车停在了诊所门口，已经快要转点了。
他推开门直接进了诊所。走廊里一片漆黑，却站着一个佝偻的身影：“秋，恭候多时了。”
“华大夫，林恩状况如何？”秋脚步不停，跟着医生向前走。
“他右腰有一处又深又长的刀伤，其他地方也有十几处小伤口。过来之前还进行了剧烈战斗。情况很危险啊。”医生叹了口气，摇了摇头。
“所以他现在到底怎么样了？”秋抓住了医生的肩膀。
“还能怎么样？一只手呗。”医生无奈地摆了摆手。